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芙罗冰凉的手指探了探时元的额头,他俯身温柔道:
“情绪波动也不能太大,不然难受的还是你自己。
时元轻声呢喃:“我还在做梦对吧,我一定是还在做梦。”
阿芙罗怜悯的看着他:“看起来你也不太能接受这个孩子,不然我再找医生聊一聊,我们把它安全的处理掉,好不好?”时元还在三观震颤,他下意识跟着重复:“处理....掉?”
阿芙罗嗓音低低的诱惑着时元:“没错,这样你就会恢复正常,你的丈夫上了战场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他一定还不知道这个消息,孩子对你来说就是个负累,我会帮你,我们一起让它悄无声息的消失,好不好?丈夫,诺伽。
孩子,诺伽的孩子。
一个多月前的最后一次!他们没有戴、诺伽没有帮他清理、而他的身体结构和普通男人不一样!!时元猛地回神。
他看向阿芙罗,暗红长发的男人容貌精致雌雄不辨,他的表情温柔如圣父,嘴唇却恶鬼一样的暗示着。时元缓了缓,手指戒备的揪紧被子。
所以,他不是没吃饱没睡好,他这段时间身体处处不得劲,原来是一不小心揣了诺伽的崽子吗?!啊,他怎么会揣崽啊??
阿芙罗顿了顿,撤回身子:“看起来,你好像不怎么愿意?”
时元嗓子干哑:“它....在我的身体里面,你怎么能随随便便说处理他。”
阿芙罗坐回椅子,眸光垂下看着时元。
时元理智上线,他现在身处劣势,不能轻易激怒阿芙罗,“你没有杀了我,就是你救了他。”
阿芙罗神色平淡:“不,我只是想救你,其他人死活,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好无情好冷血的一个色魔!
时元吸一口气:“不管怎么样,这次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阿芙罗语气变得发冷:“所以,你还是决定为你的丈夫生下这个孩子吗?”
"....."
时元沉默了好长时间,似乎还在消化事实,他脑海里闪过无数和诺伽相处的画面,还有诺伽为他做诺伽一定是爱他的,以他的本事,如果真的不在乎一个人,绝对不会忍气吞声做到这种地步。
“如果他知道自己即将又要拥有一个家人,一定会很开心吧。”时元小声呢喃。
他自己明明也很害怕,很难接受,但一提起那个男人,脸上却是阿芙罗十分陌生的维护和期许。
“还是我带给他的,诺伽肯定会非常高兴,但是他才刚走几天,还不知道...."
阿芙罗淡道:“你就这么爱他?”
时元愣了愣:“爱他?”
阿芙罗:“如果你不爱他,你的第一反应会是恶心,排斥,觉得自己肮脏,觉得那个孩子是个寄生你的异端,而不是现在这样,你还会甜蜜的畅想他知道后的反
应 甚至顾及不到自身承担的风险一你就没有想过
他会不会接受一个男人给他生孩子?"
时元反应很快:“没想过。
阿芙罗:“什么?”
时元皱眉:“这需要想吗?”
阿芙罗深黑的瞳孔动了动。
时元道:“他肯定会接受的啊,还会把我像个宝贝一样供起来,他是个孤儿,我都不敢想象他知道自己有了孩子会有多高兴,我很希望他能生活的高兴一点,不要整天都冷着脸像个复仇者一样。阿芙罗沉默的好像死了。
时元后知后觉:“你是不是很没有安全感啊,难道没有人全心全意的爱过你吗?你这么处处存疑的发问,该不会从来没有和别人真正相爱过吧?这不太符合你交际花的人设啊!”阿芙罗微笑:“闭嘴哦。”
厚重窗帘撕裂的声音传来,时元很识时务的抿紧嘴巴。
圆桌贵族的脸上恢复了温和与安宁,像是蒙了一层比时元更厚的假面具。
“医生说了,这个孩子生命力十分顽强,但他越强壮,对你来说负担就越重,如果你还想要自己这条命,就最好听我话,我还需要你为我做事情,懂了吗?"
时元小心举手。
阿芙罗:“说。”
“阿芙罗大人,我能回家不?”
阿芙罗:“不行。”
时元:“冰箱里还有我老公留下的菜没吃完呢。
阿芙罗:“在这里我会让厨师给你做最新鲜的。
时元老实巴交:.....我吃陌生人做的饭会吐
阿芙罗:...."
