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人太多了！”哥谭的一处工厂, 人员杂乱，时不时枪声响起，带起一阵火星。
作为银行抢劫案的罪魁祸首双面人今天才迟迟得到了踪迹, 他们一入夜便潜入情报中双面人所在的工厂内。
情报没错 ，但是双面人人手众多, 一开始, 他们便陷入了焦灼。
在一片枪林弹雨之中, 百鬼丸的刀刃显得尤为明显, 虽然同样是刀背朝人，不至于致死，但是寒光凌冽的刀尖却让人看得十足胆寒。
刀尖挥舞间, 被咬下的义肢相互碰撞，新制作的制服全体为黑, 还搭配了小斗篷，最大限度的遮挡百鬼丸的身体特征。
众人只能看到一个鬼魅般的身影穿梭，惊慌之下, 一眼瞥去, 以为是四只手臂, 吓得连连败退。
双面人见状不妙，想趁着混乱逃离, 刚走一步, 一把锋利的蝙蝠飞镖定在了他的脚前，身后是蝙蝠侠低沉沙哑的恐怖嗓音：
“你想去哪？”
双面人后退几步, 面上却是不慌, “蝙蝠——”
他拉长着嗓音, 半张毁容的面孔暴露在灯光之中, 凹凸不平的面孔, 扭曲的神情，让他整个人看上去都尤为恐怖。
“哈维，跟我回阿卡姆——！”
“格蕾丝还在等你！”
双面人哈维丹特听到自己未婚妻的名字当下一愣，随后吭吭笑个不停，他浑身缩在一起，佝偻着身子，一颤一颤，不可思议地盯着面前的这个黑暗骑士。
蝙蝠侠这个人这么多年来，居然从未改变，在他是光明骑士前是这样，在他堕落为双面人之后，仍然是这样。
哥谭人应该供奉的不是耶稣，而是蝙蝠。
但是——
“蝙蝠，我早就回不去了！”
随着一声嘶吼，工厂内部瞬间弥漫起了浓重的烟雾，绿色的烟雾弥漫着不详的气息，它们迅速从四面八方的罐子中喷涌而出，弥漫到了整个房间，人的视线半米开外，便是什么都认不清。
蝙蝠没有抓到双面人，出手的一瞬间，他仅仅抓到了双面人双色西装的一角，随着嘶啦一声，一块布料滑落，而双面人不见了踪迹。
烟雾对于正常拥有眼睛的普通人影响极大，但是对于从未拥有过眼睛的百鬼丸来说，却是形同虚设，绿色的浓烟在他周围弥漫，黑暗之中，那抹与大白对峙的巨大红色逃窜了出去，仅仅几秒的功夫，就离开了工厂。
百鬼丸脚下一扫，周围聚集的人群倒地，他一脚踩在了人群的身上，正好借力而出，一个飞跃便紧紧跟着双面人离开了工厂。
残余的绿色气体随着百鬼丸的呼吸而进入呼吸管道，没有正常鼻子的过滤，绿色气体几乎是畅通无阻地进入了百鬼丸的身体，但是少年对他一无所知，紧盯着红色，不敢有一丝松懈。
工厂内。
“Damn！”浓烟之中，杰森带着防毒面具四处寻找着百鬼丸的踪迹，所过之处，长棍打翻了每一个挡路的家伙。
但是一无所获。
少年戾气上涌，蓝色的眼瞳中净是怒火与焦躁，他随即拽住了躺在地上的人群，厉声呵问：“伯劳呢？！”
“什，什么伯劳？”被抓住的男人声音颤抖，哪怕面前的是个远比他们小的少年，但是棍棒上带着的滋滋电流，还有腰间藏着的飞镖，都让他胆战心惊，眼睛停不住地往武器上瞄。
“就是那个双手持刀，黑衣的少年！”杰森怒吼，“他去哪里了！”
“我，我，我不知道！”男人颤颤巍巍。
“他刚刚在和你们打斗，你说你不知道？”杰森不屑地嗤笑一声，自觉这人着实嘴硬，他看了眼周围，长腿一迈，地上搜寻半天，终于找到了他想要的目标！
长棍抵在了地上昏迷的男人身上。
——月光朦胧的照射下，地上男人的面孔竟与手上的男人面孔一致！
“真是感谢双面人的强迫症，招的大多数都是双胞胎。”杰森声音低沉，“说！伯劳去哪了！不然你兄弟——”
长棍猛地戳进了地上男人的锁骨处，哪怕在昏迷中，地上也传来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手上的男人瞪大了双眼，双唇紧闭，手上打着颤。
“还不打算说吗？”说话间，棍棒又再次狠狠地往其中一戳！
棍棒上带着细密的电流，令人毛骨悚然的电流声滋滋响起。
“罗宾！”
欻——
