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诞!”她回到幽湖小筑之后笑容不绝,“我现在确信,贺骁的目标果真与我们一致!”
即便爻王不知道她要暗中举事,但粮荒和帝流浆都可能引发暴动。这个节骨眼上可不能心疼那点儿钱、那点儿粮,更不能冒然裁人!
天水城突然多出好几万无工可做、无钱可赚、无粮可吃的强壮劳力,这是多么可怕的隐患!
贺骁精明似鬼,怎么不知其中利害?
偏偏在这个时候,天水东扩工程停工赶人。青阳很难不怀疑,贺骁是不是就想让天水城乱上加乱,给帝流浆之夜再添一把火油?
如果青阳是爻王,这时候一定力排众议,就算刨开军仓供粮也要勒令天水工程继续干下去,反正距离帝流浆爆发也没差几天了。
因为帝流浆而停工,情有可原,谁都能理解。
在她看来,能干几天是几天,但是在爻王眼中,却是能省几天是几天。
这个老货不是太蠢,而是太贪!国库已经赚得钵满盆满,他却舍不得让农工白吃几天大米。
利令智昏!
“我居然跟这种货色掰手腕,一直掰了大半年?”青阳自嘲,“我真是老了。”
袁铉赶紧道:“若非挟全国之力,爻王根本不是您一合之敌。”
青阳哼了一声:“对了,伍显隆有消息么?”
袁铉:“正要报告,已经处理掉了,影响应该不再扩大,至少不会牵连到……重要人物。”
参与他们计划的多数官员,都只是接到上级的指示或者裹挟,并不知道顶上的大人物想做什么,甚至不知道自己被卷进什么样的麻烦当中。
青阳的算盘太隐秘,哪能有几个真正的知情人?
这也方便他们控制消息源,哪一级泄露了消息,就在哪一级砍掉完事。
“白?”
“白将军安好。”
青阳轻吸一口气:“爻王已经起了疑心。说不定,我们的计划要提前。”
这也是无奈之举。爻王要是起疑,怎可能想不到帝流浆之夜是最好的暴动机会?大家都奔着那一天使劲儿的话,青阳可占不到什么便宜。
人算不如天算,她从来不敢说自己算无遗策。计划再好,也要因时因势而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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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去,又有二十多名官员在署中被廷尉和宫卫带走、扣留、盘审。
其中有一半没再返回官署。
窑仓和仓里的粮都没了,为了平息恐慌,也为了平抑粮价,爻王紧急下令,从周边其他粮仓快速调运粮食,保供天水城。
同时,爻廷对全国储粮启动摸底大调查。
按理说,这命令没毛病,应时应景之举。不重新摸底,怎么能做到心里有数儿?
哪知这道命令不下还好,一发出来就像念出了魔咒,短短两天内,国内五座公仓突然接连失火,就和窑仓一样烧得干干净净,什么证据也没留下。
举国震惊。
紧接着天水城三名官员连夜上吊自尽,不给爻王廷抓捕审讯的机会。
芒洲还有两名州官家中离奇起火,满门老小一个也没跑出来。
人死了,许多事儿就一了百了。
再迟钝的人,也觉出不对了。
天水城的显贵们找贺灵川吃茶,说起此事都唏嘘不已。这些仓里原本还剩多少粮食?没人知道了。
古瑄叹气:“厉害,一连烧了这么多粮仓!”
井元逊冷笑:“最开始,放火烧窑仓的可能是——”
古瑄嘘了他一声,嘘掉了那个名字,井元逊后面的话依旧说了出来:
“——但后面的可未必了。”
谁让爻王要开仓放粮,要摸查家底?
贺灵川知道他要说什么,窑仓可能是青阳找人放火烧的,但后面那四座仓库可就未必了哟。
这是爻王的第二个重大失误:
他误判了形势。
再好的策令,推出也要看时机。
“择机”二字,他没做好。
于是民间的议论声,一直传进了宫廷里。
自从青阳监国不再检举,百官很久没有这般人人自危。
但今回发起调查的,却是国君。
而在爻王严令调查的同时,爻国的物价也没停止飞涨。
这么多粮仓,一座接一座烧爆,后头还能有粮吗?民间动荡不安、百姓心头惶恐。
这些日子廷尉四处出动,连审带查,还克服重重阻碍,另外派人去验算粮食,勉强排出公仓的真实家底儿:
天水城内外原本七座粮仓,失火两仓,还有五座。其中三座仅有两成粮,两座还剩六成粮!
并且这几成还包括了干瘪、潮霉、遭受鼠蚁危害的病谷残麦。
芒洲、涿洝等地的粮仓,也就不到四成库存。
其他小地方就更低了。
被查到的天水城及周边粮仓,平均下来仅有余粮三成!
这些消息通过某些渠道传入贺灵川耳中,他喟然一叹:“好厉害、好精准。”
镜子不懂:“这是说谁?”
“当然是青阳。”贺灵川心里跟明镜似地,“其实不管是我还是青阳那一伙人,购买的粮食总量到底有限,如果爻国原本仓禀充实,这种程度的威胁不足为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