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莱恩在天空冰冷的凝视下颤抖着,他感觉自己赤身果体,毫无遮挡。森林既多样又广阔,边界内有许多空旷的地方,广阔的草地,贫瘠的灌木丛。他不喜欢这种环境,他喜欢森林深处的黄昏,他的生命在湍急的小溪中从流逝,最阴暗的山谷,潜伏在阴影中,他不喜欢这些没有树叶的空间。
当奥莱恩再次睁开眼睛时,场景变了,他发现自己置身于一片没有色采的森林中,一个由墨黑和炫白构成的山谷,没有任何东西能缓和这种残酷。他坐起来时,听到了干枯树叶的脆响,令他惊讶的是,他意识到这声音来自他自己的皮肤。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身体,发现身体像其他一切一样,变得褪色、脆弱而布满灰尘。
“我记得……”奥莱恩的话语说到一半停止了,他惊讶于自己声音的沙哑,随着眼睛适应了刺眼的光,他看到了苍白尘土的平原,被划分成成千上万个完美的方格,由箭一般笔直的白色荒树分隔开来,这些树一直延伸到远方,消失在地平线之外。
“我来过这里?”他低声说着,其中一棵树就在他伸手可及的范围内,他伸出手试着抓过去,但他抓不到,树回避了他。
接着,奥莱恩的感官一个接一个地消失了,只留下过去的回响,没有别的声音,没有景象,甚至没有气味。只有他的先祖,向他讲述之前的光辉生平,在黑暗中引导他,以歌声陪伴。先祖们围绕着他,支撑着他,高贵而坚定,燃烧着神性的热火。
当先祖们一起行走时,奥莱恩意识到他的前世不再只是言语。先祖们的歌声在他脑海中勾画出强烈的图像,挺拔的巨人,肌肉宽广有力,头顶高大结实的鹿角。他放慢了脚步,羞愧地站在先祖们的面前,他有什么资格在这些骄傲的王者中行走?先祖们的故事如史诗般宏大深刻,每一个都将森林引向更深的野性,每一个都将臣民更加紧密地束缚在艾瑞尔的统治下,而他的故事只是个可笑的悲剧。
“我失败了。”奥莱恩说的同时张开双手,盯着他那宽阔且伤痕累累的手掌。
声音消失了,奥莱恩抬起头。其他的奥莱恩不再走在前面,而是围成一圈站在他周围。
先祖们的脸庞既残酷又宁静,每一个都是独特的,雕刻成造就他们肉体的贵族形象,但他们显然是一体的,他们以一个安静的动作靠近,奥莱恩在他们的注视下畏缩,直到奥莱恩意识到他们眼中没有审判,只有决心。
“我们不会失败。”其中一个奥莱恩抬起下巴说道。
“可看看我,我的身体已经破碎,我一无所有了,平衡被打破了。我的狩猎以耻辱告终,我怎能不失败?我现在剩下的只有我的火焰。”
“我们是森林的灵魂,我们不会失败,而且我们信守诺言。”一位先祖走到奥莱恩的身边,他比奥莱恩要高些,手持一把宽大且破旧的斧头,他把斧头按在奥莱恩的胸口,意味深长地看了奥莱恩一眼后说道。
奥莱恩困惑地摇了摇头,接着他的灵魂再次回到了他的身体里,他惊喘了一声,他发现躺在地上的他动不了了,他连头都无法转动,只能看到他的呼吸在脸上方的空气中化成雾。他试图起身,但徒劳无功,他只勉强抬起头,咳出一些血。
“我的爱!不要害怕,我们在一起,我和你在一起,无论发生了什么,都不是你的错。”艾瑞尔看到奥莱恩的眼睛睁开,惊呼出声。她的声音紧绷,眼睛因为哭泣而红肿,她紧紧抓住奥莱恩的手。
“艾瑞尔,我们是众神的化身,我们是不朽的。”奥莱恩惊讶地看到艾瑞尔坐在他的旁边,接着他厉声说道。他非常愤怒,因为他看到了艾瑞尔脸上的怜悯之情。
“是的,我们是爱莎和库诺斯的碎片,无论我们忘记什么,都必须记住这一点。”
“现在怎么办?我们要举行仪式吗?”奥莱恩勉强说道,疼痛让他紧皱着眉头。
艾瑞尔一时没有回答,她脸色苍白,忧虑重重,盯着奥莱恩那已经不能动的身躯沉思着。
“艾瑞尔!”
