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宫中。
君清漓在朝堂上勾心斗角了一日,整个人已是累极,回了青云殿之后却还得强打起精神看朝臣送来的折子。
这次回了楚国之后,他也意识到君元夕和云家的野心,便有心拉拢朝臣,对他们处处打压制衡。
但即便云贵妃母女和云家仿佛招架不住他的针对,但每次却还是能化险为夷,让他找不出错处,也设计不到她们头上。
君清漓知道,君元夕没有这种能耐,背后定有高人指点。
说不定还是老熟人呢。
左不过就是梁国的那两人在作妖。
君清漓捏了捏眉心,闭着眼撑住额头,沉声道:“允鹤。”
允鹤从暗处现身,恭敬地跪下行了个礼:“太子殿下,可有什么吩咐?”
君清漓眼皮子都未动一下,话语间煞气却尽显:“上次君元夕偷偷动皇陵一事,这么些天了,还没查出来么?”
允鹤顿时冷汗涔涔。
他双手抱拳,恨不得把头埋进地里:“属下无能,那两名被抓起来的死士身上实在干净,找不出一点线索,不过这些日子属下盯着云贵妃那边,倒是发现了一点异样。”
君清漓揉眉心的动作一顿,抬起头稍稍坐直了些,冷冷的看着允鹤:“云贵妃?”
她怎么也会牵扯进这件事来?
她不小心翼翼地养着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龙胎,敢往这浑水里钻?
允鹤道:“太子殿下明鉴,那些妄图闯进皇陵之人实则是君元夕的死士,那日属下虽然带着人活捉了两名,斩杀一十八名,但还有五六人浑水摸鱼逃了。属下当时便怀疑皇陵中的守陵之人和君元夕必定早有勾结,只是一直没有查到证据罢了。”
“可这些日子,云贵妃以身体不适,龙胎惊动为由,求得皇上圣旨,借着从宫外请来圣僧帮忙念经安胎一事,偷偷夹带了一个守皇陵的小宫女进来,属下那时便留意到了。而且属下还查到此人也和宁王府有几分干系。”
君清漓眯起眼,顿时挺直了背,整个人都撑起来了,目光也阴沉了不少:“宁王?怎么,就因为那个宫女,他也打算加入云贵妃一党了?”
他口中的“宫女”,就是君元夕安排入宫的一名与宁王亡妻长得十分相像之人——苏晴。
君清漓话中既然带着几分愤怒,又含着对宁王的不屑:“还有君元夕对他的杀女之仇,说放过就放过了?”
他这些日子来愈发喜怒不形于色,一旦动了真火,竟隐隐有几分帝王之威。
允鹤既惊惧,又心中欣慰:如果说之前的君清漓还保留着几分少年人的天真心性,眼下真是一点都没有了,但这也代表着君清漓越发懂得隐藏自己,他也不再有弱点了。
这些变化,都只因为长公主的故去。
允鹤低着头,心中可惜,没有接君清漓的话。
他可以如实禀报君清漓派给他任务的进度,却不能在主子面前对宁王评头论足。
君清漓想了一会儿,也是觉得宁王那边的情况愈发不对劲,也该派人盯紧点。
他吩咐了几句,叫允鹤挑身手不错的人去,毕竟宁王可不是什么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
这些年来,他也不再是个只会动武的莽夫了,渐渐也学会耍心眼,不得不防。
“殿下若没有别的吩咐,属下便先下去安排了。”
君清漓“嗯”了一声,提起笔在砚台上蘸了蘸,低头批折子:“叫秋月过来。”
允鹤低着头倒退出殿门。
过了一会儿,秋月端着一盏茶进来了,她在青云殿伺候了这些时日,已经熟门熟路了,把茶盏搁在君清漓手边不远处。
“太子殿下,这是刘嬷嬷烹的茶,殿下喝了提提神吧。”
君清漓头也不抬地写着字:“不必,孤不渴。”
秋月也没说什么,只是站在他侧后方,看着君清漓写东西。
笔下最后一个字收尾,君清漓把笔放下,拈起写得满满当当的纸张吹了吹,转身递给秋月:“还有两日就是长姐生辰了,这些东西务必早些准备齐全。”
“君九凝”的生辰在八月二十七,君清漓很后悔早些年和她关系不佳,每年在君九凝的生辰宴上都只是淡淡地说一句不难听场面话祝贺她又长一岁。
现在想来,追悔莫及。
即便佳人故去,君清漓也希望能把君九凝这次的生辰办得热热闹闹的。
秋月接过纸张,细细看过,见都是君九凝喜欢的东西,便朝君清漓道:“殿下放心,奴婢一定会给公主殿下准备最好的祝寿礼。只是,皇陵之前出了那样惊险的事情,殿下还有大张旗鼓地为公主贺冥岁,若是有不坏好意之人混进去了,又要对公主的陵寝不敬,可如何是好?”
她一脸担忧悲伤之色,君清漓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便安慰道:“这个不消你说,孤自会安排禁卫军守好皇陵,若再有人敢冒犯长姐,来一个,杀一个,孤不会让他们活着走到长姐面前去污她的眼。”
秋月郑重地点点头。
若是君九凝能看到如今眼神坚毅,即便听着这样杀伐残虐之事也眼都不眨一下的秋月,怕是会大吃一惊。
君清漓是看着秋月怎么从沉默胆小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他说不上心疼,也说不上不心疼,只是和君九凝一样,如今也是将她当做心腹,真心待之。
所以这些事情,他也不避着秋月了。
说完了事情,秋月默默在一边伺候,替君清漓研墨。
忽然殿外传来一道匆匆的脚步声,君清漓皱起眉,朝门口看去:他处理公事时不喜欢旁人发出太大动静,身边伺候的老人都知道,这人如此不稳重,难不成是文帝身边派来传消息的人?
但殿门猛地被打开,允鹤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
君清漓眉心一皱,刚要开口训斥,允鹤却激动地大喊道:“殿下!边疆闵城传来佳讯!是天大的好消息啊!”
“什么?”君清漓下意识问道。
“长公主没死,她还活着!”
“砰!”放在桌上的茶盏被失手打翻,君清漓不敢置信地瞪圆了眼:“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