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黑色针织帽的男人微微偏头, 侧颜冷峻,唇边隐约弯 起。手里握着的纸杯轻轻晃晃。 影山步被震住, 盯着赤井秀一判断出来对方是在说笑, 不由心说:你们美人……不,你们英人…… ‘那我岂不是 占了便宜。’于是他也一本正经地也玩笑, ‘礼尚往来,除非你送我的也是贴面吻。’ 赤井秀一从胸腔发出一声闷笑, 然后情不自禁叹口气, 微微摇头。 “看来倒是我考虑不周。不过, 如果我告诉索菲娅你的送礼公式的话,想必她会很乐意支付足够的价。” ‘……饶我吧。’影山步端起热巧喝一口,也无奈地叹口气, 因为想要表达的意思太复杂,忍不住掏出手机打字给赤井秀一看。 ‘她没有报复我已经足够幸运。好我们明天就要回去,像她这样的人想必很快就会把我忘。’ 赤井秀一耸耸肩:“或许吧。” 他心里却在想, 就算不再有荷尔蒙的冲动,步也很难被轻易忘记。 尤其是,救命之恩。 “圣诞快乐。” ‘圣诞快乐。’影山步也含笑对他举举杯。 于是在异圣诞集市包围的滑冰场边,两人用热可可碰杯。他们面前是洁白如钻石般的冰面,系圣诞红绿色围巾的游人欢笑穿梭,旁侧高圣诞树上灯球稳定地发金色光芒,给冬日的冷空气制造温暖氛围。 他们在集市里稍微逛一下, 忽然看到有些情侣止步于某个亭子之下, 仔细一瞧,才发店家在蓬沿上挂一束绑红色蝴蝶结的榭寄生。 赤井秀一走在前边, 察觉到影山步停下来,转头打量一下, 然地转过目光,对影山步道:“你知道那个传说吧,在榭寄生下相遇的陌生人可以接吻。不过也只有情侣会这么做。” 影山步点点头,快速又不失礼貌地扫一眼正在接吻的情侣,又看看在附近围观起哄的人,忍不住在这种温暖又自由的氛围里露出一点会心的微笑。 “怎么,你也要排队吗。” “……”影山步瞥一眼同伴,比个手势,‘请。’ 然后自己迈步子向前走去,意思是不奉陪。 落后一步的长发男人看对方的背影,薄唇噙笑意。 他的心情在轻松里有几分复杂,最后只剩下释然。 回到日本已是第天傍晚,由于机场在东京,等他们回到自己落脚点之后又是一番折腾。 终于打房门时,颇感舟车劳顿之苦,于是影山步将李箱甩在玄关,忍不住狠狠地松口气,瘫倒在沙发里。 环顾四周,虽然这套小公寓没什么生活痕迹,到底是暂时属于他的私人空间,比纽约借住贝尔摩德的安全屋,且时刻背负一个长期的情报任务时要轻松许多。 老实说,影山步做过小小的任务中,就属勾引目标这种活让他最没有把握,他接下这个任务的时候第一时间脑子里想到的保底方案是在系统里购买道具给目标下药,这话能说吗。 他窝在沙发里,放空一会脑,才摸出手机。 先给赤井秀一道晚安的信息回一条晚安,然后给诸伏景光和降谷零各发一条自己刚到家的消息,这是他们两人要求的。 降谷零问他这次任务顺利吗,对面说下次见面聊细节,让他早点休息,洗个热水澡好倒时差。 诸伏景光的消息却截然不同,只是问:吃晚饭吗? 影山步:没,我打算泡点泡面。 诸伏景光:我想也是。很累吧,早点休息。任务顺利结束吗,之后有没有接到新的安排? 影山步:我最近暂时没有安排。 诸伏景光却很敏锐地察觉出这句话的潜台词,这表组织里有人告诉他之后没有程,而有资格直接对影山步说出这句话的组织成员概率只有琴酒和朗姆。也就是说,影山步在组织里的程被严密地控制在某一个高层的手心。 于是他说:明天跟我讲讲吧。 影山步关心一下好友:好。你最近休息好吗? 他在美时,与赤井秀一朝夕相处,不方联系苏格兰,只能在回到日本后联络。 诸伏景光轻描淡地回复道:可以。早点休息吧,晚安。 影山步不疑有他。结果第天早上,等他运动回来时,正好看到站在公寓楼下的诸伏景光,感到分讶异。 他们没约时间,本来影山步打算下午再联系对方,没想到竟然直接上门。 “啊,早上好。”穿休闲外套的男人原本正在看手机,察觉到来人之后,看到影山步,眼睛亮亮,抬手打个招呼,“我早上来附近有点,顺路走到这里,想你应该已经起来,果然遇到你。” 影山步掏出手机,这才发对方半小时前发的信息,是他跑步没有看见。 因为倒时差的缘故,他昨晚半夜才睡,结果早上起得晚不,所以诸伏景光的话语显得很可信。而影山步也没有深想,只是对好友点点头就走在前边,边走手伸到口袋里摸钥匙。 他没想好怎么跟好友解释自己嗓子出的问题。搪塞医院那边倒是简单,照本宣科说自己是在遭遇危险之后忽然无法口,自然而然会判定成心因性失声。