“不,亲爱的,没有仪式,没有礼仪,森林会用它选择的任何方式指引我们,然后我们只需等待。”艾瑞尔深吸一口气,环顾四周,将思绪拉回到现实,接着她又补充了一句,“我向你保证,我还在这里。”
“我也在这里。”奥莱恩强迫自己直视艾瑞尔的眼睛,几秒钟后,他缓缓说道。
“我知道。”两人对视了片刻后,艾瑞尔前倾,轻轻地用嘴唇擦过奥莱恩的唇。
“对不起……”奥莱恩发出了满意的叹息,他对艾瑞尔咧嘴一笑,他的心中充满了痛苦,但艾瑞尔的话在他的脑海中闪耀,比冬日的阳光还要清晰。他费力地说着,血从嘴角溢出。
一个苍白的形状正在接近,那是一只看起来像块冰一样冷静、宁静的灰狼,森林精魄,乌斯纳尔。奥莱恩的视线捕捉到了灰狼,他认识灰狼,野兽,布鲁伊德。
“乌斯纳尔?”艾瑞尔露出了一种简淡的喜悦。
奥莱恩不再看向灰狼,他将视线转向了艾瑞尔,他想象着艾瑞尔曾经的样子,还是凡人时的样子,他试图起身拥抱艾瑞尔,但他站不起来。
“我们常常迷失方向。”乌斯纳尔的嘴中发出了嗥叫。
“我来解释我的行为……我的心智不受自己控制……”奥莱恩喘息着说道,他知道那句迷失方向是对他说的。
“这里曾经有一座塔,伟大的存在将它种在这里。”乌斯纳尔继续说着,好像没有听到奥莱恩说话一样。
“你在说遥远的过去。”艾瑞尔的笑容渐渐消失了。
“我在说自然,艾瑞尔,你们其实很早以前不应该来这里的,你们的本性是束缚、修剪和狩猎,这些流淌在你们的血液里,烙印在你们的骨头里,你们永远无法摆脱。”乌斯纳尔的话语中不掺杂一丝感情。
奥莱恩闭上了眼睛,他预料到了会有这样的指责。
“乌斯纳尔,亲爱的朋友,你为什么这么说?你为什么像对待陌生人一样对我说话?”艾瑞尔困惑地摇了摇头。
“这片土地被改变了,被你们的贪婪所伤害,这就是你们在历史上留下的印记,扭曲和囚禁了自然的美丽。”乌斯纳尔的声音开始有了感情,随着每一个词的吐出变得更加愤怒。
“你为什么要说这些话?我们所做的每一个行为都有另一个行为平衡,每一个行动都有另一个行动相匹配。你知道我们有多么用心,乌斯纳尔。你知道我们对森林的忠诚,你为什么这样说话?”
“祝福,从一开始就是一个诅咒!”灰狼的声音因愤怒而颤抖。
“你认为他的到来会让森林变得更好?”艾瑞尔眯起眼睛,指向达克乌斯那已经离去的背影说道。
“是的!无论他带来什么变化,都比你们所带来的要好,他才是这片森林的主人!我们与森林因他的意志而塑造。”
“那么你希望我们怎么做,乌斯纳尔?”艾瑞尔与奥莱恩交换了一个眼神后问道。
趴在地上的奥莱恩看到了艾瑞尔眼中闪烁的泪光。
“那么,橡树王后,你会听从我的建议吗?像以前那样?”灰狼恢复了平静,它凝视艾瑞尔片刻后问道。
“你希望我们怎么做?”艾瑞尔重复道。
“即使现在,你们也可以弥补你们造成的伤害,离开这片森林。选择权在你手中,艾瑞尔,现在离开吧,将你的爱人安置在灵床上,向过去告别,在一个季节之内,你们的印记将开始消退。大自然会重新占据它的领地,生命将重新开始。至于你们的族人、魔法、马匹和火焰……森林将遵从他的安排。”灰狼轻声嗥叫着,语气中带有一种紧迫感,说到最后它将视线投向了达克乌斯的背影。
“那魔古尔该怎么办?”
