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3章 死斗
“多半是伏山烈带来的。”柳条顺口作答，目光扫过对岸密林，见那里还有人影闪动，“躲在那里了！”
她抓出几支长箭一起搭弓，抬手就是一个高射。
水匪有特制箭头，她也有啊。
这几支箭就瞄准岸边密林的人影去的，落下后未必射在人身，但落点却燃起熊熊火光！
这是几发爆裂箭，落地后炸开伤人，而后火星子和油星子混合，保准遇草木即焚。
林子里火光四射、人影晃动。
河中的水蟒哗啦一声散了，变成浪花回归急流。
鹿洵立在岸石后方，一边操纵法术袭击对岸的水匪，一边对身后喊了声：“请七福轮！”
他的护卫也刚爬上河岸，闻言应了声是，从怀里捧出一只锦盒打开，双手往前一献。
柳条有空侧头一看，见盒中躺着一只黑黝黝的……轮子？
这轮子中空，通体镌着不知符文还是花纹，美观大气。她还听见鹿洵双手合十，模样虔诚，低声道：“如圄亲至，助我一战！”
而后，他向着对岸一指。
“噌”一声低响，盒中的轮子就不见了。
柳条抬头一看轮子已经飞去了河对岸，其边缘长出锯子般的利齿，一旦飞旋震动，就是收割人命的利器！
一眨眼间，它就做掉了四名水匪。
这几人不是掉脑袋，就是被穿膛破腹而亡，死前甚至来不及抬手去挡。
好、好快！
柳条也看得心中发寒因为飞轮能在空中轻松停顿、自由变向、加速追击。这种灵活度就像蜂鸟和游隼的组合体。
现世的法器，哪有这种能力？
她甚至从这飞轮的行动轨迹中，感受到一种漫不经心。
这玩意儿真像是活的，也真像传说中的仙人法宝。
不说千里之外轻松取人首级，十几丈外也总是有的。
这莫名其妙的袭击将对岸的水匪们吓得一声发喊，沿岸奔逃十几步。
看不见的敌人最吓人，这玩意儿追敌时，他们根本连影子都摸不着。
紧接着，飞轮居然向门板飞去。后者吓一大跳，本能举盾挡在身前。
“滋滋”几声，轮子刨盾，没有立刻打穿，但是碎屑四溅。
这玩意儿敌友不分吗？
柳条大惊：“鹿先生，那是我们的人！”
鹿洵也是满头大汗，朝水中一指：“去杀妖怪。”
这个指令就非常清晰了，飞轮转头冲入水中，众人只听见嗡嗡声响，没一会儿，河中到处都有血水泛上来。
岸上的门板赶紧检查巨盾，见到盾面切痕差点到底，不由得大吃一惊。过往多年，巨盾陪他南征北战，也没受过这么重的伤。
借着飞轮大发神威的机会，铁甲铜人又捞出好几个护卫，但就是不见贺灵川的行踪。
不待旁人反应，飞轮又从水中冲出，“咻”一声回到柳条面前。
她自诩天不怕地不怕，面对这来去无影的圆形电锯也不免胆寒。
不过飞轮只是抖干净身上的水，然后有条不紊落回锦盒当中，乖乖躺好。
动如疯兔，静如那啥。
“这就完啦？”柳条又射翻一个敌人，回头问鹿洵。
怎不多杀几个？这轮子才刚刚开荤吧？
平时她对盘龙城的贵客不会这般无礼，可现在战况激烈，她也没空斟酌语气。
鹿洵苦笑：“这宝贝不是我的，基本也不听我的。”
河中哗啦一声，他赶快转移话题：“贺统领出来了！”
……
人的五感，在水里基本失效。周围全是气泡和杂音，贺灵川根本无法像地面战斗那样，耳聪目明。
更何况他附在一条痛到发狂的巨鲨身上，这玩意儿带着他满河道乱蹿。
巨鲨又一记摆尾，无意识地往回游。
贺灵川把长枪往上一搅，鲨鱼吃痛，顺势往水面浮去。
他在盘龙世界没有龟珠，无法长时间在水下呼吸。
堂堂玉衡城大统领要是把自己憋死，那真是天大笑话。
左前方一股水流冲来，临到近前居然幻出个身影。
人，这居然是个人。
剑眉朗目、英俊冷漠。
区区二尺距离，贺灵川挥不动浮生刀，这人伸开五指如钩，照准他脖颈就是一击！
这动作如同猛虎爪扑，甚至他指头上都弹出一寸多长的尖爪，有弧度、带倒钩。
又是无视水流阻力的进攻，贺灵川确认刚才缀在自己后头的，就是这厮！
他抓着长枪往侧边一拧，巨鲨吃痛，立刻换了个方向。
敌人与贺灵川之间的距离被动拉长，虽然只有短短一瞬，但也足够贺灵川斜劈一刀！
