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大人,你这是干什么?”夏运风双手背后,看向宗徹身后的一众兵将,“你虽然官品上比我高两阶,严格说来却不如本官权力大。”
“你这样,是会搞出乱子来的。”说着他又痛心疾首的双手交叠,“你知道这瘟疫有多厉害吗?再不处理了,就要波及到内城。你不把那些染上的人带出去烧死,到时候祸及整个大明,你担得起这个责吗?”
宗徹赶着马慢悠悠往前走着,看着内城宽阔的道路,向旁边问道:“我听说,当年获凉城修建,内城是不是比外城还大?”
被问到的士兵是获凉城本地的,刚才听着夏知府的那些话,拳头都硬了,忙回答道:“总督所言不差。”
宗徹点头,马儿走过街道,墙壁内蓊蓊郁郁的情景随处可见。
他指着这些宅子说道:“将十家合为一家居住,房子腾出来,还有,特殊时候,让他们有钱的捐钱有粮的捐粮。”
夏运风紧跟上来,气得都要跺脚的感觉:“宗大人,你这是在官逼民反。”
宗徹笑道:“怎么会呢,大家都不过是为了活命而已。一起活下来,才是我们的共同目标。如果谁要是不服,我也只好先做一下强盗了。”
安溆:你现在和强盗有什么区别吗?
不过要是想号召这些人发挥精神捐钱,那也和做梦差不多了,所以真得是强盗一点。
然后在宗徹的雷厉风行之下,天还没黑,外城还没有感染的人已经都挪到了内城,专门腾出来的几个大园子中。
军医也和府城的大夫汇合,这些大夫中,有特别仁心仁术的,直接就去了外城安置所有出现发烧咳嗽症状病人的医馆。
根据病症,实地开药。
也有比较怕死的,这部分人便都聚集在督军府,捧着宗徹从府上的书房抄捡出来的医书,在哪里寻找和这些症状比较相似的疫病。
安许也没闲着,她将那两千精兵组织起来,编队编号,交给他们一些基础的消毒手段,让他们去外城那些人家进行消杀。
杀菌小能手84消毒液配不出来,但以石灰水为主要配伍的土消毒剂,安溆还是知道几个的。
另外,除了弄消毒液,她还趁机安排人对城里进行了一次人口摸排。
宗徹呢,就坐在督军府的大门外等着收捐助的物资。
但是一直到晚上,都没几个人来。
宗徹有些不耐烦了,正要回去,明天直接带人上门强征,一转身看见安溆过来,脸上立即带上了笑意。
“没有人来?”安溆看了看还一片空荡的青石板地面。
“应该是都不敢出门。”宗徹给那些人找了一个比较合理的解释。
安溆想翻个白眼,这是拿她当傻子吗?
平白无故要人家的钱财,不跟硬抢一样,住在内城的这些大户人家恐怕都在心里把他骂死了。说不定都有人一状告到京城去了。
安溆说道:“先回去吧,咱们想想办法。”
恰在这时,一辆马车驶入视线。
马儿拉的是一辆板车,其上装满了古玩家具,赶车的是一个老家人,跟在旁边还有一个妇人打扮的女子。
安溆拉了拉宗徹的手,提醒:“有人送物资来了。”
说话间,妇人走到跟前,施礼说道:“小妇人夫家姓白,听说官服要征收钱财,便只能尽一点绵薄之力。”
安溆看到上面的家具都是上好黄梨木的,笑道:“白夫人善心。”
只是这个时候要的物资,还是真金白银或者直接的粮食药材更管用。
白夫人说道:“您别见笑,家里实在没有现银了,这些东西官府拿到当铺,总要比我一个妇人家能当的钱多。”
安溆:逼的都让人家当东西了,影响好像的确不太好。
宗徹却是夸奖道:“若是获凉城的富户,都有你这般知进退就好了。”
安溆都不知道说他什么,跟白夫人承诺以后有事可以直接来找她,好好地把人送走了,她才对宗徹道:“你就不能表现得拿人手短一些吗?”