“疾病是森林的一部分,艾瑞尔,你们不是。”
“乌斯纳尔,我最老的朋友,我知道了。”艾瑞尔点点头,泪水自由地流淌在她的脸颊上,她呢喃着,声音轻得只有奥莱恩能听到。
奥莱恩正要说话,急于向乌斯纳尔更清楚地解释他的行为,但在他开口之前,乌斯纳尔已经转身离开了。接着,他的眼前陷入了一片黑暗,仿佛一块幕布被抛在夜空上,甚至连雨水拍打落叶的声音也被掩盖。他在黑暗中盲目地向前踉跄,试图跟随着艾瑞尔。
随后黑暗被一道耀眼的闪光取代,奥莱恩嚎叫着,用手遮住了眼睛。那喊声是如此可怕,他无法分辨是来自艾瑞尔还是某种动物。耀光渐渐消失了,他睁开了眼睛。
“现在我明白了,我们必须遵守我们最初的承诺。但我们的爱永远不会消失,无论发生什么。开始吧,我的挚爱,我准备好了。”奥莱恩看到艾瑞尔倒在地上浑身剧烈地颤抖着,他能感觉到艾瑞尔的身体是因为悲伤而颤抖,他想抱住艾瑞尔,他的心在痛苦中挣扎,他的眼中充满了无奈和悲伤。但……他叹息一声后,平静地说道。
“对不起……对不起……”泪水从艾瑞尔的眼眶里涌出,力量缠绕在她的指尖,从地里拔出更多的树根,每一根升起的树根都把奥莱恩抓得更紧。
奥莱恩的后背因树根的升腾而弓起,嘴唇上流淌着血沫,在根须的作用下,他的身体颤抖着。当他意识到艾瑞尔在做什么时,他对艾瑞尔露出了鼓励的微笑。他温柔地看着艾瑞尔,试图让艾瑞尔明白他的心意,尽管他无法开口了,但他的眼神中充满了爱和怜悯。他知道自己即将永远离开这个世界,但他希望能够用心灵的交流告诉艾瑞尔,他永远都会在艾瑞尔心中,死亡也无法将他们分离。
艾瑞尔的哀嚎响彻了空地,她的声音中充满了无尽的悲伤和绝望。她的心灵颤抖着,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但她却依然坚定地行动着。在她的心中,奥莱恩是她最深爱的人,奥莱恩的离去让她感到无比的痛苦和悲伤。她希望能够挽留住奥莱恩,让奥莱恩留在自己身边,但现实却无情地将奥莱恩带走。
奥莱恩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力量在周围涌动,露出鼓励的微笑后他闭上了眼睛,在那一刻,他的心中充满了对艾瑞尔的深深祝福,他希望艾瑞尔能够明白他的心意。
奥莱恩的身体被撕裂了,撕裂得如此严重,以至于艾瑞尔找不到地方抱住他。
无助的艾瑞尔跪在那里不停的哀嚎着,身躯颤抖着,泪水如泉涌般不停地流淌。她的心中充满了对奥莱恩的思念和眷恋,每一次呼喊都仿佛是在与进行奥莱恩最后的离别。悲伤深埋在她的心底,让她几乎无法承受。
哭声在寂静的空地上回荡,似乎是在向天地诉说她的悲痛和无助。她甚至没有察觉到天气已经开始变化,雪花开始悄然飘落,一片片洁白的雪花在空中翩翩起舞,像是在为她的悲伤默哀,为她心中的痛楚降下一层柔软的安慰。
艾瑞尔的泪水与雪花交织在一起,伴随着呼啸的风,她的悲痛之声化作了这片森林的一部分,永远地留存在这片静谧的土地上。
奥莱恩看着艾瑞尔正抱着他血淋淋的遗体在空地上踉跄前行,他看到艾瑞尔的长袍上满了他的血。随着艾瑞尔踉跄地穿过空地,丽弗、暮光姐妹和仅剩的荆棘姐妹们围了过去,在艾瑞尔的带领下,侍女们向时代橡树下一座未点燃的灵床走去。
接着,奥莱恩看到艾瑞尔和丽弗将他的身体抬到灵床上,他注意到还有一些其他的存在也围在灵床周围静止不动,时代橡树下聚集了一群哀悼者和管理者,他看到了击败他的存在,看到了他之前试图驱赶的存在。他看到了十二领的大部分林地领主们,他们穿着宽大的黑色兜帽,头戴常春藤和槲寄生的花环,双手被炭灰染黑。
