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经闻病态的占有欲总是会有这样合情合理的前提,而林从让是个挺懒的人,
馄饨汤里飘着紫菜,林从沚舀起一片,连着汤喝了一口。他没表态。
有人能把他生
得井井有条他并不介意。两个人在这方面从来没有过争执
萧经闻话说完了没有多留的理由,他从沙发站起来准备离开。林从沚放下汤勺,取下戒指,抬手递向他。他起先没动,说:“这个送给你吧。”
“别。”林从沚抬头,“就因为它在我这里,我三天没睡好,外面刮阵风我都以为是来偷戒指的。
萧经闻一笑:“好吧。
他从林从让掌心拿走戒指,捏着指环的部分,像看一朵平平无奇的花看着它。
“你好歹拿稳一点。”林从让有点看不下去。
“私藏,不是公司库存。”萧经闻说着,很随意地把它塞进裤兜,“不打扰你了,我去上班了。”
“喔。”林从让放下勺子打算送送他。他制止了,说了句你安心吃饭,说完自己离开。
萧经闻走后他直接往前一挪坐到地上,这样茶几的高度就正好了。他慢吞吞地吃着馄饨,他吃东西一直很慢,是家庭因素。林冷玉吃饭也慢,在家里他经常跟林冷玉俩人一顿饭吃一个小时。家里餐桌上往往架一个平板电脑,有时候看纪录片,有时候看影评。后来和萧经闻同一张餐桌吃饭的时候,萧经闻对他的行为深感诧异。尤其听他说这是他和妈妈的习惯,萧经闻好像在听天方夜谭。林从沚吃完后收拾了一下,他的作息情况太久没吃早餐,一碗馄饨吃光了,有点撑。
画室里的素描已经基本完成了,没有写生物体也不影响收尾。林从让先削铅笔,蹲在垃圾桶前边,边削边琢磨。萧经闻玩弄人就像摆弄积木玩具,大约是家庭所致,他所接受的是极端的生存教育,非友即敌。这种狩猎者的生存方式演化到社会商界中,它要符合法律和道德,又要让狩猎者有成就感,于是形成了萧经闻目前的生存状态。HB铅笔本就细而硬,被林从沚削得如针尖。他站起来,掸了掸身上的铅笔灰,回到画架前。他观察着纸上的戒指素描,回想五年前。有天萧经闻出差结束回来屿城,风尘仆仆地跑到画室,他给林从沚带了一支玫瑰。想起这事,他低头笑了下。五年前他最常对萧经闻说的一句话是:萧总呀,你傻成这样,可怎么做生意。一因为那支玫瑰,是他出差地一家玫瑰庄园培育出的新品种。花冠硕大,色如红酒,腹郁的香气代表这朵花被摘下不到10个小时,它仍然新鲜而说他傻,是因为萧经闻把花攥在手里坐一路高铁。玫瑰花茎上的刺早已扎进皮肤,堵住伤口,在花递到林从沚手中之后,几道细红线一样的血痕淌下来。他在林从让面前有时候确实笨笨的,手握拳往后缩,被林从沚眼神扫一下就又乖乖伸出来。那时候林从让工作的画室是接一些商业油画的单子,画室里另一个同事还劝过他。同事说,萧经闻看着实在很恐怖,他在pua你啊,这是绑架啊,你以后分都分不掉的!
