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鸾飞清晰地感觉到戚司辽的身子慢慢的僵了,他盯着草纸上用木炭画下来的图案,整个人久久说不出话来。
这并不是简单的草纸,里面包含了主体大坝及建筑的规划设计和重力坝上下游的规划设计。
她本来对建设业不感兴趣的,是闺蜜曾经托她帮忙看看设计有无问题,所以研究过几个晚上,没想到真有一天排上用场了。
“王爷,看得懂吗?”如果这里有电脑,真想给他3D还原一下。
“勉强,本王再仔细探究探究。”他的声音里夹杂着不可忽视的轻颤,难掩激动的心情,连手都跟着抖了。
眼睛在烛火的照应下,像幽暗空间里燃起的一簇火光代表着希望。
他这一整夜没睡,坐在桌前拿着木炭在一张又一张的草纸上写写画画,抿着嘴,眉眼里尽是认真,仿佛这一刻,他的一切就在这草纸上,由浅入深,细腻勾画,好像此刻,他的灵魂就置身在一场盛大的嘉年华中。
翌日清晨,阳光灿烂地照耀在窗前,唤醒了睡梦中的胡鸾飞。
她起身走到堂屋,老旧的木桌前早已没有了戚司辽的身影。
院门外,响起芫丝的声音。
“戚家娘子,你可有醒了?”
“诶,来了。”胡鸾飞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换下睡衣随便梳洗几下才出门和芫丝打照面。
“呀,几天不见,人丰腴了许多,可见日子好过了不少。”
“没有吧,我还觉得自己瘦了呢。”胡鸾飞上下打量自己一番,觉得并无不妥后,才想起来问她,“嫂子这么早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芫丝垂下眼,有些不好意思,“近来农忙,我这儿奶少,家里的丫头不够吃饿得哇哇叫的,想着你家有羊就过来问问能不能送我点羊奶,让那孩子填填肚子。”
“就这事啊,可以啊!”胡鸾飞进屋拿了个专门装羊奶的小桶出来,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嫂子啊,有个忙想请你们帮下,不知道会不会麻烦。”
“你说?”
“我过两天要和当家的去国都探亲,家里的琐碎事能不能让你帮我忙活一下,就放放羊什么的。”
说完之后,感觉有些为难人家了,便想多说几句解释,倒是芫丝震惊地问:“你竟放心把羊交给我这外人?”
“嫂子什么样的人,这些日子我看在眼里,只怕是真的麻烦了,不过我不会让你们白干的,我会给你一个月五两的工钱…”
“不是,谈钱就伤感情了,你信得过我,比什么都好。”
胡鸾飞脸皮厚厚地说:“那就有劳嫂子了。”
“诶,说这话干嘛。”
两人移步到放羊的坡地,那儿碧绿青草巷,是用空间溪水灌溉专门留来喂羊的,牛叔家的老黄牛也沾了光,融在一起吃得欢畅。
因为羊平时也是喝空间溪水解渴的,在日以继夜的净化下,奶比别人家的奶源新鲜且不膻。
芫丝家的孩子喝过一次后,整天吵着要羊奶喝,这让胡鸾飞想起了曾经伟大的想法,那就是把羊奶做成品牌销售。
只是旅程将近,她这个计划得延迟一段时间。
“王爷,明天就要启程回国都了呢。”
“嗯,别怕,有本王在的一天,不会让你受到伤害。”
她不是怕,是心里万分惆怅。
突然间是一刻也不想离开。
以前刚来吵着闹着不愿意待,现在真有机会离开,却舍不得外头的羊群、鸡兔还有农田。
“别难过了,又不是不回来。”
胡鸾飞嘟囔,“你以为谁都像你铁石心肠,外头的那花、那草、那稻、那农田,哪一点没经过我的手去打理的,现在说要走,当真不想挪步。”
“傻瓜,回去见你的皇帝哥哥不比守这儿高兴?”他的话里,有浓浓的戏弄之意。
胡鸾飞瞪了他一眼,“王八蛋,见到他之后,我就不回来了,哼!”
“呵。”他低着头,胡鸾飞看不清他的五官,只看到那牵起苦涩微笑的嘴角,“本王托了百善堂的人驾马车进村,你收拾下行礼吧。”
他没看她一眼就朝外走了去,挺拔的背影显得非常的落寞孤寂。
猛虎山的春季只剩下了一个尾巴,离开的这天早上,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即使这般,村民们也还是万般不舍地送他们出村。
“咩~咩~”在后方,有只羊撒开四条腿拼命地追赶着马车。
胡鸾飞掀开帘子,立刻喝停了车夫,“看啊,羊咩咩跟来了。”
“咩~”它亲昵地拱了拱胡鸾飞,不舍地挤在她的腿间。
她为难地看向戚司辽并眼巴巴的露出哀求的神情,“王爷…”
戚司辽叹气,捂着脸嫌弃,“它好臭,绑它在外边就好。”
看了看羊咩咩身上脏兮兮的羊毛,胡鸾飞边和车夫将它弄上马车捆住,边说:“等到了国都,本王妃帮你洗个澡剪个毛,你又是可可爱爱的羊咩咩了。”
……
劳累奔波了五天,终于到了国都战王府——
自那一场雨水过后,连着国都的天气都阴晴不定,时而大雾弥漫,时而阳光明媚。
清晨时分,曦轮沉于乌云间,墙头的刺玫覆了水珠,院落也如浸在迷雾中一般,沉甸甸的。
胡鸾飞听着旁人微微的咳嗽声,知道是他又难受了。
来国都时的路上偶见几株辣椒,红彤彤的甚是喜人,便采摘做了一些酱料。
没想到戚司辽吃不了辣,猛的一下呛到了,喉咙、气管都伤着了,好几天都没好全。
“王爷,我去请大夫。”
“别去,这种状态正适合本王,咳咳咳…”
“可你这样明天怎么去面见皇上?”
“照见不误。”
“你真的是…啧!”
胡鸾飞被他吵得睡不安稳,看着他咳得惨白的脸色,每次拿空间溪水给他,他似察觉了某些事,说什么都不肯喝。
她想得出神,忽听到旁有动静,连忙收神,偏头垂眸投去目光,“你上哪去?”
“进宫。”
胡鸾飞疑惑:“不该是明天?”
戚司辽又咳了一阵,微微蹙了蹙眉,“臣子归来应第一时间去拜见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