时元:“真的,我只吃得下我老公做的饭,如果也有人满怀爱意给你做饭,你就会知道那种无与伦比不可取代的幸福感一一欸,你先别走啊,我话还没说完一一回应他的是房门被一阵风摔上的声音。
周围安静了几分钟,时元才重重的吐出了一口气。
他也是没想到,看起来连头发丝都有人伺候的阿芙罗,破防的点会这么微妙。
故意刺激送走这尊大神,时元才敢将手心搭在肚子上,那里和往常没什么区别,软软的,平平的。
可也是这里,存在了一个和他心脏同频共振的生命。
怎么会呢?他还有这种逆天的本事?
时元喃喃:“诺伽,这次你欠我可是欠大了......
阿芙罗虽然可恶,但在这件事上没有骗他的理由,突然多出来的这个崽子的确给他造成了各种负担,轻一点的就是频繁呕吐,重一点的就是精神力直接消失再严重就是崽子越长大越无法和他共存,到时候要是极限二选一怎么办?
时元想到这轻轻打了个哆嗦,说不害怕是假的。
但是这个崽子肯定要留下来。
为了诺伽是一方面,更多的,是时元时不时就想起那几个梦境,梦中,还没有他膝盖高的小
子那么依赖的看着他,眼睛亮晶晶的,积极干活捕猎,走到哪都要跟着他,好像生怕
或许是崽子感应到了外界环境的不安,所以才会闯进他的梦里。
时元从小家庭不怎么健康,诺伽又是个父母双亡,他们两个都急需一个家的温暖,或许对他们来说,多一个幼患也不算一件坏事,吧。他手指轻轻挠了挠肚皮:“喂,你,你真的在吗?”
当然没有声音回应他,不过时元感觉胸口又烫了烫,应该是诺伽留给他的那个戒指吊坠。
他正打算抽出来,房门就被从外推开了。
时元立刻放下了手,他半坐起来,看着阿芙罗去而复返。
他不由问:“我能回家了吗?”
阿芙罗手中拿着一个东西,他缓缓走进来:“签了这个,我就放你走。”
时元疑惑:“这是什么?”
阿芙罗单刀直入:“卖身契。
时元:“?"
他连忙打开黑色皮夹,看见里面夹了一张白色的纸,上面写了一行字一一微笑医生自愿为阿芙罗打工,并无条件配合对方的所有命令。看着“微笑医生”四个字,时元有一种大庭广众下中二网名被人念出来的尴尬感。
他好声好气:“其实你好好和我做朋友,只要不是杀人犯法,我都会帮你的,我这人其实挺好相处,以后给你看病打八折怎么样?”阿芙罗笑着看他:“签。”
时元:....."
好一个油盐不进的假笑男。
时元叹了一口气,事已至此,他还有别的选项吗?哦,他的确还有一个选项,那就是忍一时风平浪静,等他丈夫回来,到时候2v1一个阿芙罗肯定不成问题!时元十分能屈能伸,想通了二话不说就画下了大名,而且只是一个纸质协议而已,就算他小小反抗一下,阿芙罗又能把他怎么样?笔迹落成之时闪过了一道幽暗红光,时元眼尖的捕捉到,他摸了摸纸皮,阿芙罗满意的看着他的表现。"很好,乖孩子。"
时元不懂就问:“刚才那是什么?”
阿芙罗看起来又高兴了:“一点小小的精神力秘法,这份契约除非我亲自撕毁,否则你不能违抗我的所有指令。”时元:“啊?”
感情联系是最不牢固的,只有共同利益才是永恒。
“不然你以为为什么那么多人为我卖命?”阿芙罗缓缓补充,“因为他们不得不那
羊做,
这是我教给你
的第一课,那就是不要随便把名字给别人,知道了吗?
时元过去这二十一年,只给过两次名字。
一次是给诺伽,那是他们共同签署的结婚证书,一次是阿芙罗,他在很极端无奈的环境下被迫签署了“卖身契”。如果不是突如其来的崽,时元怎么都要让阿芙罗知道,兔子急了也是会咬人的。
但他现在得忍气吞声,得在势力夹缝中努力生存,坚持到他的魔王丈夫回来。
只要诺伽回来,什么阿芙罗,什么圆桌贵族,通通都要靠边站!