新鲜玫瑰在花瓶里养了几天就枯萎,萧经闻手上的伤口也愈合。林从沚说他你这是不是有点变态了,萧经闻听了有些不安,接着林从沚说:没关系,我是艺术生,对变态很包容的。接着,HB铅笔的笔尖落在素描纸上,铅笔在他手里如柳叶刀般精准细致,几道线条画在切割面边缘,下笔轻而狠。其实跟萧经闻分手并没有同事说的那么可怕,萧经闻的确是控制欲极强的人,但他同时也是个永远被理智压制的人。所以五年前林从说我们真的很不合适,还是分开吧。萧经闻沉默地点了头。甚至还帮他收拾衣服行李。分手分得很容易,五年来萧经闻没有任何存在感。偶尔有十三四天的长途航线,经过公海,船上游客众多鱼龙混杂,萧经闻会派两三个员工旅游出差,和他同条航线,但不会靠近打扰他。世道终究不太平,这也在林从沚能接受的范围内。无论如何他都感激萧经闻。毕竟和萧经闻在一起的时间里,他连晚上吃什么都不必苦恼。
他将画板取下来,拎到画廊门口,定画喷雾喷上去。路过的大姐特夸张地“哟’了声,感叹道:“这大钻石!”今天傍晚在市里的画室有课,定画喷雾干了之后他将画卷起来,找了个画筒塞进去。傍晚的课来的是高一高二的孩子,他们目前还没有停止文化课,白天上完课过来画画。所以在傍晚之前林从让打算睡一下。今天张渺和小晨休息,他早餐吃得很饱,慢悠悠地走到卧室,关好窗户窗帘,打开空调躺进被窝里。林从沚做什么事情都是悠哉又慢吞吞的,这点也是打小和林冷玉一块儿画画养
出来的习惯。画画就是要有十足的耐心,起型,勾勒,上色,哪一步都急不得。
傍晚五点十五,闹钟响,他从被窝里伸出一条胳膊关上它。
五点二十分,闹钟再响。有人帮他关掉了,还顺便关上了他开了几个小时的21度的空调。
林从沚没睡好,缩回被窝里,嘟囔了两句什么,像是在抱怨。
紧接着,一只手不留情面地推他肩膀:“起床了呀,还要上课呢都几点了,在这里赖床,大白天的睡觉你晚上怎么睡呀!”“妈?”林从沚眯着眼,“是你啊妈...
“啊那不然是谁?’
”“...林从缩了缩脑袋,“没谁。””
林泠玉瞧了他一眼,自打林从沚14岁后林泠玉就不会掀他被子了,说:“赶紧起来,换换衣服去画室了呀。“好.....
“嘴巴动,身子也跟着动呀!”林泠玉又说,“那谁,萧经闻在楼下路边等你,说送你过去。”
林从沚动了,在被窝里沽涌了两下,坐了起来。
要命了,他第一个念头是:萧经闻在等我,那我穿什么好。接着自己吓一跳,清醒了。睡昏头了,先拿手机给邵恒打了个语音电话,让他做两杯冷萃,自己马上下楼去拿。好在林冷玉的兴趣之一就是给林从沚挑衣服,她打开灯,在衣柜里翻翻找找,给他搭了套扎染水墨画短袖衬衫和亚麻休闲裤。“睡觉的空调温度不要设置这么低。”林冷玉说着,又拉开衣柜里的抽屉。母子俩的习惯一样,这个位置的抽屉用来放配饰,她挑了个银质竹节手镯递给他。林从沚犹豫了下:“不戴了吧,上课去的。”
“到了画室再摘下来呗。”林冷玉用狡黠的眼神看着他,开玩笑地说,“前任的车嘛,叫他悔不当初。”“妈...”林从让哭笑不得,“我跟他.....跟他.....
笑着笑着就笑不出了。
林泠玉在床边坐下。她伸手在林从沚头发摸了摸,说:“前不久,妈妈偶然了解到一位法国作家的观点,他认为所有‘他恋’的本质都是‘自恋’,你喜欢的人身上必然有你自己的底色,或是你想要成为的样子。”她接着说:“我们这种纯艺术工作者的专业壁垒非常高,一旦选择了,就很难...几乎不可能转行。学艺术就像学医,放弃或改变,都是碎骨重塑,很痛的。卧室里安静下来。
“萧经闻也是。”林从沚说。
