燃香召请,很快就有一阵寒风袭来,带着灰蒙蒙的冰冷阴气。
没过多久,那些阴气逐渐汇聚成型,出现了个一身黑衣的人。
很显然,这是范无救。
“有什么事?你直说吧。”
范无救依然满脸冷漠,双手抱臂站在姜清渺面前,颇有一副不想上班的咸鱼样。
【我上次找你和老谢,你们俩怎么都不应?就算是开会,也不能连着开一周吧。还是说地府,最近出了什么大事儿?才让你们忙得抽不开身。】
听见这话,范无救的眼神有些闪躲。
不过姜清渺正好在低头烧元宝,也就没有看见。
等她抬头时,范无救的神色已恢复如常,看不出半点异样。
“这不是中元节快到了,现在地府鬼多,你也是知道的。届时,要安排他们回人间享供奉探亲人,如此大的工作量,难免需要提前计划做好准备。”
姜清渺想了想,如今按阳历算是七月下旬,再过上一段时间就是八月。
换成阴历,确实离中元节不远了。
每年中元节,地府都会大开鬼门关,让尚未投胎又无罪的鬼,暂时回到阳间享受供奉。
若有亲人在世,还能见见亲人。
因着地府早就挤满了鬼,所以每年中元节到来前,鬼差们就会开会分配工作。
这事儿,在地府待了上百年的姜清渺自然知晓。
她也就没多想什么,只寻思着下个月得回三清宫一趟,帮忙主持中元法会。
【好吧,那我最近没重要的事,便尽量不找你们了,免得打扰你们工作。】
紧接着,姜清渺又打字说起了龙泉山庄的事。
正好范无救是经历过万鬼阵邮轮事件的,她不用多费时间向范无救解释这个前提。
只提了一下,她没在龙泉山庄发现布阵的痕迹,唯一古怪的就是那尊邪佛和反向符。
范无救听完之后,脸色有几分阴沉,“居然又有没被及时带回地府的魂魄,看来我要好好整顿一下那群无常了。”
魂魄被人为拘下,这样的事并不少见。
毕竟总有一部分人无法坦然面对生死,总想着用各种办法延长自己的寿命,甚至还有人会为了多活几年动用邪术。
比如范无救曾经见过的,一个老头先杀人无数用邪术续命了两年,而后又想故技重施结果被某位道长发现。
邪术自然不能再用,只能等着大限到来。
在范无救亲自出马去接引的时候,老头竟还妄想用元宝纸钱贿赂他。
让他解除勾魂索,改掉生死簿记录,假装无事发生。
他当然是不会答应的,后来还治了老头的罪。
作为黑无常这么多年,他还见过不愿去地府投胎,试图强行留在人间的魂魄。
那些魂魄通常都会东躲西藏,努力不被鬼差们或修行者发现。
不过只要生死簿有记录,它们也是藏不了多久的,该归于地府仍会归于地府。
所以,寿数被改、魂魄被拘、魂魄藏匿,都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可是一般的无常发现之后,都会及时上报,以便范无救和谢必安解决
而如今,前有万鬼大阵,后有邪佛镇魂。
那么多魂魄失踪,竟没被无常上报,范无救难免会觉得诧异又气愤。
不过这些,他不打算与姜清渺细说。
毕竟姜清渺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彻彻底底改变命运。
为了达成这个目的,就连那位都出动了。
他哪敢在如此节骨眼上,让姜清渺去操心别的事。
于是他果断换了一个话题,正好也是姜清渺更关心的。
“上次我带回地府的混元灯,已经拿给你师父看了。他说,用作灯芯的那一缕魄,的确是用邪术融合过的,所以气息杂乱,寻常鬼难分辨,还很容易错认。”
“你师父将灯芯拿去,用术法进行了分离。然后发现,其中确实有你的一魄,但只是被分割的碎片。”
“所以你师父让我告诉你,你一定要把暗中帮姜家的那人揪出来。你缺失的这一魄,多半就在那人手里。若能找回缺失的一魄,你的哑症便能治愈了。”
听着范无救说的这些,姜清渺脑中思绪万千。
她没想到,自己居然不是天生失语。
也没想到,自己竟真的缺失了一魄。
怎么会呢?不应该啊。
她明明探查过自己的三魂七魄,并无缺失。
可为什么,现在会是这般状况?
她想了又想,依然无法想通,只能打字问。
【但我的魂魄是齐全的啊,这又是什么情况?】
范无救正等着姜清渺问,所以立马就给出了答复,“其实这事儿,我也才知道不久。你当初死后魂魄归于地府,就被那…就被一位阎王爷发现了魂魄不全。”
“你知道的,魂魄不全之人是无法转世投胎的。那位阎王爷看你受尽折磨实在可怜,擅自作主去寻泰山娘娘借了些灵泥,就是泰山娘娘用来捏小娃娃的灵物。然后,给你捏了一魄补全,以便你能投胎转世。”
“不曾想,你会被元庆真人看中成为鬼修。那位阎王爷一向做好事不留名,寻思你踏上修行之路也很不错,索性就没提过此事,更没管过你的修行,只当无事发生。”
“直到我前些日子带着混元灯回地府,与你师父还有其他鬼神一同研究灯芯,才知晓了原来还有这么一桩事藏着。这灵泥捏的假魄只能糊弄天道,让你能顺利投胎转世,无法补足真魄的效用。所以,你才仍有哑症。”
这会儿,姜清渺已经理清了思绪,也渐渐从惊讶变为镇定。
她虽好奇究竟是哪位阎王爷这般心善,甚至在做了好事后连提都不曾提一下。
但她眼下更在意的,还是她从范无救的解释中,发现的一个疑点。
【我记得我从小在姜家的时候就是哑巴了,如果照你说的那样,我的哑症并非天生,而是因为魂魄不全。】
【那意思是,我尚且年幼的时候,就被人偷走了一魄?】
范无救并未出声回应,只是平静看着姜清渺。
但这样,对姜清渺来说便以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