到时候配合心理医生治疗一下,之后康复就显得很合理。 是由于他的不良记录,导致他在警校这几位朋友眼中已经成为一个莽夫,总感觉又要被批评…… 至于琴酒倒是对他的失声没什么太看法,只让他张嘴看看喉咙,又测试他的声带没问题之后,就放他一马,只说之后医生的话。 影山步住的这套房子是公寓,因此他们在楼下相遇,一同走进电梯。走在前方时,影山步伸手去摸钥匙只是为缓解尴尬,因为他没办法回答诸伏景光的寒暄。 “你今天晨练这么晚,是不是倒时差?”诸伏景光问完之后,却见到青年自顾自地按下楼层按钮,垂眼看面板,没有回答。 空气中沉默几秒,诸伏景光有点不明所以地追问道:“……凌久……?” 黑发在后颈低低扎起来的青年终于转过头,那张许久未见的脸孔对他无奈地,无声地说道:‘我说不话。’ 诸伏景光愣住。随即脑一片空白,上前一把抓住影山步的肩膀,却被对方立即握住手腕扯下去。 见影山步的反应,他瞬间明白过来,这里有伤。 纵然知道他们在电梯监控的视线之下,也知道他应该保持苏格兰对厚海凌久的态度,他无法在影山步竟然是以这样状态回来的情况中保持冷静。 “……怎么回?” 上挑的蓝色眼眸沉下来,手掌不容置疑地抓住影山步的手腕,逼视对方。影山步回答不,没关系,他只是在胸腔中迸发出来的恐惧中忍不住想问这句话。 影山步如今是字面意义上的有口难言。他又不好在外边对这曾经监视自己许久的组织成员好声好气,沉默以对,强抽回手。 “叮”的一声,电梯门打。 影山步绕过诸伏景光出去,诸伏景光立即抬脚沉默地跟在后边。 直到房主掏出钥匙门,房门隔绝内外空间之后,诸伏景光才终于按捺不住地一把抓住影山步的手臂,咬紧牙根从蠕动的唇间挤出几个词:“步,你在到底……不对,你在有哪些伤?你在美到底经历什么?” 影山步张张嘴,他没想到诸伏景光的反应这么剧烈。 以前虽然会被好友们关心,也会被责备鲁莽,是从未有人像诸伏景光这样急切。 几乎就像是被压迫到神经一样,条件反射地表露出激烈的情绪。 虽然诸伏景光表得仍然不算多么失礼,影山步熟知对方是个多么温和的人,因此在的反应才显得格外反常。 影山步耐心地解释:‘很快会好的。’ 然而诸伏景光却没有看他的脸,像是因为没到答复而越发阴沉下来似的,追问道:“你肩上到底怎么?” 影山步不得不单手抬起手捧住对方的脸,强迫诸伏景光抬眼与自己对视,目光平静,以口型道:‘枪伤,是快好。’ “枪伤?”诸伏景光目光沉沉,蓝色眼眸中像是有风暴酝酿。 只是片刻后,他闭闭眼,然后深呼吸一下,恢复平时的冷静温和,对影山步道歉:“对不起,我管得太多。” 他松手,退后一步,语气平静地关心道:“我刚才是不是碰到你的伤口?疼不疼,要不要我帮你检查一下有没有裂?” 影山步见对方恢复正常,松口气,心说自己这失声加中弹的组合拳好像确实是有些吓人,不怪好友吓一跳,没有放在心上。他摇摇头:‘没,不用。’ 然后他抬脚向里走去。 路过厨房时,他弯腰从地上的矿泉水箱子里拿出一瓶常温的递给对方。影山步的目光又落在诸伏景光面上仔细打量,见好友的表情淡然,只是有些担忧地蹙眉,这才正放下心来。 ‘我先去洗个澡。’影山步对诸伏景光无声说道,他意识到诸伏景光似乎注意力并不在自己的脸上,所以看不到口型,不得不挥挥手引起注意。 诸伏景光点点头,歉意地笑一下:“耽误你洗漱,去吧。” 影山步从对方的细微反应感觉出来诸伏景光似乎不太能读唇语,于是抬手对客厅做个手势,意为请自,转身走向浴室。 他没看到的是,一道目光紧紧地跟随他的背影,直到被浴室门隔绝视线。 浴室内水声响起。 门外,一墙之隔,一个人影背靠墙面,低头单手捂住眼睛,深深呼吸。 这段时间诸伏景光以为自己已经调整好心态,他早睡早起,工作有条不紊,从没失误过。偶尔跟零互相倒倒苦水,零也认为他心态恢复,没有任何问题。 是在意识到影山步竟然不能口,身上甚至带枪伤的时候,原本他以为放松的神经就像实际上一直拧紧的弦忽然绷断一样。 他自己也无法理解的焦虑感几乎铺天盖地将他席卷、淹没。 步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又受伤,甚至到可能致残的地步。失声尚且不知道能否恢复,单论肩上的枪伤,如果稍微偏差一点,伤到动脉,伤到脊椎,伤到心肺,就又是另一番下场。 是他凭什么这么想呢。 他管的太多。他知道。 