短短五个字,林泠玉便了然一一所以他们有着一样的底色。林从让小时候是多么纯粹的艺术教育,那么萧经闻也是同样的商科式教育。其实林从让现下想想,萧经闻是个聪明人,自五年前就是。可那时候他跟自己谈恋爱,多数情况下不会转圆迂回,也不懂适时弱化矛盾。他的“聪明”没有一点用在林从让身上。这种情感类问题如何解决,萧经闻的成长过程里没有人教他,他也无处去学。而林从沚则是成长中的情感过于充沛。他妈妈,他妈妈当时的女朋友,外婆,姨妈。家里三代艺术生,外婆外公国画大家,姨妈是书法家,妈妈更不必说。所有人都给了他足够的爱。这样两个人的碰撞就注定死伤惨重
,林泠玉一听便懂。她慢慢叹了口气,说:“抱歉啊宝贝。妈妈是忽然间变成妈妈的,没有怀胎十月,也没有任何教育方面的准备,导致你....你比起‘妈妈的孩子’,更像是‘妈妈的作品’。”所以‘萧经闻也是’
林从沚倏然抬眸
“没有,妈妈你当得很好,特别好。
不下雨的时候气温会直接飙上来,今天有三十度,太阳七点多才会下山
路边的迈巴赫停了有一会儿了,林从沚提前叫邵恒做了咖啡,他买了两杯,一起拎上车。邵恒这个神经条的老板在店里盯着这车,大约萧经闻停多久他就盯了多久的程度。
以至于林从让拿到咖啡后,邵恒笑眯眯地问能不能过去看一眼车内。林从沚说....可以的吧。
于是画面就是这么诡异,萧经闻本想邀请他上车,邵恒说不用,看看就成。萧经闻就把前后车窗都降下来,邵恒瞅着后排座椅的屏幕,幽幽说了句:“据说迈巴赫后排屏幕可以玩PS5。“可以是可以...."萧经闻说,“但容易晕车。
林从让偷偷偏过些头,那个在迈巴赫后排玩PS5晕车的人就是他自己。
萧经闻也转头看向他,似笑非笑的,眼神温柔的很。林从沚只能愠怒地皱眉,警告他别乱说话。
邵恒啧啧啧了几声,说:“妈的,我也要赚大钱买好车!”
萧经闻很给面子,认真说:“好,加油。”
这辆车以前萧经闻很少开,迈巴赫这种车就是无论开车的长成啥样,都让人觉得是司机。尤其车开出五分钟了,萧经闻等红灯的时候忽然问:“需要我戴双白手套吗?”“....”林从注视着他,“你拿拍品都不戴手套。
“司机要有司机的态度。”萧经闻半开玩笑着说,
“连蓝牙吗?”
萧经闻是个开车不用听歌的人,这点五年前林从让就表达过震惊,他甚至询问过萧经闻,你是不是觉醒人类情感失败了的仿生人,半觉醒,在努力模仿人类。车程还有二十多分钟,林从沚连上了车里中控的蓝牙,接着车厢里响起巴赫的十二平均律。十二平均律一度被人们奉为钢琴界的‘旧约圣经’,它平衡、和谐、理性。很适合与它有同样属性的萧经闻。所以林从沚偷偷瞄了他几眼,想看看他有没有在听。
萧经闻看他这边后视镜的时候偶尔会和他视线相撞,林从让就眨眨眼装作乱看。
"巴赫?”萧经闻问。
“嗯?”林从沚一楞,
“你知道?”
“卖过他的手稿。
“喔......""
‘喔”完了觉得不对,看了眼中控屏幕,屏幕上是导航而不是曲目。他又问:“手稿又不会演奏,你听出来的?”“听过。”萧经闻说,“卖家当时弹了一遍。
林从让咳嗽了下,他有点想问萧经闻觉得怎么样。但他们从不会聊此类话题,壁垒太高,双方都会尴尬。然而萧经闻主动说了:“很平静。
“是吧。”林从沚笑笑,重复了一遍,“很平静。”
林从让今天的穿搭很好看,他适合这样轻盈的布料,加上水墨画的图案,整个人气质有些仙风道骨的意思。车开到画室楼下,林从让说了声谢谢。他拿走杯架里自己的咖啡,说:“这杯是..买给你的。”
“谢谢。”萧经闻看着他眼睛道谢,“晚上我来接你。
“其实没那么夸张吧。”林从让解开安全带,“法治社会,更何况那些人就算真拿.....
“等一下。”林从沚扭头看着他。
反应过来了,其实根本不可能。
乍一想没什么问题,卢比菲的人又一次在萧经闻那里吃瘪,那么他们拿萧经闻没办法,转而来骚扰甚至报复自己,听上去十分合理。但.....
