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休有一栋价值连城的木屋。
屋子不大,藏满了珍贵的古玩字画,连几张不起眼的椅子都是稀世罕见的老古董,只有在皇宫里才有的。
他素来喜欢在这里赏玩书画,喝喝小酒,陆小凤往日最喜欢来他这里蹭饮。
今日却是抱了女儿过来。
陆小凤来时,知道霍休一定会在这里等他,如果他是青衣楼的主人,那他没理由惧怕,没理由逃走,如果他不是青衣楼的主人,对当年的财富也问心无愧,更不必躲避。
踏进这间屋子。
果然他正在里面悠闲地赏玩书画。
“你来了。”
“我来了。”
陆小凤随意坐在木椅上,对面的老人温文尔雅,慈祥宽和,看向他怀中的小团子。
“像你。”
陆小凤笑了起来,“哪儿像了,分明是个小坏蛋。”
“你是大坏蛋,你的女儿是小坏蛋,不是随你?”
两人哈哈大笑。
“青衣楼是你的?”
霍休点头,“你查到了,我早知道瞒不过你,迟早要被你这条小凤凰查出来的。”
“以你现在的财富,即便是当年那份财富对你来说也不过尔尔。”
“财宝我不在乎,我在乎的是金鹏王朝的复国,既然小王子不想复国,我就代他复国。”
“你不是霍休!”陆小凤突然说道。
对面的老人突然神色一僵,继而一笑,“我怎么不是霍休?陆小凤你不是认识霍休很久了,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正因为我认识霍休很久了,所以我才知道那老头不会说出我想代替谁复国这种话,那个老头看似低调,实则狂傲得要命,他富甲天下,他建立青衣楼是因为他想要有无尽的财富,他想要一统江湖,而你却说出你想要替大金鹏王复国这种话。”
气氛煞时冷凝,一触即发,两人说动手就动手,陆小凤抱着孩子与“霍休”打了起来。
“霍休”是个不讲究尊老爱幼的无耻家伙,看着陆小凤怀里抱着个孩子,专往他怀中攻过去,让他束手束脚。
没多久花满楼赶了过来,两个人围一个。
更要命的是,“霍休”突然从哪里拿出一把剑刺了过来,陆小凤正要往那个方向飞,收势来不及了,眼看剑要往他怀中刺入,他连忙转了一个身,背对着霍休。
剑在刺入皮肤分毫的时候被另一只剑挑断了,是西门吹雪。
霍休的肩膀也受了伤,这时又有人过来。
是个女子,一个陆小凤从来没见过,但感觉有点熟悉的女子。
花满楼虽然眼睛看不见,但他的听觉嗅觉却比一般人更灵敏得多,笑道:“上官飞燕姑娘。”
上官飞燕抱住了手上的霍休,冷哼一声,“假惺惺的死瞎子!”
花满楼无奈摸摸鼻子,只因为当日怀中抱着小凰凰不方便救她,就被这个姑娘记仇记到现在。
陆小凤问上官飞燕是谁,她与霍休又是什么关系?
“我凭什么告诉你?”
陆小凤:“凭我知道你是丹凤公主,丹凤公主就是你。”
上官飞燕惊讶地瞪着眼睛,随后大笑,“陆小凤果然是陆小凤,我今天才知道江湖传闻没有错,你是个难缠的混蛋!”
陆小凤摸摸小胡子,又低头亲亲怀中睁着大眼睛看大人们打斗的女儿,“真正难缠的是我怀中这个小捣蛋精。”
“我女儿一见丹凤公主就皱眉头,喜欢把头埋在我的胸口里,可见她多讨厌丹凤公主,而她见了峨眉派那些漂亮大姐姐却没有这样的反应,见了你却像见了丹凤公主一样,所以我猜你就是丹凤公主。”
“错了……应该是真正丹凤公主早就被你杀死了,我们见到的丹凤公主是你假扮的。”
上官飞燕看着陆小凤怀中的孩子,那孩子跟成精似的,见她看过来,又转过小脑袋,埋陆小凤怀里了。
上官飞燕气得牙痒痒,这孩子是不是生来就跟她有仇?在百花楼里阻扰她勾引花满楼的计划,现在又处处跟她作对,害她暴露身份。
陆小凤最见不得人瞪他的女儿,伸出长剑指着她,说出了不符合他怜香惜玉的性子的话:“再看,我便挖了你的眼睛。”笑意邪肆,上官飞燕却知道他说的是真的,这个混蛋!
