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家,佛堂。
那座建在位于卓家中央的湖间小筑,是叶秋云与侍女所住的居所,也是她日夜吃斋念佛的佛堂。
佛堂内,寂静无声。
一尊慈悲的佛像位于佛堂最中心,足有两人之高,它于莲花宝座上端坐,宝相庄严,双手结印,静静地俯瞰着堂下。
四周墙壁上挂着一幅幅精美的佛教壁画,这些壁画色彩颇为鲜艳,庄严肃穆,令人望之生畏。
摆放着佛像的供台旁,明灯白日不灭,对称的香炉里燃烧着檀香,幽幽香气在堂内蔓延,嗅之静心。
佛堂之下,摆放着三个整齐的蒲团。
此时,一位面容秀美的中年妇人正端正地跪在中心蒲团上,她阖目捻动佛珠,口中念念有词。
细细听去,她在祈盼:“佛祖保佑我儿云庭身体健康,无病无伤……”
当江黛穿越半个卓家、走进佛堂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虔心礼佛的场景。
佛堂内有侍女朝她走了过来。
侍女皱着眉头,“你是谁手下的?来这里做什么?不知道夫人礼佛时不喜欢被叨扰么?”
“我有事要告知夫人。”
江黛抿唇,看向堂内那个礼佛的中年女人。
叶秋云听到她的声音,慢慢睁开眼睛,侧身看向门口身着侍女服的沉静少女。
她盯着江黛看了会儿。
“梦归,你下去吧。”
叶秋云轻柔说着,让自己的侍女退下。
“是,夫人。”
侍女乖巧地退出房去。
偌大佛堂内,仅剩江黛与叶秋云二人。
江黛将佛堂的门关紧,这才转身看向叶秋云。
叶秋云回身端详着江黛,微笑开口:“你,很面生,我没有见过你。”
“我是主厅奉茶的侍女。”
江黛敷衍了一句,就单刀直入:“夫人,二少出事了。”
“云庭?”
叶秋云一怔,语气急切起来,“怎么回事?”
她脸上的惊讶与担忧十分明显。
江黛沉声将今天在主厅内发生的一系列事说来。
就在刚才,昆沙的家主费昂找上门来,要卓英朗对于伦恩身死的事给个交代,同时卓云庭手下反水,指证卓云庭暗中闹事,破坏昆沙家交易、还虐杀了伦恩。
“他杀了昆沙·伦恩?!”
听完江黛的讲述,佛珠被叶秋云抓得更紧。
当初叶秋云管家时与费昂和索罗都相识,她当然知道索罗的性格,也很清楚这件事的性质与后果会有多严重。
“或许,不是二少做的。”
江黛心虚地舔着干涩下唇。
“是不是他做的,根本不重要了,”叶秋云叹息,“只要英朗和费昂认定凶手是他,那就是他。”
江黛有些惊讶。
这位夫人的思路清晰得很。
只听了她寥寥几句话,就立刻抓到了事情的症结所在。
卓英朗、樊管家、费昂、索罗……
所有人都知道事有蹊跷,清楚卓云庭是被冤枉的,对此心知肚明,但没人会去为卓云庭翻案!
因为他们要的只是一个结果与定论,并不是真相!
“夫人,现在只有您能救二少了。”
见叶秋云昂头望着佛像,一言不发,江黛蹙眉提醒。
在‘只有您’上加重了语气。
可叶秋云仍然不动如山。
“……夫人?”
叶秋云的沉默让江黛越发不安。
她的反应和江黛以为的反应完全不同。
就像早上晁嘉玩笑所说:卓英朗要敢对他做什么,叶秋云会跟卓英朗拼命!
人人都说叶秋云把卓云庭宠得不像话,可得知卓云庭遭难,甚至在知道他很可能是无辜的情况下,叶秋云竟然毫无反应。
难道不应该立刻出门去找卓英朗、或是去水牢看望卓云庭吗?
这不对劲。
太不对劲了。
根本不符合常理!
终于,叶秋云在沉默许久后开口了。
说出的话,却让江黛动作一滞。
“小姑娘,你——就是昨夜潜入卓家的那个小贼吧?”
军刀于袖口处落入手。
江黛反手抓紧刀柄,盯着叶秋云的后脑,缓缓眯起眸子,“夫人,我听不懂您在说什么。”
“卓家掘地三尺、搜捕一夜,只要那个小贼不会飞,就一定能有所收获,可是至今,都没有抓到那个小贼。”
“唯一的可能,就是有人收留了那个贼,还帮她打了掩护。”
叶秋云语气平静。
“昨夜我听他说起的女孩描述,似乎和你格外相符呢。”
“最重要的是,小姑娘,你冒着被抓的风险亲自来找我,显然很在意他的死活,难道,不是吗?”
她将自己的猜测一字一句说来。
江黛没有说话。
抓紧手中雪白的锋刃,佛像慈悲面容于刀刃上映出。
“我说对了?”
叶秋云没有听到她的回应,并不慌张,仍在轻笑。
这个女人,简直心细如发,聪明得可怕。
江黛盯着她的背影,声音沙哑:“那,夫人现在是要叫人来抓我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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