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九凝看见君元夕后面跟着的黑压压的一大片人就知道事情不对劲了,她想躲,让别人不要看见她的脸,但为时已晚,带头的宁王还有那些禁卫军已经全都看清了她的面容。
宁王吃惊地看着趴在闻非背上的君九凝,惊疑不定地喊道:“那是谁?长公主?!君九凝不是已经死了吗?!”
君九凝感觉把脸埋进闻非怀里,简直想死:这么多人看见她的脸,这下是没办法隐瞒自己还活着的事情了。
宁王的嗓门儿大,在寂静的山道上吼得方圆几里都能听见似的,旁边的禁卫军也惊得大呼小叫:“怎么会是长公主?”
“对啊,长公主不是已经死在梁国了么,尸首还是被太子殿下亲自抬回来葬在皇陵的!”
“难不成长公主起死回生,从皇陵里爬出来了?”
“胡说!要是皇陵里跑出来具尸体,怎么会没有一点消息?”
君元夕镇定了会儿狂喜的心情,猛地大喊:“她根本就不是真正的长公主,方才还想杀我,你们看到她身后的那些人了吗?那都是她的部下!你们还不快上,把妖孽拿下!还有方才掳走本公主的那些人。”
宁王虽然不清楚那是不是真正的君九凝,但还是调遣跟在后方的大批禁卫军上前,将君九凝和闻非、还有那批追上君九凝等人的人马围住。
那些本来要抓君九凝和闻非的私兵和黑衣人见情况不对,顿时调转马头想离开,但禁卫军手上有专门的对付战马的投掷武器,而且两方距离隔得不远,禁卫军声势浩大地追了上去。
文帝和君清漓离最前头的君元夕和宁王距离不远,虽然没有清清楚楚地听明白他们嘴里在喊什么,但是二人都敏锐地捕捉到了他们嘴中的“长公主”一词。
君清漓猛然一惊,抬头往前方看去,视线穿过前面密密匝匝的人群,只隐隐约约地看见几道身影,看不清面容。
他惊疑不定地暗想:君九凝怎么会在此处?她不是应该好好地在谢府呆着么?!
而文帝更是敏感,登时便招来内侍,让他去前头好好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朕听闻他们口中还提到了凝儿,你快把人叫回来,搞清楚是出了什么事情?”
内侍骑着马往前面走,君清漓心里不安,也顾不上了,一扬马鞭便追了过去。
他赶到君元夕和宁王身后时,瞳孔骤然一缩,太阳穴突突地跳了起来:那站在雪地中的人,赫然是闻非,而且闻非背上还有一道纤细的身影,虽然看不清面容,但君清漓不需要猜就明白了:那是君九凝。
而且这些站在队伍最前面的人,都看见了君九凝的真容。
君清漓心中顿时翻涌起一片不安,心道怎么会这么巧,闻非和君九凝今天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君元夕为什么被抓走之后带到此处,还刚好让她逃了回来搬救兵。
如果说君元夕刚才就见到了君九凝,为什么方才她没有当着文帝的面揭穿君九凝的存在,却还要把他们往这边带?
君清漓心里的阴影越来越大,那股越来越不妙的感觉在他看见一旁站着的身影竟然是慕云时达到了顶峰。
这时,慕云也似有所感地看过来,淡然的目光落在君清漓身上,甚至嘴角勾起了一个浅浅的弧度。
他动了,朝君清漓走过来,迎着君元夕、宁王或是吃惊、或是忌惮的目光,一步一步地走过来,手上的银剑甚至还留着一丝血痕。
等他走到了君清漓面前,君清漓的精神已经紧绷到了极致。
慕云笑了笑,抬头仰视骑在马上,神色苍白的君清漓:“太子殿下,您让我留在梁国调查害死长公主的凶手,如今臣把她带到您的面前来了,还请太子殿下……”
他眼神忽然桀骜锐利了几分,盯着君清漓的双目,一字一句道:“恕臣无诏回楚之罪。”
君清漓握着缰绳的手捏出了清脆的的骨节碰撞声,他有几分胆寒地看着慕云。
从他看见慕云的瞬间,他几乎就明白了这一切。
君元夕被抓是假的,逃脱回来也是假的,这一切只是慕云为了把他们引到这里设下的陷阱,最重要的目的只是为了让所有的人都见到君九凝而已。
而他这么做的原因——君清漓的目光从慕云身上挪到远处的君九凝身上,不知道他是怎么用计把君九凝和闻非也引到这里来的。
还有,慕云故意让君九凝再次暴露在众人视线之中,到底有什么目的,君清漓可不觉得慕云只是为了从梁国回来,或者说让君九凝和文帝骨肉相见。
这时,已经听闻前面风声的文帝也匆匆地赶了过来,君清漓心头一紧,连忙挤到文帝身边抢先道:“父皇,当初我把慕大人留在梁国,就是为了让他调查设计杀害皇姐的幕后凶手,如今慕云大人没有先告知我一声,便回了楚国,还说前面那些人就是杀害皇姐的凶手,此事……恐怕有诈。”
文帝脸色发青,听了君清漓的解释之后,略微缓了一缓情绪,紧接着看向慕云:“慕大人,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慕云恭敬地朝文帝拱了拱手:“启禀皇上,微臣在梁国时便一直暗中调查此事,发现长公主在定亲仪式上遇袭一事与夏国颇有关系,臣便私自离开梁国,前往了夏国,在那时,臣便撞见了一名与长公主殿下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身边带着闻侍卫。而这闻侍卫——当时出使梁国的使臣、宫人都知道,是长公主的贴身侍卫。”
他转身,指向闻非的方向。
闻非身处重重包围,因为受伤,脸色惨白,但他还是挺直了腰杆,想多遮住些君九凝的身影——虽然他知道这已经没什么用了。
君九凝埋在他肩膀上,闻到了他伤口崩裂流出鲜血后散发出来的血腥味,知道情况已经糟糕到了没法逃避、更没法逃走的地步。
她长长地叹了口气,轻轻地抬起头,凑到闻非耳边:“放我下来吧,我自己去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