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睑半垂,睇着一旁花圃的花儿,神色复杂,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吃饭了没有?”
沈青言忽然问道。
“刚去见父皇,他正在吃,就招呼我一起吃了。”
“相正青也在?”
问出口,沈青言自己也神色一滞。
“嗯,要是她是男的。我都怀疑她是想抢林公公的职位。”
陆钊故意玩笑似的。
沈青言听进耳里,心蓦的罩上一层令人不舒服的薄雾。
“或许她是图谋别的呢?”
陆钊不是傻子,老是在父皇那碰见相正青,虽然她表现正常。
但父皇的意图,却明显的不能在明显。
“管她图谋什么,都跟咱们俩没关系。反正我只要你。”
沈青言是信陆钊的。
因此,也就没再继续在这个话题上,浪费情绪。
但她着实没想到。
事情会突然发生急转。
临睡前,皇上派林公公过来,找陆钊。
说皇上有事要见他。
陆钊走后。
沈青言眼前,莫名其妙的,老是浮现出林公公刚才一直不敢跟她对视的眼,心跟荡秋千似的来回晃悠不安。
惴惴不安的终于等不下去。
也没带人,自己寻找过去。
相正青身旁的小丫头,乍然看见她,转身风一般的朝着旁边的听雨轩跑去。
见她见着自己跟见鬼一样,沈青言心里的不安加剧。
抄过游廊,踩过花台,直接走到她前面。
听雨阁,四面窗户洞开。
垂下的纱帘,随风飘起。
她站在窗外。
屋里的榻上,陆钊赤着上身,被子盖在腰上,不出意外,被子底下的他是光着的。
相正青光着膀子,窝在他腋下,脸颊粉嘟嘟的,手搭在他胸上。
睫毛微动,一看就是没睡着。
沈青言嘴角噙起一抹笑意。
奇怪自己怎么突然眼力这么好。
居然在这么昏暗的光线下,连这么细微的动静都能看清。
几息之后。
看她连呼吸都屏住,心下不忍。
转过身。
一滴泪随着夜风滑落。
在那丫头心虚慌乱中,不疾不徐的离开。
只有她自己知道,此刻努力维持的平静下,是她双腿肌肉紧绷的,连脚趾都蜷起。
拐个弯。
皇上带着林公公站在那,一看就是专程在等她。
她依旧迈着平稳的步子过去。
两人对视片刻。
皇上收回视线:“既然你看见,朕也不隐瞒,是朕撮合的,他是太子,是未来的皇上,迟早都会有这一天。
更何况,他需要子嗣。”
沈青言努力忍住泪意,嘴角肌肉不受控制的抽抽。
“青言明白了。请皇上看在青言往日为大家做的那些,给青言一纸休书。”
“你确定?”
沈青言的反应,在他预料之中。
可亲眼看见,还是不免有些不大相信。
毕竟,她舍弃的可是皇后之位,舍弃的是钊儿对她的一番情义。
就算相正青进了太子府,不出意外,也只是个摆设。
能留在钊儿心里的,只有她。
就如他心底这么多年,念念不忘的只有晚晚是一样的。
“是,还麻烦皇上现在就给民妇,民妇急着回城。”
沈青言不哭不闹的急切,反而让皇上迟疑。
双眸紧锁着沈青言,将她脸上每一个细微表情,都收纳眼底。
须臾。
叹口气。
睇眼林公公。
林公公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小的卷轴,双手捧着过来,恭恭敬敬地递给沈青言。
沈青言接在手上,打开。
和离?居然不是休书,是和离。
一眼看完。
还算不错,只说了她不能生。
没说其他。
“谢皇上。”
沈青言收起卷轴,从他们俩面前,目光平静的离开。
回到住处。
这次发现自己,身体抖的厉害。
叫来竹影:“你去收拾东西,咱们马上离开。”
竹影不明所以,但却没多问。
因为这一刻的太子妃,像极了当年跟顾西岑和离时的模样。
等她下去。
沈青言把红俏叫到跟前:“我跟太子和离了,你是他派来的,以后就不要在跟着我了。”
红俏眉毛一挑,掩下心里的诧异:“奴婢愿意继续跟着太子妃。”
“不,不用。我不想在跟你们家太子有任何牵扯,你跟着我不合适。”
红俏明白过来。
陡然拔下头上的簪子,对着掌心插下去,簪子穿透她的手掌:“奴婢既然已经是沈大夫的人,就绝对不会再做背叛主子的事,将来若有违誓,就让这簪子穿透奴婢的脖子!”
沈青言没想到她如此刚烈。
只是此刻,也没心情跟她多说。
“既如此,那你下去处理下伤口,一会跟着走吧。”
她话音刚落。
皇贵妃就从外面,红着眼进来。
“青言。”
她着实没想到,皇上下手会如此之快。
“谢皇贵妃往日关照,以后有机会在报答皇贵妃。”
皇贵妃拉着她的手:“就不能给钊儿一个机会吗?他也不想的。”
“他脏了,我再留下也会心有芥蒂,与其一辈子介怀,还不如就此放手,免得将来彼此跟乌鸡眼似的,将从前那点情义,都消耗殆尽。”
“小姐收拾好了。”
竹影眼里噙着泪,进来。
“我走了。”
沈青言努力挤出一个淡淡的笑,大步转身,跟着竹影出去。
皇贵妃四周环顾一圈,追出来。
只看见沈青言上马车的身影。
怔愣的站在原地,忽的卸了力气。
她追上去又能如何。
沈青言之所以走的这么利索,不就是因为,她知道促成这一切的人,是她无法抗衡的。
皇贵妃失魂落魄的回来。
就见皇上跟林公公,站在不远处。
夜色下,皇上脸上的神色,晦暗不明,也没事成后的喜悦。
皇贵妃冷哼一声,掉头,换个方向,从另外一旁走了。
皇上凝视着她走远的身影。
“你说朕是不是真的做的不大对?”
敢情你心里也清楚呀,何止不是不大对,简直就是大错特错,沈大夫多好的一个人,跟太子感情多好。
可惜,他就一奴才。
“奴才觉得皇上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唉,谁说不是呢。
皇贵妃回到住所,心里慌乱,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外屋,里屋,来来回回的不知道走了几圈。
心里就跟烧着团火似的。
怎么想,这事都不能这么定了。
心里的火越烧越旺,直窜头顶。
反而,蓦的清明
站定,把贴身的嬷嬷叫来,对着耳语几句。
嬷嬷的瞳孔渐渐变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