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慕云心中一出现这个想法,他脑中就不断地回忆起君九凝种种不正常的行径。
人心中的疑窦一旦产生,就会忍不住想尽一切办法去探寻答案。
慕云皱着眉头,在心里将君九凝这些年来所有给他留下了印象的言行回忆了一遍。
他突然发现,君九凝性情大变的开始,便是从与他撇清关系。
那时,君九凝亲口对他说,再也不会纠缠他,也让慕云自重。
难不成是因爱生恨了?所以才会想尽办法和他作对?
但君九凝一个长年居于深宫的公主,又怎么可能窥探到他这些年在各国埋下的暗线,以及已经在铺垫的计划?
思及此,慕云不由得疑惑地看向了严十八:“你还记不记得,君九凝从前是什么样子的?”
严十八根本没想到慕云会突然问这个,整个人猝不及防地惊了一惊,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道:“主人是说长公主还纠缠于您的那段时间么?”
他微拧着眉头,回忆起从前君九凝当着慕云的面干的蠢事,那种拙劣的手段,连他一个粗莽的侍卫都看得清清楚楚,更别说慕云了。
严十八斟酌着道:“在楚王宫时,长公主倾慕主人多年,还因此做出不少欺负当初的雪澜郡主和二公主的事情。主人对她毫无男女之情,待她冷淡,长公主也不甚在意,只是追求您的手段称得上是疯魔。后来楚国皇上给主人和雪澜郡主赐了婚之后,长公主就没再来纠缠主人了。”
说着说着,严十八都觉得有些尴尬。
别人不清楚当初是怎么一回事,他可是明明白白地知道其中隐情的。
当初慕云和君雪澜订了婚,但是为了离间文帝和宁王,慕云亲自下令让下属布下一计,将君元夕牵扯进来,利用她毒死君雪澜并嫁祸给君九凝。
而那时的君九凝不仅不再喜欢慕云,更是和君雪澜关系处的不错,还为此伤心了好一阵子。
而且后来应该是察觉了慕云在其中动的手脚,连带着对慕云没有好脸色,甚至开始防着他。
这么一想,自家主人可真是辜负了一片又一片的少女真心,而且心狠手辣,任何人都可以成为他手中的棋子。
但严十八跟在慕云身边多年,早已见怪不怪,只是在这种复盘的时刻才会感到一阵心惊罢了。
这么想着,严十八便偷偷地抬眼瞄了慕云一眼,发现对方也在出神。
难不成也是在怀念从前?
但慕云只是在想,君九凝性情大变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而且明明是同一个人,性情大变也就算了,谋略、心计这种东西却不是一朝一夕就能铸就的。
当初君清漓和君雪澜突然得了寒症,君九凝想尽办法从宫里脱身,带着一个小侍女远赴梁国,并成功请得空灵出手一事,细细想来,只凭君九凝一人从头到尾谋划实施,还能布置得天衣无缝,实在令人心惊。
如果不是说因为君九凝忽然得了高人相助,慕云是打死也不信的。
但后来也并未在君九凝身边见到这样一号人。
想来想去,只有一种可能:现在的君九凝,已经不再是当初的“君九凝”了。
慕云向来不信鬼神之说,虽然在书上也看过夺舍、换魂这种志怪故事,但终究没有联想到君九凝身上来。
但眼下看来,如果“君九凝”真的已经被“偷梁换柱”,那现在的这个与他处处作对之人,或许有某种特殊的能力,能猜到慕云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并且加以阻止。
慕云不由得微微眯起眼,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他倒是得想个办法试探一下对方……
他朝严十八招了下手,示意对方上前。
严十八凑到他身边,慕云在他耳边低声嘱咐了几句,严十八不由得瞪大了眼,震惊不已地抱拳:“属下这就去办。”
走到门口时,严十八回头看了一眼慕云,对方坐在太师椅上,背挺得笔直,半张脸隐没在黑暗之中。
他没来由地打了个寒战,匆匆离开了。
君九凝和众人在农家小院中歇息了一天,秦一舟带着秦慕青和绿玉在第二日便离开了夏国。
而在君九凝半劝说半强硬的命令之下,闻非也不情不愿地带着秋水芝先前往楚国了。
她和对方约定,一个月之后,君九凝会到楚国边境等他,然后他们再一起前往下一个安置知竹舍的地方。
这一个月,君九凝和墨轻竹便打算在各国边境走走,一来尽量不让君九凝身份暴露——边境最是鱼龙混杂之地,他们不容易引起注意;二来也是对于夏国境内的云内司再多加调查,顺藤摸瓜,看能不能找出慕云布下的其他势力,搞搞破坏。
但可惜的是,他们这支人员不少的小队一出发,吴晨风便生病了,在客栈时半夜发起了高热,没办法再赶路。
因为几人必须得低调行事,不方便暴露行踪,便没有大张旗鼓地去请大夫,而是让懂得药理的安叔给吴晨风喂了些药丸。
但客栈里有个客人得了风寒的事情还是在小二中传开了,君九凝无意中听到,还在私下里对墨轻竹感叹了一声:“我记得云内司有个分部就在附近的驿站吧?就是之前咱们派人袭击过的那个。不知道为什么,我这心里老是觉着不太踏实,总觉得慕云会发现我们在这个客栈里。”
她没注意到自己话中用了“咱们”这个词,墨轻竹嘴角露出一抹压不下去的笑意,拍着胸脯跟她打包票道:“你放心,就算他发现了我们,我也不会让他把你带走的,而且现在凤冬凌刚即位,盯他盯得紧,他应该没有余力来针对我们,即便有……大不了咱们亡命天涯。”
君九凝优雅地翻了个白眼:“拜托,谁想和你亡命天涯,你要是有一个当通缉犯的梦想,就去追梦,不要带上我好吗?”
她转身回了房,把一脸问号的墨轻竹关在了门外。
这夜,君九凝一个人呆在房内,没有闻非在,而墨轻竹在隔壁,史知微又因为奔波劳累,早早地睡下了,她一个人越呆越无聊,便开了窗户看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