宗徹:那还真不能。
做一方的绝对统治者,就要有一方绝对统治者的样子,太客气了,反而要被看做好欺。
“当我们是好欺负的吗?”一处挤了十几户人家的宅院中,年轻人将拳头狠狠砸在桌子上,“不过是一个小小武官,竟然敢如此对待我们。他怕是忘了,咱们家家户户在上面都有人。”
主位上,中年人揣着袖子坐在那里,抬抬眼皮道:“赵二郎,你莫要这么咋咋呼呼的,到底在名义上,外面那几十万大军都是受他管辖的。”
“沐叔,您是什么意思?”年轻人惊讶道:“无论您还是府上,都是咱们北境最有权利说话的人家,您不会是要听话掏钱吧。”
“对啊,现在又不是打仗吃紧的时候,凭什么让我们出钱?”一个肥胖的男人突然大声说,引得大家都把目光投过去。
“苏家主啊。”沐温说道:“你说的是有道理的,但是半个北境之主都开口要钱了,咱们不能当做没听到的一点表示都没有啊。”
又一人开口:“苏家主的女儿不是和京城来的一个年轻人定亲了吗?不如您找人说说情去?”
要是能说情,苏家一家人早就离开获凉城这鬼地方了。
苏家主脸色不好看。
外面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有个留着上须的中年男人跑了进来,进来之后先见了一圈儿礼,才向主位上的沐温道:“老爷,有人去送东西了。”
“谁?”
好几道声音同时发问。
是谁,是谁这么不讲规矩?
他们这些上面的还没说出个一二三来,怎么就有人跑出去讨好去了?
中年男人并不管这些杂声,直到上面的沐温问道:“谁家这样着急?”
中年男人一脸想笑,说道:“白家的。”
“白家,那个败家子。”有人嗤笑,“他们家的东西不是这么送,也早晚要被人哄干净的。”
沐温没有听说过这号人物,问道:“白家是哪家?”
“哦,”刚才说话的那人转向沐温,解释道:“住在内城最边上的那一户,先祖上有人在京城做过二品大员的,只是祖孙后辈没有争气的,那先祖一死,全家都回原籍了。不做官之后,靠着做生意积攒了一些家产,谁料到摊上白永福那么手松的子孙。再加上家里有个老王管家,随便哪儿冒出来一个人,哭诉几句不易,他就拿钱来资助人家。”
“好好的一个大家业,白家老爷子去世也才五六年吧,他这儿子都快要把钱散光了。”苏家主也知道白家的事儿,每次看到白家那傻逼往外送钱,他都担心自己死后,家里没吃过苦的孩子会跟这白永福一样,把家里的钱都给人送出去。
因此苏家主对家里几个儿子的教导十分严厉,但矫枉过正,他的儿子们一个比一个抠,连当日二皇子请他们妹妹去表演,他们都舍不得买最好的菁丝花萝做衣服。
因此苏家主这感叹的话才说完,立即就有一个刻薄的说他:“苏家主几子跟铁公鸡相比,也不差什么,日后想来不必有这样的担忧。”
大家心里本来就都有事儿,一听这话,苏家主黑着脸便反驳那人,两人说着说着就要开吵。
便有人劝道:“我们是商议对策的,怎么吵了起来了?他们白家的钱怎么舍都是放,我们却不能这样啊。”
终于是将话题拉回正轨,众人都看向沐温。
沐温说道:“北境半主头一次向我们开口,这钱,多少还是出一点的好。”
“那就出,”一个人突然拍桌子站起,“他收钱做什么使的?还不要要买粮买药去给那些下等人收买人心?我们前脚捐钱,后脚就把粮铺药铺的价格提上去。”
这人姓毛,既住在内城,家里资产必然很是丰盛无疑,且他在外面的省府还有拐着弯的当官亲戚。
因此,说话跟有底气。
沐温看了他一眼,说道:“毛大爷这是个好办法,但是这个宗督军,不像是个讲理的人,如今他连二皇子修建的督军府都能占,他收到的钱不够买粮,别再把我们的铺子都给收了。”
“他敢,”毛大爷气得脸形扭曲,“他这不是明抢吗?既然如此,还不如直接朝我们征粮。”
此话一出,众人皆默了默,好像一开始他们说的就是钱粮物资都要。
这还真是不要脸地打着明抢的目的来的。
沐温叹口气,道:“不管多少,咱们众位先出一些,若对方实在不知足,咱们再找关系去京城告御状。”
获凉城以沐家资产最奉底蕴最厚,沐家主这一句话,便算是板上定钉了。
众人散去,管家小心地问道:“老爷,您怎么还替那宗督军转圜起来了?”
