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铁打造的锥形箭头撕裂空气,木质箭杆上的翎羽既起着平衡的作用,同样也与后世才兴起的流动力学不谋而合,铁箭呼啸破空。
不过须臾之间,已有十余人倒在凌厉迅捷的铁箭之下,便是禁卫们身上的身着铁甲,也挡不住那刚劲霸道的铁箭。
“好!”
“好箭术!”
刘显见状不由得高声大喝一声好,挥剑直指前方,高声厉喝道:“将士们,给我杀!”
同为禁卫,原本双方的实力并没有太大的悬殊,虽说刘显一方的人数更多,可拱卫在福宁宫四周的禁卫们皆为赵宗全的亲信,实力甚至犹有过之,而且还占据着地利,可一个能够数石强弓,视铁甲如腐土的神射手,却足以将刘显一方的优势扩大至最大。
不过须臾之间,那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背后的箭囊已然射空,手中铁胎大弓往背上一挂,原本挂在背后的两支铜锤已然被取了出来。
铜锤锤柄长约两尺左右,锤头不大,只如成人拳头一般大小,形似南瓜。
只见那络腮大汉抄起双锤,大喝一声,便如虎入羊群一般,飞奔着冲入厮杀的军阵之中。
“杀!”
一声暴喝,宛若天际雷鸣,又似虎啸龙吟,带着无边气势。
自下而上的一锤挥出,当先的禁卫避无可避,只能横刀格挡。
却只见铜锤径直将那精钢打造的钢刀锤成了U形,雷霆万钧的力道径直砸在那禁卫的小腹处,澎湃无比的力道径直将那连人带甲近有三百斤的禁卫凌空抽飞,砸在其身后的一众禁卫身上。
可那大汉前进之势却没有丝毫停顿,旋身横锤,又砸中两个禁卫,将人抽飞,身如陀螺般旋转,双锤似桨,随身而走,再加上那如熊似虎的巨力,不过片刻,便如骑兵锋矢一般将原本还勉励支撑的禁卫阵型凿穿。
“好!”
“好气力!”
“好锤法!”
“好一员虎将!”
刘显见状脸上不禁露出胜券在握的笑容来,有些激动的喊着。
双锤犹如老牛顶角一般,顶在拦在面前的最后一人的胸膛之上,直接被砸飞,撞在门上后又弹落在地。
旋即只见那络腮大汉三步并作两步,及至门前,手中铜锤悍然砸出。
殿内,赵宗全神色紧张的坐在龙椅后头,听着殿外传来的厮杀声,金铁交织之声,惨叫声,紧张和担忧以及对未知的恐惧,始终萦绕在赵宗全身后。
这场宫变来的太过突然,完全超乎了赵宗全的预料,也将赵宗全温水煮青蛙的盘算彻底打乱。
赵宗全虽然料到了曹太后不会善罢甘休,可他却没有料到,曹太后会这么迫不及待的对他动手。
自己可是皇帝,曹太后就不怕堵不住天下悠悠众口吗?
就在赵宗全绞尽了脑汁也想不明白的时候,接连两声巨响自大殿门口传入殿内,还没等殿内众人反应过来,那成人手臂粗的实木门栓轰然断开。
“保护陛下!”
殿内仅剩的十几個禁卫纷纷抽刀出鞘,朝着门口冲将而去。
“杀!”
一众禁卫抱着必死之心,杀向殿门口,若是寻常将士,还真未必是他们对手,奈何他们碰上的却是身体素质十倍于常人的变态。
只见锤影纷飞,须臾之间,惨叫声便接连响起,十余禁卫顷刻间便被横扫一空,四散跌落在殿中,运气好的还有一口气,运气差的直接就没了气息。
屋内几个忠心的内侍还想上前拦住来人,可那两支铜锤磕着就死,擦着就伤,双锤挥舞的宛如泼墨一般,内侍们根本连那人的身都近不了,就被砸的四散纷飞,血染长空,跌落在殿内各处,眼瞅着就没了气息。
还没等赵宗全反应过来,眼前人影闪过,一道璀璨的弧形刀光划过长空,赵宗全只觉得脖颈一凉,眼前的影像瞬间就模糊起来,好似还染上了一层血红了。
待刘显带人杀入屋内,看到的便只剩下坐在书案后头的赵宗全。
“微臣参见陛下!”刘显一脸傲然的冲书案后的赵宗全拱手见礼,脸上全无半分恭敬之色。
可刘显预想之中的回应和质问却迟迟不来。
“嗯?”
