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没找到?”李老爹一脸的不可置信。
李继仁点头,“没。”
“咋能没找到呢?往年城里的活计不挺好找的吗?今年这是咋了?难道城里出啥事了?你们今儿听着啥消息没?”
李老爹很是想不通,往年要找短工都是靠着送税粮进城这天去找的,或多或少的都能找到短工打的,端看是啥活计了。
就说去年,运气好,找到了给大户人家建房子的活计,他们兄弟四个连干了一个月,足拿回家来三吊半钱呢!
就是大前年,运气不好,只找着凿石头的活计,累得不行,干了七八天,也挣了近一吊钱回来呢!
所以,对于今年没找着短工,李老爹这心里是纳罕不已。
他们一年到头都不咋进城的,消息闭塞,莫不是发生了啥大事呢。
李老爹不免这般想着。
李继仁摇头,“没听说,今儿是老三老四去找的短工,我跟老二留下来看着粮食排队的。”
李老爹一听,更是纳罕,不由望向李继富和李继贵,“往年不都是你们大哥二哥去找的短工吗?今年你们咋想着要去了?”
李继富心里心虚,不敢吱声,就怕一开口就露馅,直看老四。
李继贵虽然也有一丢丢的心虚,但他向来油嘴滑舌的,撒谎这种事,他不在话下。
当下是煞有其事的道:“就是想着往年都是大哥二哥找,今年我才想着试试看,总不能一直都靠大哥二哥吧?但不想,我跟三哥跑了大半个县城,都没碰到招短工的。”
他说着挠挠头,一脸丧气道:“还是我跟三哥没用,爹,你骂我们吧!”
李老爹一听是这么回事,心里也只有安慰三儿子和四儿子总算懂事知道学着去找短工了的想法,哪会骂他们?
“你们第一次找短工,不熟练,今儿没找着也不算啥,这样吧,赶明儿让你大哥二哥带着你们俩再进城去,你们跟着看看瞧瞧,往后就有经验了!”
李继富和李继贵兄弟俩都傻了眼,啊?
两人不约而同的看自己的媳妇,这咋办?
公婆跟前,黄氏和蒋氏哪敢大咧咧的跟男人使眼色?只摇摇头,装作没看见,想着回头再说。
咬了一口红薯的老袁氏不动声色的将余光从两个儿子身上收回来,又看了一眼两个儿媳,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
到夜里,躺在床上,老袁氏翻了两个身,没忍住开了口,“我今儿出去转悠,正好碰上继孝媳妇端了碗油煎了的红薯粉往老宅去孝敬大哥大嫂呢。”
李老爹对这些个琐碎小事并不感兴趣,只是点点头,“继孝两口子是个孝顺的。”
老袁氏自一片漆黑里睨了他一眼,“之前大房没分家时,我可没瞧出来继孝媳妇是个孝顺的,远香近臭,一大家子住在一起,再孝顺也孝顺不起来了,我看大哥他们这家分得好,不说继孝两口子,你看继礼两口子,年节打城里回来,也没少给大哥大嫂买东西,顺梢的还给继忠和继孝两家都带了东西呢,兄弟妯娌感情都好了不少,以往哪瞧得见这个?”
李老爹听着,默了半晌,翻了个身,打哈欠道:“天不早了,睡吧。”
老袁氏幽幽叹了口气,背过身去,闭上了眼睛,迷迷糊糊都要睡着了,冷不丁听到背后男人恍似梦语道:“大哥当初分家得了三十亩的水田,十八亩的旱田,再加上作为长孙分到的田,一共就有近六十亩的田呢,比咱家多多少?
去岁分家,继忠这个长子得了七成,继孝和继礼同荣槐这个长孙分剩下的三成,一人还得了近六亩的田。
换做咱家的话,咱家多出一个儿子来,统共就三十二亩田,继仁分去七成,剩下三成四个人分,继和他们一房就分两亩田。
老三和老四的儿子都还小,一个个又能吃,真分了家,那点收成哪里养得活孩子啊!”
老袁氏听着没接话,只装作自己已经睡着了没听见。
她知道老伴为孩子们着想操心的想法,怕下头三个儿子分出去过不好,不分家,田拢在一处,由他们两个老的把控着,不说顿顿吃饱,总饿不了孩子们肚子。
当爹当娘的,哪能不为孩子呢。
可惜,老伴忘了,儿子都大了,孙子都娶媳妇了,这么多人挤在一个屋檐下,脾性各不相同,牙齿和嘴皮还有个磕磕碰碰呢,更何况是这么多人。
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不知养家难,也说不得他们压根就领会不了这份心啊。
——
便是儿子生了孙子,孙子都娶亲了,但在当爹的眼里,自己的孩子仍还是孩子。
李老爹眼巴巴的望着四个儿子带着干粮出了村,还站了半晌没走,一直到儿子们的身影一点都看不着了,这才恋恋不舍的转了身。
回到家,天才蒙蒙亮,但家里老老小小的都已经起了床,李荣檀要去上村塾,吴氏特意给了他一个昨晚没吃完的红薯让他吃了,垫吧垫吧好去村塾,这都是李老爹交代过的,小孙子年纪小,饿着肚子怕他不集中注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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