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个天爷耶!幸好没事儿!”
马素芹见着跟在王重身后的文清华和文居岸,轻抚胸口,顿时大大的松了口气,下意识的上前一把抓着文居岸的手,一边拉着她往屋里走,一边嘴里不停的说着。
三丽见状也凑了上去,挽着文居岸另一只手。
“你这孩子,怎么大半夜的还自己一个人往外头跑,要是遇上点啥危险,让你妈妈和你舅舅可咋办呀······”
“好了!人已经回来了,先别说这些!”
又对着文清华道:“清华,电话就在堂屋,你赶紧先去打电话给居岸妈妈报声平安。”
文清华点头快步走进堂屋,打起了电话。
一群人坐在沙发上,文居岸被围在中间。
“今天实在是抱歉,扰了你们的清梦不说,还累的你们一家子跟着奔走了这么久,实在是对不住······”打完电话,文清华一脸歉意的对几人说道。
“这些客套的话就不必说了!”王重摆了摆手,说道:“居岸妈妈是怎么说的?”
“我跟她说好了,先让居岸在你这边住一晚上!”
刚才文清华打电话的时候,文清雪就说要过来,可却引发了文居岸激烈的反抗情绪,大喊大叫的死活不愿意见文清雪,还说文清雪要是过来,她立马就跑了,让大家再也找不到她。
对此文清华也很是无奈。
“住一晚上也不妨,家里还算宽敞,现在天也暖和,不用担心着凉,就让她和三丽还有四美一起睡吧!”
“居岸,你觉得怎么样?”
文清华倒是没什么意见,主要还是文居岸,这丫头家境优渥,在家从来都是自己一個人一个房间的,和打小就挤在一个房间里的三丽四美不同,就怕她不愿意何人一起睡。
文居岸却半点都没有犹豫的点了头。
文清华和文居岸交代了几句,和王重寒暄两句,当即就提出告辞,要回去看着文清雪。
王重骑着自行车,在这文清华找到了被他扔在路边的自行车,便回了家。
到家的时候,正好赶上文居岸刚洗完澡,坐在沙发上,马素芹正用吹风机帮她吹头发,四美已经熬不住瞌睡先睡下了,七七也被一成和二强抱了家。
王重给马素芹使了个眼色,马素芹心领神会,回了一个眼神,几分钟后,文居岸的头发吹的差不多了,马素芹关了吹风机,王重把文居岸叫到了旁边书房。
“坐!”王重坐在书桌前的凳子上,引手指着靠墙的太师椅,示意文居岸坐下。
文居岸没说什么,只低着头,并着腿,两只手放在腿上,捏着手指,略显有些局促。
“别紧张!”王重展颜轻笑着说道,“我又不是什么择人欲噬的洪荒猛兽,有那么吓人吗?”
文居岸抬头瞥了王重一眼,摇了摇头,却又把脑袋低了下去。
“居岸,你一个女孩子,大晚上的一个人跑出去确实不对,但当时你也在气头上,一时冲动才做出这样的选择,我们都能够理解。”
“只是希望你下次再遇上这种事情的时候,不要再深更半夜的自己一个人跑到外头去,外头可不太平,你和三丽关系那么好,就没听她说过上回素芹姐的前夫大晚上冲到咋们家里,差点没把素芹姐给掐死的事情吗?”