然而,吸引奥莱恩注意的并不是这些存在,而是躺在灵床旁边早已死去的亚托米斯,以及一只猎犬的尸体。猎犬没有闭上的眼睛让他感到不安,这与场景的其余部分格格不入。哀悼者看不到他的灵魂悬浮在星光中,但死去的猎犬却看到了他,随着他向自己的身体跌落,猎犬的目光也随之而来。
当火焰吞噬着灵床上的身体时,奥莱恩将目光从猎犬身上移开,他感觉自己的灵魂像荚中的种子一样,四散而去。他的一切、他所爱的、他所珍视的一切,都在此刻随着肉体的消逝而溃散,化作了森林中无形的风声和呼啸,随风飘向森林的四方。
奥莱恩知道这是最后的时刻,他将目光落在了远处的艾瑞尔身上,一种不舍、眷恋和深深的爱恋涌上心头。艾瑞尔是他生命中的一切,是他永远无法割舍的牵挂。在他的眼中,艾瑞尔是如此的美丽动人,如此的高贵,艾瑞尔的一切都深深地刻在了他的心中,永不磨灭。
艾瑞尔的头低垂着,泪水模糊了视线,但她的目光依然坚定地注视着火焰,悲痛地看着她的爱人在火焰中挣扎。突然间,一股强烈的直觉涌上心头,她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她缓缓转过头,将目光投向了即将消散的奥莱恩灵魂。
在那一刻,她的眼中闪烁着深深的眷恋和不舍,她的灵魂也在默默地呼唤着奥莱恩的名字。这是她与奥莱恩之间深刻且无法割舍的情感凝结,是一段永恒的承诺,即便分离,他们的爱情也将永存于心。
看到转过头的艾瑞尔后,奥莱恩对着艾瑞尔露出微笑,向艾瑞尔传达宽慰。在艾瑞尔的注视下,他的灵魂渐渐淡去,消散于空气中。
火焰一直燃烧着,艾瑞尔和观礼者们一直保持着一动不动,直到只剩下呛人的烟雾和闪烁的灰烬。一个接一个,哀悼者们离开了,在离开之前,他们将常春藤花环放在冒烟的堆上,直到只剩下达克乌斯、艾瑞尔和丽弗。
艾瑞尔擦干了眼泪,笨拙地站起来,从脸上拂去灰烬,转身面对达克乌斯。她看着达克乌斯漆黑的瞳孔,露出了一个悲伤的微笑。
“他现在无处不在。”
达克乌斯点了点头,认同了艾瑞尔的话语。
说完后,艾瑞尔开始把奥莱恩的骨灰倒进木碗里,然而,当她动手时,她的手指碰到了一件硬物,她把这个物品从灵床上拿起来,举到了光线下。
丽弗惊讶地皱起了眉头,这种仪式她已经参加了无数次,仪式一直按照同样的方式进行。尽管这种仪式应该在冬季到来前举行,而是不是在春天的第一天。但事情的进展总是一样的,这次出现了新情况,一时间她不确定该如何继续。
艾瑞尔在手指间来回滚动着那个物体,然后点头表示认可。她清楚地知道尖锐的部分是什么,也知道为什么可以不受火焰的影响。
“那是什么?”丽弗走到了艾瑞尔的身边悄声问道。
“一颗蛇牙。”
“我没有见过这个,这已经超出了我的视线,这样的东西不是偶然到达的。”
“你把蛇牙递给他,他知道。”艾瑞尔点了点头,认同了丽弗的话语,接着她将蛇牙递给丽弗说道。
将蛇牙递给达克乌斯后,丽弗对达克乌斯点了点头,接着从火堆旁退了一步,她张开手掌,对着苍白的天空低声念了几句话。
“最后一朵玫瑰已凋谢,树荫再无歌声;
蜡质的大地将你囚禁,直到解冻之时。”
“蜡质的大地将你囚禁,直到解冻之时。”仪式的熟悉感使艾瑞尔平静下来,她点了点回应道。
杵在一旁的达克乌斯感觉词似乎不对?他知道奥莱恩不会再回来了,但他也没有说什么,他也没必要在这个时刻说些什么。
