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因为,这个是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男人。
约三十多岁的年纪,身材魁梧,长手长腿,个头更是高得要微微弯腰才不至于脑袋撞到车顶。
外国人在2008年的华夏还是个稀罕物,火车上的不少人都在偷偷打量着外国男人,窃窃私语说着什么。
童飞鸣和江山很快闻到了一股怪味,二人齐齐对视一眼,问对方:“你是不是喷了一整瓶香水!”
江黛见多了外国人,早有预测,默默地在极其浓烈的香水味袭来之前将脑袋转到窗户边。
只可怜了小蝶,本来就听不能听、说不能说,只能看看东西、闻闻味道,被这外国男人的香水味熏得差点翻着白眼昏过去,趴在窗边喘了半天才缓过来。
这时,这个外国男人也注意到了江黛一行人。
“哦!多么漂亮的姑娘!我们可以交个朋友吗?”
外国人自来熟的想凑近江黛,外语如此感慨道。
江黛瞥他一眼,没搭理。
而外国男人依旧碎碎念:“小姐,你好,你能听懂我……”
童飞鸣蹙眉,冲着男人冷声道:“走开,别骚扰我们!”
“噢,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冒犯!”
刚刚童飞鸣一口极其流利的外语,毫无口音,吓得外国男人一愣,退开两步。
江黛挑眉。
“你的外语说得不错。”
童飞鸣有点骄傲道:“我外公教我的!”
“你能把外语说得这么好,”江黛胳膊撑在小桌板上托腮看他,“为什么成绩这么差?”
作为班级倒数第一,童飞鸣科科都是不及格的。
其实以徐容钧和童年的脑子,怎么也不会有个傻儿子,只是他爱玩,又有点小叛逆,享受于被老妈拽着耳朵唠唠叨叨的乐趣,从来没把注意力放在学习上,会与不会都是一通瞎写。
再加上本就是篮球特长生,到了考试时分数线要求也没那么高,童飞鸣对自己的学习成绩就要求低得多。
被江黛这么一问,他有点不好意思,舔舔干涩的下唇。
“没有好老师呗,嗯,江黛,我以后能不能找你帮忙补习?”
本来都没说话的江山听到童飞鸣的话顿时瞪眼,“不能!我妹还要给我补习呢!”
“江山哥,你都高三了,还让高二的妹妹给你补?”
童飞鸣鄙视的眼神看得江山牙痒痒。
自尊受到了极大侮辱。
“可以。”
江黛并不在意。
带一个也是带,两个也是,有什么区别。
却让童飞鸣心头炸开了小烟花,极力控制自己忍不住扬起的嘴角。
这时,一声不合时宜的婴儿啼哭声忽然响起,车厢内的人们下意识地往发出声音的方向看去。
只见一个三十五六岁左右的女人坐在他们后侧,怀里抱着一个婴儿,大约只有七八个月大,此时正在她怀里大声啼哭,扭来扭去。
被众人注视着,女人赶忙拍拍孩子,可那婴儿怎么都不停止哭泣,反而哭得越厉害,甚至抽搐起来。
陈翠芬站起来,担忧地看了眼婴儿哭得发紫的脸蛋,劝道:“妹子,你赶紧给孩子喂点奶粉吧,看这样子是饿了,吃点说不定就好了。”
“是,是,我忘记喂孩子了,现在就去。”
女人应了一声,随后跟身边胡子拉碴的男人说了一句什么,便抱着孩子匆匆往火车厕所方向去了。
这本是个小插曲。
可没过一会,等小蝶去厕所回来,表情颇为奇怪。
她拽拽江黛衣袖,抿唇比划出一句话,江黛微讶,又比划问小蝶:【你看清了?】
小蝶先是有些犹豫,再次回忆了一下刚刚的场景,立刻重重点头。
江黛眯起眼睛。
童飞鸣只会几句最简单的手语,看江黛和小蝶两人快速流畅的沟通,脸色还不对劲,好奇地问道:“小蝶姐跟你说了什么?”
“她说,那个女人在偷偷给孩子喂药片。”
江黛压低声音,侧目看了一眼抱孩子的女人同行的那个胡子男。
男人长得就凶神恶煞,此时抱肩而坐,姿势充满了防备,一双阴沉的眼睛悄悄注意着所有人的动态。
他们只带了一个透明塑料袋,里面放了个水杯,应该是短途出行。
不太正常。
江山和童飞鸣齐齐愣住,“什么?!”
“那么小的婴儿吃什么药?生病了吗?”
前者皱起眉来。
童飞鸣都知道这种常识:“小婴儿怎么能吃得下药片,这个年纪,奶粉都要泡水喝吧?”
“说起来,那个小婴儿长得唇红齿白,爸妈却一副面黄肌瘦的模样,完全不像一家人。”
不用说再多,几人都已经反应过来——这对奇怪的“夫妻”似乎并不是婴儿的亲爸妈。
亲爸妈怎会舍得这样对孩子?
“该不会是……人贩子?”
童飞鸣倒吸一口凉气,更加压低了声音。
有可能。
江山的正义感不允许他眼睁睁看着犯罪事件发生,“那怎么办?我们不能看着人贩子这么猖狂吧?”
“童飞鸣,不要惊动其他人,”江黛活动活动脖子,用外语说着,“他们动作警惕,可能快下车了,你带小蝶去找乘务员,以防万一让乘务员尽快带乘警来一趟。”
“好!”
外国男人仍在无所事事地站在一旁,在嘈杂的火车里,耳朵接收对话时母语会尤为突出,他很快捕捉到了江黛压低声音说的话。
弗兰克抚着下巴。
原来这个女孩刚刚听得懂自己说什么,外语还说得这样好……
童飞鸣拉着小蝶去了。
二人的离开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老妹,他们是干嘛去?”
江山听不懂妹妹和童飞鸣在说什么,好奇问道。
简单解释两句,江黛道:“交给你个任务,看住那个男人,等童飞鸣他们回来。”
现在是人流高峰期,在火车上属于密闭空间,尚有办法困住他们。
可一旦让这伙人下了车,混入人群离开,这孩子就没什么机会找回来了。
江黛吩咐完江山,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拿起桌子上的杯子,便朝着两个车厢外的热水机走去。
陈翠芬正虚心跟童年求教做生意的思路,聊得入迷。
看旁边闺女起身离开,而隔壁桌只剩了儿子一人傻愣愣地瞪着大眼睛,问道:“大山,你弟弟妹妹们呢,都去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