林从沚看向他,他握着方向盘的手有些紧张,喉结也滞涩起来。每个美院生都清楚人类的骨骼肌肉,他盯着萧经闻的喉咙,脑袋轻轻一歪,一缕卷卷的头发跟随他晃动。林从沚的眼睛从他喉结向上,看他无措而紧抿的嘴唇,再向上看着他眼睛。
他吞咽了下,自从正式接手Gleam公司以来,萧经闻几乎没有过如此窘迫的境地。他不常被人看穿,因为他不露破绽。而此时此刻,林从让温和地笑起来,说:“他们跟杨总洗钱诶,自身都难保了吧,还有空来动我?”萧经闻那点心思被发现的瞬间,如同鲁米诺反应下满屋子的血迹,诉说着他的种种罪行。
“我先走了。”林从沚顺手替他的冰咖啡插上吸管,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说,“十点半下课,辛苦萧总。没等萧经闻反应,一声‘嘭”,人已经下了车关了门,隔音效果极佳的迈巴赫立刻隔绝车水马龙的街。夏天虽然夜晚来得迟,但天也是一寸寸暗下去的。
湖蓝、
钴蓝、
深蓝,直到有交警过来敲窗,萧经闻才缓过来。
“这儿限停,赶紧开走。
“抱歉。”萧经闻点点头。
拍卖会结束后公司员工大部分开始休假,萧经闻确实是资本家,但不是无良资本家。加班归加班,高强度忙完一阵子都会放个小长假。公司大楼黑洞洞的,紧急出口的标识灯幽幽地亮着,公司一楼只有前台后边的背景墙一组射灯亮着。他今天没有公事,夏拍很顺利,成交总价将近30亿,有几位收藏家托人询问藏品的问题,他们手里有些好东西,商议着时间带过来做鉴定。萧经闻走到林从沚坐过的那组沙发坐下,解开衬衫顶端的纽扣,拽下些领带,有些疲累地靠下去。这几年他过得不轻松,在外自然风光无两,但心里总空落落。他家庭太压抑,但好在以他目前的能力和实力,已经不再受父母挟制。他终于如父母所愿,成为一位合格的执行董事兼总裁。他足够缜密,嗅得到行业动向,下手够狠,够有魄力。所以在说亲这方面,且不说他父母亲戚,偶尔吃饭应酬,连关系不错的合作伙伴也不敢多言。当一个人强大到一定地步,就是如此。
这方面行业内大多数人比起‘给萧总说个亲’,还是更期待着看看什么样的人能与其并肩。
此时那人正憋着火。
林从沚语气不善,敲了敲学生的脑壳,说:“起来。
学生捏着铅笔站起来,又把铅笔递给林从沚。
林从让坐下给她改画,素描静物三角锥中间戳个圆柱体的几何石膏,几乎是每个美术生都画过的东西。它有着最明显的明暗关系,以及最简单的初始组合结构。林从让画这玩意早就不需要在三角锥里再画出圆柱的辅助结构,但给学生改画,需要让学生明白它内部的结构关系。“不要觉得临拳是‘照着画”。”林从沚说,“内部结构关系确实对最终画面没有影响,它终究要被擦掉,但这是你需要理解的东西,你要把它看成做数学题要写的步骤。’学生心虚地点头。
初学者总是这样,追求画面一步到位,恨不得一笔成型。
林从让耐心地讲透视,透视也是初学者出现相当多的画面问题。他有点累了,今天讲了太多话。其实有点想放弃在辛决这里带课的工作,当老师每天要说的话太多了,初学者教起来也很累。学生有些跟不上他的笔触,林从让擦掉她的线条,然后告诉她:“透视从这里大,到这里小,所以圆柱的这里切面最大,到这里....你在听吗?”“在!”学生倏然绷住,“就是,就是这里,为什么您可以画得这么轻松....我根本画不明白,我连那个圆都画不圆....她越说声音越小。林从沚叹气,手也停下了:“先理解吧,基本功慢慢磨。
他一连改了几个学生的画,各种各样的问题。辛决在另一个教室改画,课间休息的时候在走廊又是捶腰又是捶肩,哀嚎着这儿疼这儿也疼。林从沚咬着烟,面无血色:“我脑子疼。”
“啊?”辛决看向他,“是不是感冒了?”
辛决懂了:“唉,没办法,高一升高二,这时候来学画的都是.....