“丽弗,你看见了什么吗?”艾瑞尔把奥莱恩其余的骨灰倒进碗里,转身面向时代橡树。她将目光锁定在那棵树上,对着站在她身后的丽弗询问道。
面对艾瑞尔的询问,丽弗一时间显得有些无措,她对第二次仪式的偏离感到惊讶。她转过头看了一眼达克乌斯,但达克乌斯的目光却看向了时代橡树。她摇了摇头后伸展手指,让长长的指甲在阳光中闪闪发光,随后她走到艾瑞尔的身旁,试图直视艾瑞尔,艾瑞尔的体内充满了时代橡树的力量,那种感觉就像凝视太阳一样。
“我看不见未来了,我的女王,我失去了预言的能力,我被困住了,我越是凝视,就越是看不清。”丽弗谨慎地选择着词语。
“他们会延续下去吗?当森林沉睡时,敌人会前进,精魄会退缩。我们将孤立无援地置身寒冷之中,没有了我和奥莱恩……”艾瑞尔的声音是坚定的,说到最后她闭上了眼睛,片刻后,她接着说道,“达克乌斯?你可以保证他们的安全吗?族人、魔法、马匹和火焰……”
“当然,我保证。”达克乌斯做出了承诺。
“奈丝特拉、阿洛翰。”艾瑞尔点了点头,她的目光在空地上游移,最终停留在树下的一对身影上,她呼唤道。
暮光姐妹走了过来,在距离艾瑞尔不远的地方跪了下来。
“我的孩子们,我马上将要离去,不要为我悲伤,不要为我哭泣。你们要听从达克乌斯的安排,迎接新的未来,代替我见证我所无法见证的,向我发誓。”
“我发誓,母亲。”
“我发誓,母亲。”
艾瑞尔点了点头,她转过头对着站在那里达克乌斯、丽弗和暮光姐妹微笑着,当她正要再次开口时,她的长袍突然发出更加明亮的光芒,她发现自己正在飘向时代橡树。当她的身体融入阳光时,她对着空地上注视她的臣民微笑着。
游行的队伍穿过一个滴水的拱门,融化的雪和冰落在走过的精灵身上。达克乌斯走过拱门时抬起头,冰冷的融水浸透了他的脸颊,让他浑身发冷。
丽弗带领着队伍,队伍浩浩荡荡,阿斯莱、杜鲁奇、艾尼尔和杜鲁奇们都来了,刀锋之主的信徒们跟随着她的步伐,肩上扛着战死战友的尸体。她的灰色羽毛猫头鹰奥图飞过队伍上方,甚至奥图的枭叫声也在传达着无尽的悲伤。
悲伤的队伍穿过树林,穿过寂静的林间空地和冰冷的小径,伴随着轻柔的哀悼之歌,树木发出无声的叹息。冰冻的蕨类和荆棘为精灵们让路,森林内的居住者与精灵们一起哀悼着。
最后,游行队伍来到一个宽阔且简朴美丽的空地,高大的树木像警惕的哨兵一样环绕着,细长的绿芽穿过开化的土地。抬着头的达克乌斯看到这个空地向天空敞开,暗淡的天空被鲜艳的紫色和红色所穿透。尽管他不了解阿斯莱的丧葬习俗,但他确信这是一个非常好的最后安息之地。
队伍绕着空地转圈,队伍中的阿斯莱歌唱着一曲令人心碎的悲伤之歌,达克乌斯被歌曲共鸣了,他发现自己无法抑制住对悲伤的哀叹。他想加入其中,但……他只擅长跳舞,歌唱他是真的不行,还是算了吧。
随着队伍从长列变成了一个圆圈,丽弗走到空地的中央,她身穿一袭银色羽毛长裙,身形纤细高贵,当她举起那用编织的树枝做成的法杖时,奥图落在了她的肩膀上。她腰带上的宝石在编织的叶子间闪烁着光芒,她的发丝中编织着荆棘叶子,但她的面容比达克乌斯以往看到她时更加的憔悴。
“死亡会加速衰老,即使是阿斯莱。”达克乌斯对站在他旁边的芬努巴尔轻声说道。
芬努巴尔默默地点了点头,他知道达克乌斯的话不仅是表面含义,也是对自己的提醒。
扛着死者的精灵们将尸体轻轻放下,然后整齐地向前迈了一步,将各自的战友和亲人轻轻地放在土地上,随着丽弗的指引,他们缓步后退,离开了空地中央环绕的死者。