上官飞燕气得提剑冲了过来,陆小凤就算抱着个孩子,上官飞燕也不是他的对手,可不等陆小凤杀她,西门吹雪就一剑抹了她的脖子。
轻轻说:“我说过,再看见你用剑,就杀了你。”
白衣仙人杀人时的神色仍然是淡淡的,同他一身白衣一样,清冷似雪。
孙女被杀后,周围又围着这么多高手,已经受了伤走投无路的霍休,一抹自己的脖子自杀了。
一场金鹏王朝的财宝案就这样匆匆落下帷幕,霍休死了,陆小凤揭了他的面具,才知道他原来是真的上官瑾,也就是金鹏王的叔叔。
上官飞燕是他的孙女,祖孙俩合谋杀了丹凤公主和大金鹏王,又找人假扮金鹏王,自导自演一场财宝寻回案,只因他们眼红霍休三人的财富地位,想据为己有。
真正的霍休(上官木)早就被杀死,被上官瑾取而代之,青衣楼也被他掌控。
办完这件案子的时候,陆小凤已经在京城待了半个多月。
这日抱着女儿,漫无目的在京城里闲逛的时候,碰到六扇门的神捕金九龄。
金九龄据说查案从不超过九日就能查清案子真相,所以被人称为神捕,虽然是官府的人,在江湖地位却很高,而且他的武功也很高。
金九龄好奇地看向他怀中的小姑娘。
才丁点儿大,笑起来甜甜的,很爱笑,跟她爹陆小凤很像,那双眼睛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真没想到浪子陆小凤也会有女儿,还成日抱着不撒手,江湖上传言,传了好几个版本,有说孩子是你相好冷罗刹薛冰生的,有说是花魁欧阳情……陆小凤,你说是谁呢?”
陆小凤笑着摇摇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她是我的女儿,这就够了。”他低下头,捏捏怀中的团子,“你说是不是呀,小凰凰?”
团子一口咬住了他的指头,小奶牙咬下去虽然咬不破皮,还是挺疼的,陆小凤龇牙咧嘴,“我是你亲爹啊!”
这破团子,还真下得去嘴。
金九龄看他那副模样,一看就是当爹当得乐在其中了,“她叫小凰凰?”
“是啊,陆小凰,好听不,我跟花满楼一起取的。”
“当爹的叫陆小凤,女儿叫陆小凰,是个好名字。”
随后金九龄邀请了陆小凤去六扇门坐坐。
陆小凤谢绝了,他一个江湖人,虽然跟金九龄有几分交情,但让他去衙门,等于让他自投罗网,哪个江湖人没有犯过几件小事儿,没有越几次小狱?
六扇门的某个大牢里,兴许还刻着陆小凤到此一游,陆小凤拜别的字呢。
金九龄不勉强他,却笑着说:“难道你不好奇你女儿的身世?我也许能帮你。”
这话一出,陆小凤就心动了。
抱着女儿去了六扇门。
六扇门是个查案子的衙门,来来往往进出的都是捕快,陆小凤到了这里,把女儿放到地上,让她自己走路。
他在阎府的时候,听阎铁珊说小孩子腿脚在发育,该走路的时候是应当让她走的,否则筋骨得不到锻炼。
团子其实是个懒团子,她喜欢让人抱,但她第一次来这样一个陌生的地方,也很好奇,摇摇晃晃走到这个桌子,那张椅子,到处看人家大人办案子。
甚至爬到了一个正在查卷宗的大人椅子上,那个大人也笑着看她,团子噔噔噔爬到了人家的桌子上,一屁股坐在了人家的卷宗上。
然后伸出了手。
陆小凤嘴角抽抽,“陆小凰!”
陆小凰小团子扭头看了亲爹一眼,又转回来,看着那个大人。
那个大人有些尴尬,不明白这孩子冲自己伸出手是干什么呢?
陆小凤无奈扶额,去把团子抱回来,以免妨碍人家公务,“这位兄台抱歉,我家孩子见多了江湖上的叔叔伯伯,那些叔叔伯伯见了她第一面就给她见面礼,她习惯了,以为每见一个新的叔叔伯伯,每个人都会给她礼物。”
那个大人更尴尬了,他手上只有笔。
只好把笔给她了。
团子拿着毛笔,以为又是个好东西,高高兴兴奶声奶气说了声谢谢,然后好奇地玩了起来。
陆小凤也随她去,抱着孩子坐在金九龄对面,跟他说当日接到团子的情形,“我想找那个黑衣女子,本来以为丹凤公主知道些什么,但那个上官飞燕假扮的丹凤公主死在了西门吹雪剑下,那厮一出手就要人命,都不等我问话。”
金九龄点点头,“你只有黑衣女子一个特征,没有别的线索,不太好找,我让兄弟们留意下。”
两人在谈事情的时候,陆小凤突然感觉脸上发痒,对面的金九龄已经笑得不成样子了。
他低头一看,怀中的团子不知何时站在他腿上,对着他的脸开始用那只得来的毛笔涂涂画画了。
那毛笔是人家正在写的时候用的,自然是沾了很多墨汁,团子不但把自己的小手小脸都弄成一团黑乎乎,还在他脸上画了圈圈。
“爹爹,好看看!”
她甚至奶声奶气地表扬了一句,不知道是在夸她爹长得好看。在夸自己的画工。
陆小凤:“……”
金九龄笑得前俯后仰,恨不得让更多人来看看陆小凤的糗态。
陆小凤当即话也不说了,抱着女儿从六扇门窜出去,一路在天上飞,不敢走下面的路,到了野外的小河边,对着河水一照,欲哭无泪。
气着气着,某个不正经爹故意用自己的大花脸去蹭女儿的小花脸,团子咯咯地笑着。
不一会儿,父女俩的脸花成了一团,衣服也花成了一团,像两个从墨汁里捞出来的大小黑人。
西门吹雪不知从何处来,对他伸出双手,“我来履行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