“指使,情况好像不对?”
旁边的副将同样疑惑的看着一身龙袍的赵宗全,赵宗全面上虽透着几分愕然,可眼睛却十分怪异,好似没有半点焦距一般。
刘显持剑在手,疑惑的快步上前,走至书案边上,试探性的喊道:“陛下?”
可仍旧没有得到半点回应,此刻的赵宗全,就好似一座没有生命木雕。
刘显愈发疑惑,忍不住伸手在赵宗全眼前晃了晃,可却仍然没有半点反应,随即绕过书案,走到赵宗全身侧,推了推其肩膀。
却不想这一推非但没有把赵宗全唤醒,反倒是将赵宗全的六阳魁首自颈上推落,如泉涌一般的鲜血自腔内喷涌而出,离得最近的刘显瞬间就沐浴在血雨之中。
刘显连同周遭的禁卫还有几个躺在地上苟延残喘的内侍们尽皆被吓了一大跳。
刘显整个人直接懵了。
曹太后给他的旨意是逼着赵宗全写下罪己诏和禅位的诏书,把皇位禅让给他妹妹刘贵妃的独子赵策永。
可现在赵宗全死了,就死在他面前,连脑袋都掉了,刘显怎能不懵。
刘显虽然蠢,目光短浅,可也知道赵宗全活着和死了的区别。
这可是九五之尊的皇帝啊!是天子,是一国之君······
刘显的脑中一片空白,整个人愣在当场。
“指使!指使!”副将赶忙上前,将刘显摇醒。
刘显这才回过神了来:“谁?谁这么大胆,敢杀陛下?”
“方才那使双锤的络腮胡呢?他不是第一个杀进来的人吗?他人呢?”
一众禁卫立马在殿内四处搜寻起来,几个活口被拖到刘显面前。
“说!陛下是怎么死的?”
“方才有个使双锤的军汉杀了进来,三下五除二就把我们都给打退了,然后一刀就杀了·····杀了·····”
“他人呢?”刘显提着那人的脖子,咬牙切齿的问道。
“刚才还在这儿,一转眼就不见了!”
“搜!”
“就算把整座宫殿翻过来,也要把人给我找出来!”
刘显咬着牙吩咐道,那模样像是要将那人生吞活剥了一样,四周一众禁卫立马散开,四下寻找方才那络腮胡子的身影。
半晌之后,一众禁卫将整座福宁殿都翻了一遍,却还是一无所获。
刘显看着跪在地上的一众俘虏,脑中闪过无数念头,眼中闪过几丝厉芒,面目也变得狰狞起来,厉声道:“杀,一个不留!”
屠刀被举起,鲜血将整座福宁殿都给染红了。
整个东京彻底乱了起来。
延福宫内,一个内侍自殿后偏门匆匆步入殿内,重重禀告,最终经李内侍之口,传入曹太后耳中。
“什么?”
曹太后顿觉诧异无比,险些失态,低声骂了一句:“废物,这么小的事情都办不好!”
“如今那边正等着大娘娘示下!”李内侍小声在曹太后耳畔说道。
曹太后很快就恢复了镇定,目光闪烁着,沉声道:“事已至此,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这样,你亲自去,持我印信,拿上兵符,出宫去寻······”
兵符一直都是由皇帝保管,如今赵宗全已死,兵符自然也落入了刘显之手。
李内侍立即躬身道:“老奴领旨!”
