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春乘坐着马车,从隆回返回奉青,原先的大河上架起了一座简易的桥。
桥面摇摇晃晃,桥下的河水波涛汹涌,若是掉下去便尸骨无存。
万烈搀扶着木春,两人走过摇摇晃晃的吊桥,对面已经准备好了两匹快马。
两人不待多喘一口气,就策马向羊蝎镇狂奔。
等木春两人赶到的时候,已经是五日后了。
雁回西晋大营中,主帅图格里木才将一个探路士兵活活打死。
回传的情报不准,害得他损失了几百人!
粮草被烧了,反击全被轻而易举得打了回来。
西晋士兵的士气现在越打越低。
让他很是发了几次火。
汗主的飞鹰传来消息说要把国师木大人派过来,他才稍稍缓解。
这个聪明的大祁人,他早有耳闻,只是没有见过。
汗主没有让他去主战场,只是把他派来打雁回,他靠着木春的三個锦囊将雁回轻松拿下时,他就对这个叛离大祁的聪明人产生了浓厚的好奇。
“帅主,国师大人到了。”
“快请进来。”图格里木手一挥,立刻就有人上来把这个被打得半死不活的士兵带下去了。
木春进来就看到一个极为年轻的年轻人,看着莫约只有有十八九岁,但是他的眼中有着不符合他年龄的沉稳及、野心。
“木大人,请上座!”
图格里木,手一伸,就要把木春推上主位。
木春反手压住了他的手,“图大人是主帅,木春不会僭越,图大人请上座。”
图格里木勾唇一笑,“行,用你们大祁人的话说,就是恭敬不如从命。”
“对了,有一物给大人瞧。”
他从怀里掏出一张小纸条递给木春。
“这是我们的探子传回的最后一条讯息,已经多日没有动静了,恐怕是已经被发现了。”
木春展开纸条,纸条上赫然写着。
军师裴澜所书,近而示之远。
图格里木,“这个裴澜我没听说过,应该是大祁朝廷新派过来的人。”
一旁的将领提醒道,“都力上回说,是有个小个子男人进城,还是大祁将军靳少毅亲自接的他,那个小个子男人开了口才放了他进城的。”
“这个小个子男人估摸着就是这个军师裴澜。”
木春看着纸条上的后面几个字,近而示之远。
裴澜……
这军师恐怕不是别人,就是他的女儿,荣佩兰。
父女俩终究还是站在了对立的两端。
他的女儿是他教出来的,她自小便正直,聪慧,果敢。
所以他为了避免今天的局面,才不远万里要将她带到西晋。
命运捉弄,他们还是这样。
图格里木抬眼看了下木春,“还请国师大人告诉我,这纸条上是什么意思?”
木春回过神来,捏着纸条的慢慢放在,“意思是,想要打近的地方,就要假装去打远的地方,用以迷惑敌方。”
一旁的将领皱起了眉,“他们是想反击?”
木春轻笑了一声,“图大人,大祁有一句话,叫做先发制人,后发制于人。”
看着图格里木疑惑的表情,他解释道,“我们先动手,争取主动权。”
“不用他们示远了,我们直接攻下沙,图大人准备准备吧。”
“送两道菜给他们尝尝。”
图格里木,“两道菜?”
——
“报!”
探查的士兵身上的伪装都来不及卸,就着急忙慌的跑进来了。
“西晋攻打下沙了。”
靳少毅和尹冈站了起来,“下沙?”
纪韫璋站了起来,“西晋并不是兵分两路进攻,他们的目标是成州和金安的粮道。”
尹冈,“快,发兵下沙!”
“不。”
一道沙哑的声音制止了他们。
一时之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军师,裴澜的身上。
裴澜的眼睛盯着沙盘,“打了这么久,下沙早有防范,他们打下沙只是吸引我方追逐战而已。”
说着她抬起头,“难道将军们忘了大祁三城是怎么丢的吗?”
“追逐战,大祁没有西晋的矫健,没有西晋的快马,追逐战只会疲于奔走。”
“这样的陷阱还要踩,大祁的记性未免太短!”
靳少毅冷静了下来,“那我们应当如何?”
当初就是他们追着西晋的屁股,从师丘到成州,结果人家回头就把师丘和隆回打了下来。
他们再追逐到隆回,这头的雁回没了。
一下丢失三城,前所未闻。
若是现在还跟着别人屁股跑,就真的不长记性了。
裴澜指着几处,“我们打埋伏战。”
“想要扰乱我们的心神,我们就越发不能自乱阵脚!”
尹冈皱着眉头道,“既然他们去打下沙,我们不能跟着打追逐战,我们何不直接将雁回抢回来?!”
立刻大帐中其他人附和,“对啊,若是他们佯攻,我们直接去端他们老巢不就好了?!”
裴澜直起身来,深吸了一口气,“尹将军焉知他们没有在雁回设陷吗?”
“若是我以城池为诱,我一定会布置最强劲的兵力,等着敌人的自投罗网。”
自投罗网四个字,就像一个巴掌一样扇在尹冈的脸上火辣辣得疼。
纪韫璋看了一眼尹冈,再次将目光投在沙盘上。
“你继续。”
裴澜微微弯腰,双手撑在沙盘的边缘,思绪再次投在沙盘中。
“追逐战和雁回城,都是对方布置好的,先发制人,后发制于人。”
“所以,我们就打埋伏战。”
“等他们同下沙一战后,在返回的路上,让他们掉进我们的陷阱。”
“他们擅长追逐,我们擅长,五阵图!”
说着她慢慢勾起了唇角,她眼前的沙盘似乎成了儿时学棋时的棋盘。
白子和黑子的碰撞,计谋在上,以观全局。
她伸出手指,指着几处道,“五阵图中的莲花阵在这里,可是再合适不过了。”
纪韫璋不由得将目光顺着她的手看向她。
边关的风沙,没有丫鬟精心伺候,她没有在燕京时那般白皙美丽。
可他觉得她此刻站在沙盘边挥斥方遒,就是满身光辉!
原来她在这里亦能璀璨夺目。
原来她也是心有沟壑。
原来,她不做那深宅贵妇,也能熠熠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