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意不达眼底泛着刺骨的冷意,如深渊一般的眼眸,闪烁着危险的气息。
“再给你半柱香的功夫,逃!”依旧是漫不经心的语调和胡鸾飞说话,他这性子,她也差不多摸清了。
大成是疯子,传说中的病娇,和猫一样,抓到老鼠不急于吃,而是玩,玩到老鼠筋疲力竭,才会一点一点地将其拆骨入腹。
既然给了她逃生的机会,那就麻溜地滚。
胡鸾飞二话不说,绕过他,撒腿冲出大门。院落外,伤残无数,男的女的,年老的,年轻的,不是断胳膊断条腿,就是少牙缺眼。
画面一度惨烈,无人幸免于难。
纵使如此,村民再怎么责怪张老汉,也不能对大成实施惩罚。
张老汉一家子对百莲村有贡献,大儿引进米壳花种,小儿是县令,钱权富贵都是他们给的。
“别让她跑了!”老汉一声令下,院落外围的村民,个个手拿扁担拦住去路。
胡鸾飞脸色微僵,转过身去看从屋子里走出来满身戾气的大成。
他面带几分阴鸷,表情扭曲了一瞬,盯着众人,嘴角勾起一抹怪异的笑。
见惯大成发疯的名场面,村民们自然知道这个笑代表着什么。
老汉见状,连忙喝斥:“还愣着做什么?!”
大成笑意加深,“我和媳妇玩游戏,你们也要拦着?”
老汉骂道:“你个熊崽,一天天就知道玩,玩出人命我上哪给你找媳妇!”
大成不疾不徐,笑道:“绑啊!”
随即,腰间掏出一根麻绳,对胡鸾飞笑说:“还不跑吗?”
他一贯的作风,不想死的赶紧躲。
连胡鸾飞都看得出他此刻的想法,何况是朝夕相处的村民们。
大家自觉让开一条路,原本水泄不通的米壳花小道,顿时雀鸟飞散。
胡鸾飞只有半柱香的逃跑时间,容不得她犹豫,撒开腿往前跑。她边跑边规划路线,一不能往丛林跑,树太多,容易被大成吊起来。也不能往河边走,有水,容易被大成捆住手脚丢河里去。也不能往田野跑,视野太好,没有藏身之处。
所以,根本无路可走!
胡鸾飞欲哭无泪。
而身后,大成搬来一张椅子坐在大家面前,似笑非笑地看着胡鸾飞奔跑的路线。
所有人都等着他行动,他却不紧不慢,饶有兴趣地舔了舔唇。
胡鸾飞走后,老汉还在愤愤不平,“你让她走,还不追,可别把整条村子给害了。”
大成忽然收起笑眯眯的面孔,“她不走,百莲村就能无恙?”
老汉登时望向他,双眼微微眯起。
大成虽然平时狂暴,但少数时候,也会像正常人一样,有着个聪明的脑袋。
确切来说,大成是村里面唯一一个反骨。
不过,仅在于他清醒的时候。
——
半柱香已过。
胡鸾飞片刻不敢多待,顺着前往盐城的小路飞速狂奔。
她记得盐城距离北裘不远,轩辕御卿的府邸就在那儿。兴许念在大家都是生意伙伴的份上,轩辕御卿会出手相助。虽然知道别国不能参与大乾的国事,现如今别无他法,只能求助于他了。
忽然刮起了大风,夹杂着枯枝烂叶吹来,迎面顶风奔跑,无数沙子吹进了眼睛里。
火辣辣的刺痛感逼得胡鸾飞停了下来,眼泪不由自主地涌出眼眶。
待好些后,擦干泪水准备继续奔跑,却迷迷蒙蒙地撞上一堵肉墙,被反弹跌坐在地。
她恍惚半晌,慢慢看清来人。
一瞬,忽觉所有努力全部白费。
她拼命地绕路,拼命地奔跑,拼命地东躲西藏,然而最终的结局,仍是逃不出大成的手掌心。
大成走了过来,踢了踢她的小腿,居高临下,目光骇人,“给我火药。”
胡鸾飞心惊肉跳,却也在他的话语中慢慢平复恐惧,“我、我没有…”
“在你的马车里。”他的语气不含半点温度,“我需要那玩意,要很多。”
烟花炮竹而已,原不是什么贵重物品。但如果使用不当,会使人受到伤害,也容易引起火灾。
马车里只剩下麻雷子和雷管两种了,麻雷子不比雷管,威力较小,而雷管是爆炸装置,可以炸山炸路。这种东西一旦落入歹人手里,后果不堪设想。
不行,这样危险的东西,不能交给他。
大成看得出她的戒备,不屑勾唇:“收起你的小九九,在我眼皮底下,任何东西只要看上了,那便是我的。”
他拿出雷管,扬在胡鸾飞面前,冲她转了得意的笑脸。
胡鸾飞没接大成的话,而是往前一步,伸手抢夺。
“我的东西,你肖想。”大成抬起手臂,胡鸾飞就算跳起来也够不着他的手腕。
她恼羞成怒:“不问自取视为偷,况且雷管危险,你不能随意使用。”
“原来,这玩意叫雷管。”
他下意识的阻止胡鸾飞乱动,盯着雷管一动不动,“怎么用?”
“我不知道!”再度伸手的瞬间被他粗糙的手掌握住,那长年拿刀砍人的手,布满了层层老茧,微微用力捏着她的手腕,捏得她骨头咯吱咯吱响,似乎要碎了,疼得很。
她依旧保持着警戒,大成微眯眼,危险信息爆棚,警告的意味让她明白自己的处境。
“点着火扔出去,还是点了火等它飞向别人,两个答案你只需要回答其中一个。”
大成眼里的阴狠不像假的。
胡鸾飞不想回答这个问题,眼神躲闪着。但大成是狠人,掏出火折子,把雷管点了。
两人靠得近,雷管一旦爆炸,胡鸾飞在劫难逃。
就在大成盯着雷管不放时,胡鸾飞尖叫着把雷管拍飞。雷管不慎落进米壳花田里,也不知是不是巧合,卡在石头缝中,当即就炸裂一片。
这威力,连胡鸾飞都吓呆了。
有这玩意,还需要这么辛苦的挖什么河道,直接开炸啊!
只是再搜寻空间,再也找不到任何雷管。余下的雷管不多,全都在马车里,而且已经落入了大成手中。
大成没说话,便是同她一般,情绪掺和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微微颤了颤。
许久,才听得他说:“你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