黑色的蝙蝠从上跳跃而下，巨大的披风扬起，盖在了男人的面上，他站在了杰森身旁，手钳制住杰森的胳膊，不再让他挪动分毫。
蝙蝠脸上同样带着一副防毒面具，语气极其不赞同。
杰森与蝙蝠侠对视，多米诺面具下，蓝色的眼睛带着怒火。
对峙之间，手上的男人终于经不起心理的折磨，蝙蝠漆黑的披风一盖，他的兄弟更加不知生死。
脆弱的心理防线骤然崩溃。
“说！我说！”手上的男人完全没注意到杰森与蝙蝠侠的行为，眼睛盯着披风之下自己的兄弟，尖声叫道：“我说！伯劳刚刚踹倒我们一大批人，直奔着门口而去了！”
“出门左转还是右转？”
“右转！右转！”
“放开他！”
得到了情报的杰森收回了手，将男人猛地丢在了地上，一刻也不停留，朝着门外跑去。
“你不能这么做。”
“我得到情报了！而且你下手比我要重！”
“你被情绪支配了行为！我们约定好，要冷静行事！”
“被情绪支配行为，现在是那些手下，你比他强，下次万一是贝恩呢！”
“百鬼丸看不见烟雾，不会戴防毒面具！他跟着双面人跑了！万一要是出了事情——”杰森嗓子发紧，他不是不知道冷静的重要性。
但是——
他无法想象当他再见到百鬼丸时，如果他满身是血趴在地上怎么办？万一他受伤了，躲在角落，无人在意怎么办？
万一，他死了呢——？
“杰森！冷静！”情急之下，蝙蝠侠喊出了杰森的名字，以唤回少年的神志与清醒。
杰森与迪克的不同，就在于过于激烈的情绪化，或许是幼年的经历带给他的，失去父母，在犯罪巷子生存，恐惧亲近之人的再次消失。
执拗，易怒。*
———情绪控制的训练，需要加强。
他们跃上了高楼，蝙蝠侠安抚地将手放在杰森的肩上，沉声道：“百鬼丸的能力你知道，远比正常的家伙要厉害得多，双面人是打不过他的，你明白吗？”
“暂时不会有事。”
“当务之急是我们要先找到他。”
“现在，保持冷静，你去将工厂内的气体收集，交给便士一做分析，我现在去调取监控，我们会找到伯劳鸟的。”
——
无论他如何拐弯，如何走曲折复杂的小道，甚至再度扔出一枚烟雾弹，身后的家伙一直死死追着他不放。
简直比蝙蝠还要难缠。
他跳上汽车，那家伙就会把汽车切断，他跃进人群，少年的较为小巧的身姿更能发挥作用。
“该死！”双面人暗骂一声，“他是长了透视眼还是追踪眼吗？”
前方就是分叉路口。
双面人决定再试一次。
大拇指一扣一提，硬币向上抛掷，咕噜地滚着圈，落入双面人手中。
“右转。”
他顺便在身后又放置了一枚烟雾弹。
浓烟四起，可惜依旧毫无作用，少年猛地穿过烟雾，没有丝毫犹豫，跟着他向右转向。
双面人抬头，面前正好是一家铸币厂，顿时计上心头。
正是深夜，无人把手，双面人一跃而进，铸币厂中，用领先的几分钟迅速布置好陷阱，四处张望，用于纪念的巨大金币横立在正中央，双面人一个跃身便爬了上去，占据高位。
汤姆逊冲锋枪，又称芝加哥打字机背在身后，漆黑的枪身散发着冰冷的幽光。
硬币在手中旋转。
果不其然，几分钟后，少年便紧跟着闯了进来，月光之下，提前布置好的陷阱狠狠地拦在了少年面前，死物在心眼中没有色彩，仅仅是一个不注意，便被绊倒，踉跄了一下，又撞击到了一旁的柱子之上。
晕头转向之时，百鬼丸干脆提刀一挥，面前的众多障碍直接被一刀两断，洋洋洒洒地撒了一大片。
红色在上空，百鬼丸抬头张望，却正好被几枚硬币砸到了脸，嘭嘭几声，随着硬币一起滑落的，还有百鬼丸的鼻子。
木制的器官掉落在地板上，发出响亮的一声。
身处高处的双面人这才发现少年的与众不同，居高临下，一览少年状况，挥刀时飞起的斗篷，两只义肢被挂在身后，延伸在手臂之上的，不是手，而是刀具。
双面人站在硬币上愣了一下。
“同样没有脸和身体残缺，难道他就是你想将我再度绑回阿卡姆的理由？”双面人嗤笑蝙蝠的天真。
手却在不停地摩挲着硬币。
当年父亲留给他的硬币一面完整，一面被刻上了十字。
光明与黑暗。
光影之下，双面人半张脸隐藏在黑暗之中，汤姆逊冲锋枪被他攥在手中，漆黑的枪口直直地指着少年，保险就在自己面前。
啪——
一声轻响，硬币向上抛掷，金属的光泽在灯光之下闪烁，硬币翻滚，正面与反面在光线之中来回翻腾，最终落入双面人手中。