可他就是控制不住地想,影山步在组织里承担的危险远比其他人高,不仅要作为临时的组织成员无条件地出生入死,要面临琴酒或朗姆突然改变主意的风险。后者唯一的结局就是死亡,只是无法选择体面的结局。 甚至比他们这些卧底更加如履薄冰。 而他们连救他都做不到! 拿不到药,戒不断,就不能回到警察中,否则会被握住把柄,而一旦受迫出卖警方,就当永无翻身之地。 他们更无法向上级求救。 到底该怎么保护步,才能让这原本应该站在阳光下的青年,走向受人尊敬、光芒万丈的顶点。 诸伏景光甚至在恍惚中想象到影山步的种种凄惨结局,无一例外都因为自己没有立即向影山步的上线汇报相。 可是一旦上报,就亲手毁对方。 这样的决定太过残忍,诸伏景光总想有转机,有时间,可是影山步在组织里以这样的身份停留的时间太久,久到受这样严重的伤。 影山步就算死在组织里,也只会遂高层的意,而警方又能为他做什么呢,追授警衔罢,影山步也没有家人为他感到伤心。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倒也算是一种悲哀的幸运。 他与零潜入组织是经过仔细考虑答应下来,又接受长期训练和心理准备的。 诸伏景光并非自以为是地想要阻止一个公安警察追寻正义,至要给影山步选择的机会,有足够安全的保障。 内心的拉扯和说不清的恐惧让他情不自禁地捂眼睛顺墙蹲下来。然而耳朵却紧紧捕捉身后浴室内细微的响动,在脑海里模拟出来对方的动作,好像这样就能够确认影山步的存在,安抚内心的焦虑。 这样……不。他必须调整自己。 影山步洗完澡出来拿换洗衣物时,从未关的卧室门看到诸伏景光正打冰箱冷藏柜,把里边坏掉的蔬菜拿出来塞进垃圾袋。 诸伏景光看向影山步,无奈地说道:“全都坏,土豆也发芽。等会我去买菜,你在家等我。” 卧室门口的青年腰间围白色浴巾,肩头光裸,没有包扎。 诸伏景光眼神一动,洗洗手走过去,问道:“你的伤已经可以沾水吗?” 影山步点下头,半侧过身体给他看后肩的伤口,缝过几针的表层皮肤已经愈合,只是部分泛嫩粉。很明显的枪伤伤疤。 诸伏景光手指动动,然后忍耐下来。“这次的任务给我讲讲吧?” 青年想想,似乎觉得表述太过困难,于是取出笔记本电脑放到餐桌上,在文档里洋洋洒洒地打一段话,像讲故一样把前前后后给好友讲述一遍。 而诸伏景光单手撑在桌面,另一只手搭在椅背上,俯下身体状似在看屏幕,实际上目光却静静地落在影山步身上。 等敲击键盘的声音停止,影山步扭头去看好友的反应,只看到诸伏景光对他露出一个温和又忧虑的微笑:“很精彩,是也很危险。如果能避免就好。” 影山步摇摇头,表示不用太在意。他在系统的支持下倒是没有无法度过危险的无助感。 “快到饭点,我去买点食材,正好顺把垃圾丢掉。”诸伏景光伸手轻轻拍下影山步另一侧的肩膀,“吹下头发,在天气太冷,别生病。” 青年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脖颈上,抬眼看他,话地点点头。 然后这位任劳任怨主动来照顾他的好友麻利地套上衣,提垃圾袋推门离。 房门关闭,钥匙在片刻后插进门锁转一圈,将门从外边反锁。 然而下一秒,诸伏景光忽然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手上动作极快地反向转动,将门打。 屋内,影山步转头看他,像是在问落下什么东西吗? 诸伏景光有点抱歉地说:“啊,我以为我落下钱包,是又找到,没。” 接才再次离。 站在门外,男人清俊的面孔上毫无表情。钥匙在掌心被攥紧,陷入皮肉,硌得生疼。 他不敢相信自己方才的阴暗想法竟然付诸于实践。他也不敢承认他对抗焦虑的方法竟然是彻底解决问题的源头,让影山步不再有受到危险的可能。 关起来。 ……关起来。 是他怎么能这么做呢,他不是苏格兰……他面对影山步的时候,最愧疚的是扮演苏格兰长达几个月。 可是他们好像做的情又没有不同。 诸伏景光缓缓转身走,脚步沉重。 这样的想法,他不能让步发,当然也不能告诉零。他会找到办法处理自己的情绪的,他有这个能力。等回到这处房间时,他又会做回一个正常的诸伏景光,正常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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