“不是那种头疼。”林从沚叹气。
他虽然没把话说完,但林从沚也明白。都是念完高一,文化课实在不行了,来报班学美术,走艺考考大学。也就是旁人眼中的‘211分上211’。“我明白的。”林从沚烟抽一半就摁灭,丢进垃圾桶。画室这栋写字楼的走廊窗户可以开一小半,夜风一阵阵有规律地扑扇进来。有时候是无奈选择这条路。没办法,谁都不能左右别人的未来,余拾景的也一样。想到这里,林从沚问:“小余最近有过来吗?”么样,他跟我说他回他外婆老家那边了,看上去好像家里出了些变故,我没多问了。”
“哦,没有诶。”辛决说
“我昨天还在微信上问他最近怎
“这样....林从点点头
余拾景对他来讲是个有天赋的学生,可塑之才,但也可惜了。在走廊跟辛决聊了会儿后回去继续改画,晚上出了个小插曲。第二次课间休息的时候是九点五十分,林从让出来走廊抽烟,发现一小姑娘他吓一跳,第一时间以为是被同学欺负了。
画室里的人他记不全,也不记得她叫什么。林从让开口便问:“你怎么了?被欺负了吗?”
小姑娘抽抽着呢,吓得眼泪都停了,一抹,说:“林、林老师...
..没有
我没被欺负。
“你说实话,大胆点说。”林从让知道遭到校园霸凌的孩子很多第一句都是‘没有被欺负’
,于是蹙着眉,“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陆珏....
萧经闻想笑不敢笑,嘴角像痉挛,努力让自己表现得很平静,最好再带点哀痛。
“.....原来她是被我骂哭的。”坐上车后,林从面如死灰地扣上安全带。
“好了你想笑就笑吧。”林从让看着车窗外,“我是真的记不住人,而且她都复读一年了,画得真....唉,素描太脏,色彩太灰,速写不流畅。”林从沚看了他一眼,又无话反驳,只能说:“起码她还有上进心,还想努力。”
“一无是处吗?”萧经闻言简意赅
萧经闻笑着,打灯汇入车流。
晚上十点半的城市马路上车还是很多,林从沚容易晕车,他车开得很稳。
萧经闻就这么接送了他三天,第三天又一次下起雨,今年屿城的雨水格外多。
上车的时候林从让照例给他也买了杯咖啡,也是随着他上车,蓝牙音响开始播放他的歌单,让萧经闻这原本寂静到只能听见心跳的车厢有了声音。林从沚放好咖啡,扣上安全带。
这几天Gleam处于休假期,萧经闻没有别的事情,一天到晚泡在这里。画室没课的时候,林从沚在画廊里画画,他就在展厅里看他的画册。两个人的相处说句‘诡异’也不为过。今天下雨,萧经闻直接开到写字楼的地下车库,这样林从沚可以直接从负2层上楼去画室。一路无话,直到车子停在地下车库熄火后,林从沚说:“明天不用来接我了。”
萧经闻抿了抿唇:“为什么?
“我要跟我妈妈去西班牙,明天的飞机。”
霎时间,萧经闻憋了半天,憋不出一句挽留的话。
只磕磕绊绊地说:“明天...明天雨很大。
“没关系,萧总。”林从让解开安全带,礼貌且温和地偏头微笑,“我今晚就走。”
终于他克制不住,直接按住林从沚的手腕,因短暂地失去理智而用力过猛,林从沚皱起眉。
失控时候的萧经闻像一根绷紧的,脆弱的琴弦,下一秒就会嘶鸣着断开。
他瞳仁微颤,眼底浮起可怖的神色。然而林从让气定神闲,像看着无能狂怒的小孩,说
“收敛一点,我快从你眼睛里读出刑法了
“...."萧经闻缓了缓,手也松开了,“还回来吗??”
“当然了。
林从沚弯唇笑起来,“我那么多画都还在你那里。
“除了这个原因呢。”萧经闻没有因为这句话而好受一点,“画我可以打包寄给你,你还会回来吗?”忽然之间林从让有些心疼,面前的人在外面是高不可攀又矜贵孤高的萧总,此时坐在驾驶座上,卑微得像害怕被再次丢弃的宠物。林从沚伸手去车后排拿过自己的袋子,一个不大不小的环保袋,里面是他的几管颜料和水杯。
他从袋子里拿出一张请柬,搁在杯架上,说:“我去西班牙是因为我妈妈要和Hannah结婚了,她女朋友,我去参加婚礼。她们给你也准备了一张。林从让接着说:“新生、婚姻和死亡会让人萌生出对人生的一....一些新的、特别的理解。婚礼在下礼拜,萧总,你有空的话,我们很欢迎你。”说完,他笑了笑,下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