“哼———”
指着少年的枪口缓缓放下，哈维丹特的人格暂时占据了主导。
这位堕落的光明骑士坐在巨大的硬币之上，注视着行走的少年，等待着刀刃袭来，他便可以再做选择。
奇怪的是，少年并没有做出任何举动，他走到硬币面前，将鼻子捡起来，给自己按上，抬头，多米诺面具遮盖之下，脸静悄悄地看着哈维丹特，却没有半分动作。
“？”
【白色。】百鬼丸注视着上方的灵魂火焰，原本熊熊燃烧的红色却在几分钟之前变成了灰白，他弱小，式微，火焰就像是缓慢燃烧的烛光，在微弱的，发着光，流着浓稠的杂质。
很灰。
但他是实实在在的灰白，不是红色。
【变了。】
【不是红色。】
【不需要杀。不需要管。】
灰褐色的眼睛凝望半天，确认灵魂的光彩没有变化，而后少年就这么半靠在巨大的硬币之上，缓缓地坐了下来。
百鬼丸忽然觉得自己有些不太舒服，耳朵处出现了嗡嗡的鸣叫，不是鲸鱼鸣叫般的低沉悠远，它频率极高，嗡嗡地扰着耳膜，连带着脑子与心脏都开始紧绷，变得不舒服。
他坐在地上，依靠着硬币，摸索着，将自己的义肢穿上。
周遭一片诡异的安静。
在此期间，外界突然传来了一阵喧闹。
“该死！你这个该死的小偷！站住！”
民风淳朴哥谭市，哪怕没有神经病反派，市民们依旧武德充沛，手持枪支，砰砰几声，便拿出随身携带的手枪朝着小偷射击。
哈维觉得这是个好机会。
义警不可能坐视不管，小偷哪怕放在正规法庭，也不见得能判多重，拿枪袭击估计都会判的要更加严重。
下面那个由蝙蝠侠训练的小子没理由不去阻止。
———砰砰！
是两声枪响，连带着惨叫与身躯倒下的闷响。
少年嵬然不动。
“伯劳！”哈维丹特阴测测的幽声喊道，“你不去吗？”
伯劳鸟没有抬头，像是听不见。
毒药起作用了。
但是那两个人正好出现在了窗前，没理由这只伯劳不去。
于是，哈维又喊了声。
“为什么，要去？”不耐烦的百鬼丸抬头看向灰白，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窗外，灰白的灵魂正打着带着红点的灵魂。
红色，可以被消灭。
灰白，没有做错。
于是百鬼丸出声解释，“白的，打得过，我，不用去。”
少年声音沙哑，含糊，白色意义不明，这只伯劳却是切实地在对这种行为无视，或者说———
一定程度的支持？
———奇怪的小子。
哈维皱眉，跃下硬币，打算直接走人。
就在这时！
更大的一声窗户破裂传来！破裂的玻璃渣子连带着满天蝙蝠飞镖直冲自己而来！
漆黑的蝙蝠带着他的小罗宾找到了目的地！
“伯劳！抓住他！”蝙蝠厉声下令。
伯劳的出刀却带着犹豫。
“双面人…？是——灰白。”
“该死！”杰森立马意识到了情况哪里不对劲。
双面人是典型的由于幼年对负面情绪的厌恶压制在后来的刺|激中产生的人格分类。
哪怕灵魂是同一个人，但在重视时效性的心眼中，颜色或许会变得剧烈。
百鬼丸根本不会对非红色有所戒备！
百鬼丸，有危险！
哈维忽然一笑。
蝙蝠侠飞身上前压制，杰森连忙起身试图将百鬼丸扯回自己身边。
但一切来的太晚。
硬币之上起落，再次回归黑色之中，白色的灵魂陡然变红，巨大的硬币嘭得向前倾倒！
【红了？】心眼之中，将一切剧烈变化尽收眼前。
杰森抓住了百鬼丸，却来不及带他逃离工厂，他们险之又险地停在了巨大硬币分寸之间。
巨大的金属硬币砸在地上发出来恐怖的嗡鸣，巨大的噪音连带着将将周围车辆警报器的响铃激起，滴滴滴滴滴，刺耳的响铃在周遭疯狂响动。
杰森耳朵出现了嗡鸣，但他却来不及关注这个，他低头看着半蹲在地上的百鬼丸，内心焦躁。
“伯劳！伯劳！你怎么样？！”
“听得到我在说话吗？”
嗡鸣，刺响，眩晕，黑暗之中，灵魂火焰升腾，乱作一团。
百鬼丸捂着自己的耳朵，摸索着靠在杰森身上，脑子，耳朵，都在疼痛。
很快，百鬼丸就发现了另外一件比疼痛更加恐怖的事情。
他——听不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