时元心里自顾自的打了一通气,停车,上楼,拖鞋都没换就直奔卧室。
几天过去,枕头上诺伽的气息已经散的很淡,时元埋头一会又起来,在卧室里转了几圈,把自己蜷起来放进了衣柜的角落。房间里没有开灯,时元就那么安静的待了好一会,这样会让他假想自己被诺伽抱着,他的心情就会好一点。时元五六岁的时候,贝温特刚离开他不久,他一时间接受不了母亲的失踪,就到处寻找她存在过的痕迹。贝温特是个爱憎分明的女人,她走的时候没有带任何时非给她的东西,就连时元也丢下了。
最开始时元会抱着母亲的枕头睡觉,后来枕头脏了旧了,时元又想方设法的去寻找其他替代品。
他钻过贝温特的衣柜、贝温特做手工的地下室、最后甚至只能在她的一条发绳上寻找她的气味,然而裙子会被时非打包扔掉,换上新女主人的漂亮衣服,地下室也会被填平,变成一扇永远也打不开的门。其他零碎的东西更是一夜之间尸骨无存,贝温特存在的一切几乎都被大力抹去了。
那段日子过得实在辛酸,也让时元在很小的时候就明白了一个道理一
度依赖一个人会非常危险。
所以时元结婚三年,也没有很依赖自己的丈夫。
但他最后还是喜欢上了诺伽,对他产生了很不舍的情绪。
想到阿芙罗的威胁,时元叹了口气,肚子抗议的叫了一声,时元这才从满是诺伽气息的衣柜里钻了出来。充完电了,得吃饭。
他和小时候的自己已经不一样了,现在他除了自己,肚子里还带了一个,虽然还是三观震动,但时元潜意识慢慢接受了揣崽的事实。啊,这种神奇的基因肯定和时非没关系,那就是贝温....是时元一点都不了解贝温特,现在想起来,除了一个名字,他对他母亲来自哪里都一无所知,更无法从她那里获得任何揣惠经验。诺伽又上了战场,星都也不安定,时元就算再不愿意,也只能一个人扛着迷茫和未知。
哦,还得带崽一起扛。
什么艰苦卓绝的日子啊!
吃过饭,又刷了碗,时元才歇下一口气彻底躺平。
闭上眼睛,万籁俱寂中,他仿佛听见了身体里的另一个心跳,那股跳动强壮有力,从腹部一直蔓延到了胸口。冰冷的绿宝石戒指被皮肤的温度熨的微烫,戒托背面的狮鹫眼睛有一闪一闪的红光。
黄金地言。
王都。
诺莱拿着弓箭坐在一个狮鹫石雕上,在他脚下,是密密麻麻的军团兵阵。
“好奇怪,它们在干什么?”
盔甲军的一角,几个原本应该闭眼沉睡的影团焦躁不安,它们不断地拔出影刃,四处警惕之后,又略显迷茫的合了回去。海格威斯是不是真的要完了,王室的大杀器怎么感觉笨笨的。
诺莱用弓箭瞄准一个盔甲兵的头盔,嗖的一道风声,箭尖还没有走到一半,就被黑色流矢在空中劈成了四瓣。流失速度丝毫不减,直冲放箭人而来。
这一下可不是闹着玩的。
诺莱吱哇叫了几声狼狈的从雕像上掉下,他气急败坏的蹦起来骂道:“喂!说好的不对自家人动手呢?我好心好意来看你们,你们就这样对我?”诺莱没有唤醒盔甲军团的能力,他不能和它们对话,无法建立精神链接的他在盔甲军眼里,就是一个四处乱蹦的默片演员。它们永远无法听到他的声音与指令。
但下一秒,那一小部分躁动的盔甲军就齐刷刷的朝他看了过来。
阴暗的黄金地宫中,绿幽幽的眼睛忽然雄雄燃烧起来。
“小,海格威斯?”
诺莱:“?”
盔甲军朝他走来:“小海格威斯,小海格威斯。”
诺莱:“!"
他惊的原地跳起,还没等他撒腿就跑,那群盔甲军就又停了下来。
“不,不是你。”
诺莱藏在狮鹫雕像后,看着它们伸出食指和拇指比了比。
“感应,大小,胚胎。”
诺菜:.....
好,盔甲军团不仅集体暴走,现在还集体精神失常。
十三岁的少年仰头忧愁的看了看王都的夜空,半晌,深吸一口气大喊出那个被历史抹杀掉的
"诺伽王兄!别玩了!国危!速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