说罢便悄然退了出去,旁边一直在留意曹太后动向的沈皇后见状心中不免生出疑虑来,唤来心腹亲信,在其耳畔低语几句,便将人打发了出去。
殊不知她的一举一动,皆在曹太后的注视之下。
曹太后见状,当即又招手唤来一个宫女,在其耳畔低语几句,女官神色骤变,赶忙快步走至沈皇后身侧,俯身贴耳,语速飞快的说了几句,沈皇后当即色变,起身冲着曹太后福身一礼,转身带着人匆匆离去。
韩府正门口,长街之上,韩章被一刀穿胸,倒在了血泊之中,同样的情形,在京中持续的上演着。
吏部尚书许忠义,户部尚书杨昌嗣,礼部尚书刘珣······但凡是几次三番上书让曹太后还政于赵宗全的,三品以上没有一个幸免,三品以下,几个咋呼的最厉害的也没能逃掉。
宁远侯府,顾家,眼瞅着府外围着的军士越来越多,顾二的神色也跟着变了,有心想要反抗,可又顾忌着张氏和三个儿女,不敢轻举妄动,只是将府上所有的亲卫家丁全都叫到了澄园,发了刀枪棍棒,各式兵刃,在进出澄园的各个要道尽皆把守起来,又让人手持长杆,守在围墙四周。
待王重回到庄子上,已然是卯时,好在如今正值隆冬,昼短夜长,天色未明。
悄无声息的自窗口翻进屋里,王重没有回床上,而是拉开门径直走出房门,来到偏院演武场。
打了一通拳,眼瞅着天色将明,王茜儿和王旭兄妹二人也出现在演武场上,一番习练,王重率先离去,沐浴过后,换上一件干净的里衣,这才回到炕上,将侧身睡着的明兰揽入怀中。
“娘子不好奇我昨夜去了何处?”王重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早已醒来多时的明兰转过身正对着的王重,外间天色已然大亮,亮光透过门窗撒入屋里,二人的脸上还印着窗花的影子。
“官人若是想说,我自然知道,官人若是不想说,我就当昨夜官人从未离去。”
王重展颜轻笑,抬手捋了捋明兰的秀发,说道:“什么时候醒的?”
明兰想了想后道:“寅时初左右。”
王重道:“之后一夜未睡?”
明兰道:“眯了一会儿,你刚回来那会儿又醒了。”
四目相对,王重道:“咱们的安生日子估计要到头了!”
在明兰疑惑不解的目光之中,王重道:“昨夜城中有大批兵马调动,估摸着又是一场兵变。”
“兵变?”明兰皱着眉头,满脸不解:“难不成是官家兴兵夺权?”
王重道:“具体的情况还不清楚,只是这阵子咱们要更加小心了,早上我已经让茜姐儿和旭哥儿去组织庄户们了,就算是真出了什么状况,咱们也不至于太过被动。”
寥寥数语,便将明兰仅剩的那点睡意都给折腾没了,王重虽一夜未睡,来回折腾了近百里,还在宫里一番厮杀,以他超出常人十倍的体质和精力,倒也不觉得困顿。
两口子便从暖和的被窝里钻了出来,更衣洗漱,带着儿女们一道用过早饭,见王重还在家里坐着,明兰不由得疑惑起来。
“官人不是说城中可能出了变故吗?”
王重道:“二喜已经带着人去打探情况了,总得等二喜回来,探明了情况再说其他。”
明兰点了点头,倒是王茜儿,一脸好奇的凑过来:“三叔,婶婶,城里出了什么变故?”
“兵马调动,各门守军大增,具体的情况还不清楚。”
“兵马调动?各门守军大增?”王茜儿想也没想就说:“上回逆王兵变逼宫那会儿,好像也是这样。”
说着说着,王茜儿一双美目瞬间就瞪了起来,瞳孔骤然收缩:“不会真的又是一场兵变吧?”
正说话间,王二喜匆匆回来了。
喝了几口水,王二喜赶忙道:“果然,南城和东城这边各门都已经关了,不许进出,西郊大营那边暂时还没消息传回来,不知昨夜入城的是哪一支兵马!”
“真是兵变?”王二喜话音刚落,王茜儿就一脸激动的道。
这丫头纯粹看热闹不嫌事大。
王重道:“漕帮那边呢?有什么消息?”
王二喜摇头道:“暂时还没有。”
“茜儿,人手组织的怎么样了?”王重看着一脸雀跃的王茜儿问道。
“三叔你就放心吧,一早就通知下去了。”
王重沉着脸道:“通知下去,从现在开始,全庄戒备,进入战备状态。”
没多久,西郊大营那边就有消息穿回来了,如今西郊大营之中,各营兵马皆在,只有神卫军的主力部队不知所踪,只余一众辅兵守着大营。
值得一提的是,如今的神卫军指挥使乃是曹太后的胞弟,上任不过一年。
眼瞅着快到中午了,一骑快马来到王家庄子,被巡逻的庄丁们拦在庄外。
“太后有旨!宣王使君速速入宫见驾!”
马上之人穿着是殿前司麾下马军的甲胄,背后插着令旗,手中捧着一封明黄色的卷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