沐温笑道:“前日才收到老姑奶奶的传信,表弟紧跟着也来了一封,说着宗督军的夫人,是荣家的亲人。老太太当亲孙女儿,表弟当亲侄女儿一样看待的,说是我在这边,叫我照顾一二。”
管家这才不说话了,老姑奶奶的话,自当听的。
当年若是没有老姑奶奶回沐家替自家爷做主,也不能有今天富埒王侯的沐三爷。
二十两银子少是少了点,但放到现代也是八千到一万块。
而目前大虞朝一名普通士兵每月最多也就一两银子,一名百夫长每个月三两银子。
也许他会收吧。
另外,秦虎还准备给李孝坤画一张大饼,毕竟秦虎以前可有的是钱。
现在就看他和秦安能不能熬得过今夜了。
“小侯爷我可能不行了,我好饿,手脚都冻的僵住了。”秦安迷迷糊糊的说道。
“小安子,小安子,坚持住,坚持住,你不能呆着,起来跑,只有这样才能活。”
其实秦虎自己也够呛了,虽然他前生是特种战士,可这副身体不是他以前那副,他目前有的只是坚韧不拔的精神。
“慢着!”
秦虎目光犹如寒星,突然低声喊出来,刚刚距离营寨十几米处出现的一道反光,以及悉悉索索的声音,引起了他的警觉。
凭着一名特种侦察兵的职业嗅觉,他觉得那是敌人。
可是要不要通知李孝坤呢?
秦虎有些犹豫,万一他要是看错了怎么办?要知道,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跟以前可是云泥之别。
万一误报引起了夜惊或者营啸,给人抓住把柄,那就会被名正言顺的杀掉。
“小安子,把弓箭递给我。”
秦虎匍匐在车辕下面,低声的说道。
可是秦安下面的一句话,吓的他差点跳起来。
“弓箭,弓箭是何物?”
什么,这个时代居然没有弓箭?
秦虎左右环顾,发现车轮下面放着一根顶端削尖了的木棍,两米长,手柄处很粗,越往上越细。
越看越像是一种武器。
木枪,这可是炮灰兵的标志性建筑啊。
“靠近点,再靠近点……”几个呼吸之后,秦虎已经确定了自己没有看错。
对方可能是敌人的侦察兵,放在这年代叫做斥候,他们正试图进入营寨,进行侦查。
当然如果条件允许,也可以顺便投个毒,放个火,或者执行个斩首行动啥的。
“一二三……”
他和秦安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直到此时,他突然跳起来,把木枪当做标枪投掷了出去。
“噗!”
斥候是不可能穿铠甲的,因为行动不便,所以这一枪,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
跟着秦虎提起属于秦安的木枪,跳出车辕,拼命的向反方向追去。
为了情报的可靠性,斥候之间要求相互监视,不允许单独行动,所以最少是两名。
没有几下,秦虎又把一道黑色的影子扑倒在地上。
而后拿着木枪勒到他的脖子上,嘎巴一声脆响,那人的脑袋低垂了下来。
“呼呼,呼呼!”秦虎大汗淋漓,差点虚脱,躺在地上大口喘气,这副身体实在是太虚弱了。
就说刚刚扭断敌人的脖子,放在以前只用双手就行,可刚才他还要借助木枪的力量。
“秦安,过来,帮我搜身。”
秦虎熟悉战场规则,他必须在最快的时间内,把这两个家伙身上所有的战利品收起来。
“两把匕首,两把横刀,水准仪,七八两碎银子,两个粮食袋,斥候五方旗,水壶,两套棉衣,两个锅盔,腌肉……”
“秦安,兄弟,快,快,快吃东西,你有救了……”
秦虎颤抖着从粮食袋里抓了一把炒豆子塞进秦安的嘴里,而后给他灌水,又把缴获的棉衣给他穿上。
天还没亮,秦虎赶在换班的哨兵没来之前,砍下了斥候的脑袋,拎着走进了什长的营寨,把昨天的事情禀报了一遍。
这样做是为了防止别人冒功,他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种环境。
“一颗人头三十两银子,你小子发财了。”
什长名叫高达,是个身高马大,体型健壮,长着络腮胡子的壮汉。
刚开始的时候,他根本不信,直到他看到了秦虎缴获的战利品,以及两具尸体。
此刻他的眼神里面充满了羡慕嫉妒恨的神色。
“不是我发财,是大家发财,这是咱们十个人一起的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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