丽弗开始讲话,声音如同清泉流淌,柔和而优美,仿佛穿越时光的涟漪。话语充满了古老的智慧和沉重的责任,每一个音节都带着对过往的回忆和对未来的担忧,这是一种深刻而真诚的呼唤,呼唤着团结、勇气和希望,希望能在黑暗中找到一线光明,引领阿斯莱走出困境。然而,她眼中的悲伤却深不可测,那是一种来自内心深处的痛楚,难以掩饰。
达克乌斯静静地聆听着,他知道丽弗在请求森林接纳这些死者。新官上任肯定是要三把火,但关于这方面没必要,他对这方面充分地保持着认可和尊重,现在这个情况他也没建议让死者转化成树人。
丽弗从一开始的演说变成了歌唱,歌声如同悲鸣,穿越了岁月的长河,唤起了无尽的哀伤和悲愁。当她婉转动人的歌声达到了新的悲伤高度后,阿斯莱们也跟随着哀歌,将自己的心情融入其中,唱出了他们对逝去的岁月和挚爱的思念。
歌声穿透了天空,渐渐褪去了日间的辉煌,让黑夜降临在大地之上。而火炬摇曳的橙色光芒在黑夜中显得格外温暖,照亮了空地,仿佛为这哀歌增添了一层慰藉,将夜晚的寒意驱散。
“我没有看到工具,就这样把他们留下?把他们暴露在外面感觉不对……”芬努巴尔对着达克乌斯悄声问道。
“当然?”达克乌斯有些不确定的回应道,接着他又问道,“还能怎么办?”
“埋葬他们?立一些墓碑以纪念他们?以确保他们不会被遗忘。”达克乌斯的反问把芬努巴尔问的有些懵了,片刻后,他建议道。
“像那帮矮子那样把死者封闭在石头的牢笼里?不,这里与奥苏安和纳迦罗斯不一样,有那么些许差别,把灵魂禁锢在那样的地方就是否认它的最后旅程。”
“旅程?”
“是的,旅程。森林会收回它的……子民,是的,子民。他们会成为伟大森林的一部分,他们为森林提供生命而永生。森林持续的美丽就是他们的遗产,还有什么比森林永生的灵魂更好的纪念呢?”达克乌斯先是摇了摇头,思考后,他回应着,与之前不同,这次的声音稍微大了一些。他不止说给芬努巴尔听的,还说给正在无声观察的阿斯莱们听的。
丽弗的歌声结束后,她从空地中央走出,精灵们分开,让她通过。但精灵们并没有跟随她移动、返回的迹象,精灵们将目光看向还在准备说些什么的达克乌斯。
“走吧,对死者的责任已经完成,我们必须让他们在星空下拥有自己的时间。今晚大家好好休息吧,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感受到目光的注视后,达克乌斯嘴里的话变了。他的声音在夜空中回响,话语充满了悲凉和沉重。
游行的队伍回转了,渐行渐远,但沉默却如同一片厚重的阴云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阿斯莱们默默地凝视着星空,脸上都写满了对逝去亲人的眷恋和对未来的忧虑,他们心中的悲伤和哀思无法言说。在这场规模不大的战斗中,他们失去了亲人、失去了战友,那些曾经与他们并肩作战的亲族们,如今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他们心痛,但也感受到一丝无奈。
“这里是艾索洛伦,一切皆有可能。”达克乌斯与芬努巴尔并肩行走着,当来到空地即将分别后,他对芬努巴尔说道,见芬努巴尔点头后,他又微笑着说道,“别想那么多,明天,我们坐下来好好谈谈。”
夜里,贝洛达来到了阿苏尔使团所在的营地……
(看吹逼不,不看就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