本来王重是不想提这件事情的,可文居岸现在这个状态,那些个一味劝说的话,还真未必听得进去。
“啊?”文居岸闻言有些错愕,看着王重,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瞪的又大了几分,突然吃到这么大的瓜,文居岸真的非常意外,就连原本的不开心,也暂时被抛到了脑后。
“你素芹阿姨,本来是东北的,在父母的撮合下,嫁了个男人,可那个男人不是好人,游手好闲不说,工作也没有,成天就知道伸手管你素芹阿姨要钱,不给钱就打,那个男人长大五大三粗,孔武有力,你素芹阿姨一个女人,怎会是他的对手,每回都被他打的遍体鳞伤,每个月发到手的工资,在兜里还没踹热乎,就被那男人给抢走了。”
“后来那男人还闹到机械厂去,你素芹阿姨就去找了妇联,在妇联的帮助下,才和那男人离了婚,你素芹阿姨心灰意冷,不想再和以前有任何干系,就到了我家,干起了保姆的活,起初就是想找个落脚的地方,让人找不到她,也省得听那些风言风语,再后来······”
“这世上竟然还有这么坏的人?”文居岸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置信的问王重。
“他是被公安抓的,竟敢还能怪到素芹阿姨身上?”尤其是刘大奎半夜冲进王家,差点把马素芹个掐死,直接就把文居岸给吓了一跳。
“人心险恶,社会复杂,谁又说的清楚呢!”王重摇了摇头,无奈的说道,随即脸色一变,有些凝重的道:“还有那采生折枝,专门骗你这种少不经事,长得漂亮的小姑娘的呢!”
“骗我们做什么?”文居岸眨着那双漂亮的眼睛,一脸的懵懂。
“你妈妈把你保护的真的是太好了!”看着一脸纯真的文居岸,王重有些感慨的道:“世道险恶,你所见的,还只是这广阔世界的冰山一角而已。”
“在那灿烂美好的阳光底下,阴暗之处,隐藏的是什么,你知道吗?”
文居岸连连摇头。
王重道:“香江那边的电影你看过没有?”
文居岸点头。
“前些年,每年都有很多人,从我们内地偷渡去香江,你知道那些人到了香江之后,是什么下场吗?”
文居岸摇头。
王重道:“男人们还好,要是女人,长得稍微有点姿色的,先是被那些蛇头们自己玩弄,给她们注射毒品,让她们染上毒瘾,控制住她们,然后送她们去妓女,用来达到他们敛财的目的,几年以后,等到她们身体患病,年老色衰,就会被无情的丢弃,然后死在某个不知名的阴暗潮湿的角落里,浑身爬满老鼠蟑螂,面目全非,死不瞑目。”
“咱们内地的环境虽然比香江好得多,但随着这几年港台那边新鲜事物的涌入,随着经济的发展,人心中的欲望和贪念,也在被逐步的激发。”
“尤其是像你这么漂亮可爱,又没什么社会生活经验的小姑娘,最容易被人骗了。”
“啊?”文居岸显然有些不大相信。
“像你素芹阿姨前夫那样的人,我没告诉你之前,你能想象世上会有这种人吗?”
文居岸先是一楞,随即低下头。
“世事无常,人心险恶!”
王重叹了口气,说道:“这世上如果有在任何时候都不会背叛和抛弃的人,那必定是你的父母。”
文居岸又低下头,沉默不言。
王重继续道:“你之所以处处和你母亲作对,我想肯定不只是因为她对你严厉,把什么都给你安排好了吧?”
文居岸闻言,长而疏的睫毛轻轻一颤,虽未抬头,却开了口:“凭什么我什么都要听他的,我有爸爸,为什么不让我和爸爸在一起?”
父亲是文居岸心中永远的痛。
其实换一个角度想,文居岸这个姑娘,打小就被文清雪从生父身边带走,却始终没有忘记生父,甚至因为生父的关系,和文清雪处处做对,甚至于就连学习,都不怎么用心了,以至于这次高考落榜。
“关于你母亲和你父亲之间的事情,我不清楚他们的过往,也不好说些什么。”
“但如果你真的爱你的父母,那就就更不该这么做!”
看着王重,文居岸娥眉微蹙,疑惑的问:“为什么?”
“你这么做,是把自己的安全不当回事,要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情,诚然,你的母亲肯定会伤心欲绝,但你有没有想过,你的父亲,他就不会伤心欲绝吗?”
文居岸被王重说的愣住了,显然,这一点是她从来没有想到过的。
“我虽然和你父亲仅仅只打了一个照面,可我作为一成他们的舅舅,同时作为一个男人,我想我应该比你更能理解一个父亲对女儿的爱。”
“这份爱是无私的,是伟大的,是什么东西都无法比拟的。”
“你想想,要是你真的出了什么事,遇到了什么危险,你父亲他会怎么样?而且你还是因为大晚上离家出走去找他才出的事情,你说说他的内疚和自责会有多重?”