这一刀起于微末，初始毫不起眼，但上头的杀气却搅动水流依附其上。等它劈到敌人面前，已经是惊涛骇浪般的攻击！
对方如鱼得水，但贺灵川也深谙“浪斩”心得，乘船出海时又专挑大浪下水搏击，对水文的把控就像庖丁解牛，深知顺势而为之理。
水是他的倚仗、是他的力量，而不是他的阻力。
电光石火间，两人已经过招三个回合，都是越打越惊。
对方惊讶的是，贺灵川的动作分明比他慢上许多，为何间不容发之际都能回护成功？那把刀在水中就像活过来的蛟龙，不一定要砍到他身上就能造成破坏。
此人对于“力”的理解，实是远远超越其年龄。
贺灵川也看清他的真面目。那棱角、那轮廓，还有目射凶光的模样，实在太熟悉了！
跟伏山越就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不对，说反了，应该是伏山越得其神韵。
他的形貌远比伏山越更成熟，凶威更甚，对战机的把握更精妙。贺灵川若在大闹天宫之前遇到他，根本没有取胜的机会。
勿庸置疑，这就是伏山越的老爹、后世的赤鄢妖王伏山烈！
这对父子不讲武德，都喜欢偷袭人啊。
伏山烈就在贺灵川眼皮底下化作流水消失，转眼又从某个方向冒出来。
水遁！
并且是好精深的水遁！
短短三息内，贺灵川每一次抵御都是凶险万分，有一回眼珠子都差点被伏山烈戳瞎。要不是他深得浪斩之精要，脑门儿已经多了五个大血洞。
真是哔了狗！贺灵川暗骂一句，魃是地母的宠儿，有遁地之能不奇怪；可为什么伏山烈也精通水遁之术？
这是他的特殊天赋，还是配戴的法器之功？
无论如何，贺灵川要尽快上浮，水下绝不是他的主场。再说战斗耗氧剧烈，该上去换气了。
对巨鲨这个体型来说，河水偏浅，它没游两下就能到水面。
可是伏山烈一眼看穿他的算盘，当即改变目标抢夺长枪。只要把这小子闷在水里，时间一长心里发慌，必露败象。
两人在水里夺枪，把巨鲨拐得头晕脑胀。
水流推着两人一鲨飞快前进，早就远离断桥，也远离了贺灵川的护卫队。
局势对贺灵川越来越不利，还不是一口氧气的事儿，他明白自己要尽快离水，否则输定了。甚至只要掉下鲨背他都游不过伏山烈。
这厮等了多久，才等来这么一个水中偷袭玉衡城大统领的机会？
可伏山烈的水遁实在了得，每遇危机化水而走，比游鱼还灵活，相当于施展了隐身术；而贺灵川全身都泡在河水里，就相当于每个瞬息都曝露在危险之中，而多数神通技法还放不出来。
更糟糕的是，落水的玉衡城护卫被铁甲铜人一个个救走，余下的水妖没了目标，立刻聚拢过来，追向贺灵川！
这是一场绝境中的死斗，他处在下风。
不能再拖下去了，想拿回主动权，想逮住伏山烈，除非……
贺灵川目透狠色，心头已有决断。
拼一把再死，总好过到死都没拼一把。
正好有头巨河鳗蹿过来，冲着贺灵川脸部就是一口。它身躯比碗口粗，表面有漂亮的黑花鲡纹，身长在六尺以上。
贺灵川平时看见这么个大货会流口水，毕竟清蒸河鳗一直是他的心头好。但这东西满嘴尖牙，又冲他鼻子来。贺灵川可不想没鼻子，不得不反手一刀，先把它劈开。
他正与伏山烈全力缠斗，这么一分心，右侧顿时露出破绽。
战机稍纵即逝，伏山烈想都没想，化作一股清流冲来。
贺灵川斩掉巨鳗时，伏山烈左手也直插贺灵川右肺！
最后关头贺灵川猛地向左一滑，伏山烈这一击就没扎中肺部，而是切进了右肩窝！
要知道贺灵川外披轻甲，内里还有一层蛛丝软甲。虽然甲是盘龙城造的，但蛛丝是朱二娘出品，质量极有保障。
更不用说他还有护体罡气，以及大风军的元力保护，对妖怪的天赋神通克制很大。
嗯，他还有两块购自蕴灵岛的护身符。白胖子的要价和他的心一样黑，但卖给老顾客的东西也是真地好。
里里外外五重保护，居然都顶不住伏山烈的奋力一击！
贺灵川只觉右肩一阵剧痛，人已被伏山烈从鲨背上扑开，在水里双双滚了两圈。
伏山烈一着得手绝不放松，右手在猎物血肉里一翻、往贺灵川肩膀上一扣，就以惊人的敏捷转去他身后，左掌骈指如刀，狠狠刺向他后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