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舒宁忍住心中的激荡,她终于知道为什么上一世信陵侯府会走向覆灭了。
府中那个小蹄子林颂雪最近越发的大胆。
除了每日对着窗户念她那些酸诗,现在竟然还故意喝醉走错房。
若不是她的陪嫁丫鬟玉竹发现,还真就让她得逞。
她想给这小蹄子一些教训,准备寻些闲汉先坏了她的名声,看她还能不能在府里作妖。
结果她在北城的巷道听到了一些不得了的话。
上一世,纪韫璋不知招惹了何人,被陛下责罚,好不容易休养好身子,又为靳少杰再次出头被下了大狱,纪侯被卸了军权后,纪韫璋才得以归家。
这一世,虽然平昌伯家受了些打击,她父亲也因此受到了牵连,而靳少杰不仅安然无恙,靳家还封了国公,纪韫璋也未受到影响。
可这些事并不会影响纪侯的轨迹,就因为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纪侯的权柄都一样,陛下忌惮了,陛下想要收回军权。
就算没了纪韫璋做借口,也阻止不了陛下想收回军权的决心。
纪侯是一个在军中有极高威望的人,在没了军权后,将只会面临着和上一世一样的下场。
谢舒宁紧紧攥着拳,现在就是极大的机会,不用再等上数年小太子上来才有出头的机会。
她要让康晋堂制造一個陛下喜闻乐见的借口。
若是康晋堂写一篇檄文散播燕京,批判纪侯的权柄,推动这事,康晋堂便能从一个小小的员外郎直接走到陛下的面前。
倘若他现在就是陛下面前的红人,日后小太子上位,他便能扶着小太子青云直上。
莫说做个百官之首,就是封侯拜相,封个异姓王,那也不是不能肖想。
思及此。
谢舒宁顾不上再找人寻林颂雪的麻烦,手脚并用地爬上青棚马车。
她颤抖着声音对车辕上的玉竹道,“快,赶紧回府!”
纪侯还未到京,她得抓紧时间,这转瞬的机会,她必须抓住!
——
巷道里的女人匆匆离去后,二楼的窗子才打开,赫然是一张带着银色面具的脸,他的身边还有一面相凶恶的年轻男人。
年轻男人见人走远后才道,“木先生,这招可管用?殿下可是已经等不及了。”
不等木春回应,他又道,“前几日,平昌伯家的公子姑娘可是脸面丢尽了,不仅没能给刘齐玮换来生机,还把靳家抬上了国公的位置。”
木春双手负在身后,面上的神色淡漠,“我早就告诉了二公子,只要他安心待着,宫中自有贵妃娘娘周旋。”
“若非平昌伯家还有些用处,我何须费力做这些事。”
“只是她们不走运,若无人指定,按靳家人的性子必定痛骂,他们只需挨上两三日的骂,刘三公子自然安然归家。”
木春回到桌前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康晋堂是新科状元,是个人才,偏偏娶了个急功近利的妻子,这种能直达御前的好机会,她哪里不会去抓。”
说着他又瞟了一眼窗前的人,“只要你们不自作主张,康状元写出来的檄文,自然就是一把好用的刀。”
末了他又道,“那群追查钟家旧案的人现在已经全然牵到庆王这头了,那群人是谁不重要,只需看着他们自动冒头狗咬狗。”
“殿下的筹划已经数年,现在是紧要关头,若你只想在我这儿抓些细枝末节,你趁早回禀了殿下,换个上峰即可。”
年轻男子不甘地咬紧了牙关,他跟随殿下数十年,可木春只来两年多,便迅速成为殿下的左膀右臂,甚至于成为自己的上峰,不得不听命于他。
木春仰头饮下一杯酒,也不等他的回答,“盯着些康家的动向,走时避着些人,莫让庆王府的人瞧见。”
“……是。”
半晌后,他还是低下了头,离开时他的脚步极轻,飞快地隐于人群之中,转眼从窗外就瞧不见人了。
街对面的二楼茶楼上,半掩地窗子后,纪韫璋和魏迟正靠着窗边喝茶。
从这边正好能看到对面半个窗子的里面。
纪韫璋将喝光的茶盏倒扣在窗台上,“那人可有印象?”
魏迟摇头,“未见过。”
“木春为人警觉,属下跟丢过数次,若非今日之巧合,恐难以察觉他的踪迹。”
纪韫璋皱着眉,木春是庆王府的幕僚,缘何在这地方见人,“木春刻意避着庆王?”
“难道秦先生不是庆王下令杀害的?”
魏迟摇头,“属下不知。”
纪韫璋将窗台上的茶盏又拿了起来,握在手心,“木春手无缚鸡之力,身上还带毒,他的帕子何以出现在江心的遇害的船上。”
“这两年,我们查的所有事情,都指向庆王,似乎顺利得出奇,木春如此明目张胆,是否太过刻意?”
一旦心中起了怀疑,过往的种种串起来,似乎有人刻意在往一个方向指引着他走。
纪韫璋盯着对面的窗子,眼眸微闪,半晌后道,“让狗儿注意木春,我倒要看看,这个木春还有几幅面孔。”
“是。”魏迟从怀里拿出一个信封,“还有一事,侯爷来信了,雁回府的郑管事寄来的。”
“雁回府?”纪韫璋接过信,信封面上落款画了一个圈儿,这是给他的信才这样落款。
雁回府是离边关最近的一个城府,粮铺的郑管事早年跟着纪侯打仗,断了一只手后便被纪侯安排在了雁回府的粮铺做管事。
信封外落着粮铺的款,撕开后,里面还装着一封信,这才是纪侯的笔迹。
纪韫璋拆开信,一目十行,看完后立刻拿出火折子烧了个干净。
“父亲说陛下的密令已经到了边关,他已启程归京,军中大权一应由副将刘齐瑞暂代。”
魏迟皱眉,“陛下召侯爷回京?”
纪韫璋将火折子慢条斯理地收好,“父亲还截获了一封西晋的密信,西晋公主吃了我们这么久的粮,终于有些作用了。”
末了,他看了眼对面的窗子,声音微沉,“有人还是沉不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