“我······”文居岸顿时语滞,不知该如何辩解,心也跟着乱了起来。
看着文居岸脸色越来越难看,王重没有直接继续说下去,而是拿起书桌上的白色搪瓷茶缸,喝了两口凉白开,放下茶缸,然后才又看向对面坐在靠墙的太师椅上的文居岸。
“幸好,这回什么事情都没出,结局还算可以。”
“我一直常和一成他们说,这人呐,不怕做错事情,关键是知错了,就要改!”
“正所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你妈妈性格强势,你也不是个任人摆布的性子,你们两个长年累月的呆在一块儿,要是不吵架,那才是稀奇!”
“你处处和你妈妈作对,想必根子都在你爸爸这边!”
“可你爸爸妈妈分开已经是既定的事实了,这是你没有办法改变的事情,你爸爸我不清楚,但你妈妈那人,我多少听你舅舅提过几次,以她的性格,既然已经决定和你爸爸分开了,那就断然没有可能和再复合。”
“至于他们分开的原因,或许你妈妈理亏,但现在事情已经成了定局,再去追究这些,除了让你和她们的关系变得恶劣之外,什么也改变不了。”
不知何时,两行清泪已经从文居岸的脸颊两侧滑落,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泪水止不住的往外涌。
“其实你也知道,让你爸爸妈妈再复合肯定是不可能的。”
文居岸越哭越伤心,掩面而泣,最后忍不住俯身趴在手边的高几上,低声啜泣起来。
越哭声音越大,泪水就跟泉涌一样,不住往外冒。
见文居岸终于哭出声来,王重松了口气。
中医本就讲究‘望、闻、问、切’四字诀,自打见了文居岸之后,王重就看出来文居岸的状态不对。
中医里头,心思郁结无药可解,唯有患者自己开开,或者把情绪发泄出来才行,向文居岸刚才那样把什么东西都憋在心里肯定不行,很容易憋出问题来,现如今文居岸这一哭,心里的情绪也跟着发泄了出来,反倒是好事。
过了好一阵子,文居岸的哭声才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了低声的啜泣。
“其实我倒是有个建议,就是不知道你乐不乐意听!”王重的声音再度响起。
“什么建议?”文居岸一遍擦着泪水,一遍啜泣着问道。
王重道:“你有没有想过,其实你自己已经陷入一个误区了呢。”
“陷入误区?”文居岸擦干泪水,眼睛有些发红,眨了眨眼,不解的看着王重。
“你今年已经十八岁了吧?”
文居岸点了点头,“上个月刚刚过完十八岁的生日。”
“我国法律规定,公民年满十八岁,就是成年人了,现在又不是以前那种封建社会,什么都是父母之命,你既然已经成年了,当然可以有自己的想法,自己的决定,父母虽然能够给你一定的帮助,可将来为你的人生负责任的,只能是你自己,既然早晚要自己为自己负责,那为什么不早一点呢?”
“你说不喜欢你妈妈把什么都给你安排好了,那你就自己努力,不要按你妈妈给你安排的路走,想清楚自己想要什么,考上你喜欢的大学,学你喜欢的专业,将来做你自己喜欢做且想要做的事情。”
“用你的能力,用你的实际行动,告诉你妈妈,就算不按她安排的路走,你也能过的幸福和快乐!”
文居岸嘴巴微张,一时之间竟有些没反应过来。
“等到了那时候,甚至不用到那时候,等你有了收入,不用再依靠你妈妈的时候,你想孝顺你爸爸,想去看他,想让他过上更好的生活,这些都可以,只要你自己想,只要你肯为之而努力。”
“莪要是想和我爸爸一起生活也行吗?”文居岸复杂的目光中带着期待。
“你是成年人,又不是谁的木偶,只有你有这个能力,谁又能限制你的自由呢?就算是你妈妈也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