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宴凝好整以暇地坐着, 半晌，就看到凌沧洲的聊天框不停闪烁，还是“正在输入中……”
良久, 就在祁宴凝认为他准备发表什么长篇大论的时候, 凌沧洲终于回复了。
【红耳朵小狗】：阿凝，怎么啦？
【红耳朵小狗】：德牧疑惑脸.jpg
祁宴凝笑了笑, 非常直接地给他回了消息。
【yanN】：你上周给王导的剧组追加投资了？
【红耳朵小狗】：是的。我非常看好王导的这个项目。
【红耳朵小狗】：他身为赫赫有名的大导, 又是时隔多年重拍古装剧，原著也是大ip。有实力，有噱头，剧情扎实没有雷点，我很看好这部剧的前景。
凌沧洲的消息发的飞快，聊天框顶上的状态一直是“正在输入中”。但没等他新消息发出, 就看到了祁宴凝的回复。
【yanN】：不管如何, 多谢你, 逾川。
【yanN】：明晚有空吗？
【yanN】：美博有一场珠宝展, 逾川有没有兴趣和我同去？
凌沧洲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这是祁宴凝第一次主动邀约他！
前几次他约祁宴凝看电影看展, 但由于二人都工作繁忙，看完电影和展览之后就各自忙碌去了，并没有太多交流。
而看电影和展览的时候，祁宴凝总是非常认真。刚开始的时候, 祁宴凝还会与他交流几句, 但过了一会儿，他就会被眼前看到的事物吸引进去。
他一双瑞凤眼中倒映着眼前的电影或者艺术品的样子, 眉心微蹙, 被眼前的电影或者画作吸引了全副心神。
就算是烂片亦或是非常抽象的艺术品, 祁宴凝也会非常认真，而从他偶尔的只言片语中，凌沧洲发现，祁宴凝是真的有一双发现美好的眼睛，就算是再烂的片子，在他眼中，也有其属于美的特质。
凌沧洲其实很爱看祁宴凝沉入进去的样子。祁宴凝并不是那类跟随艺术而动的艺术家，他始终是站在旁观者的视角进行欣赏，冷静，平淡，充满审视，并不将自己的感情投入其中。
于是，这个时候的祁宴凝，看起来十分冷淡和疏离。他站在那里，身上仿佛有和艺术品一样经过时间沉淀的气质，更加令凌沧洲移不开眼睛。
不管是在昏暗的影院亦或是亮堂的展厅，身处其中的祁宴凝，都比艺术更加吸引凌沧洲的目光。
凌沧洲抿了抿唇。
但，虽然这样的祁宴凝他可能永远都看不够，他还是想要和祁宴凝多一些交流。
他贪心地想要更多的互动。让祁宴凝这件仿佛应该摆在展厅的“艺术品”，能够染上他的哪怕一丝丝温度。
凌沧洲从思绪中恢复，因为面无表情而显得有些侵略感的脸瞬间挂上了以往爽朗无害的微笑。
【红耳朵小狗】：太好了！
【红耳朵小狗】：明天几点见？阿凝邀请我看展，我请阿凝吃饭吧！
发完这条消息，他指尖有些急促地在手机背面敲了敲，目光一眨不眨看向屏幕。
这段时间因为忙碌，二人已经很久没有一起吃过饭了。
【yanN】：下午三点。那逾川这顿晚餐，我就却之不恭了。
yes！
凌沧洲握拳在空中挥了挥。
他眼睛亮闪闪的，手指在屏幕上跳跃。
【红耳朵小狗】：好耶！
【红耳朵小狗】：耶耶跳舞.jpg
【红耳朵小狗】：我明天下午三点去接阿凝？
【红耳朵小狗】：眼巴巴.jpg
祁宴凝看着几乎是瞬间发送过来的四条信息莞尔。凌总，这是有多迫不及待？
他随手回了一个好字，放下手机，却无意间对上了房间中的那面镜子。
祁宴凝微微一怔。他看着镜中自己带着粼粼波光的眼眸，原本就带着些温柔的笑意愈发深了起来。
他好像和凌总一样，也很期待明天啊。
＊
第二天，又是TND的休息日，但不是安仔的。
他一大早就拖着龚嘉玉起来，去练女团舞。
龚嘉玉本着拖一个下水算一个的心态，又让安仔将楼雨星和庞农叫上。
安仔一想也是，撒娇耍赖前不平等条约，愣是将楼雨星和庞农叫着一起了。
刚好，他们四人的话，和《丘比特》这首歌原唱组合的成员数量一样，就连走位都不用重新设计，完全cover就好。
所以，祁宴凝起床后就听见了练习室传来的声音。
乐声中，还有闫子豪等人猖狂的笑声。
祁宴凝挑眉，拉开练习室的门走了进去，就看见TND几人都在这里。
冯青一在前面给生无可恋的安仔四人组抠动作，而其他四个人就坐在旁边，笑得脸色通红。
就连平时最稳重的肖英逸，此时脸上也是抑制不住的笑意。
“啊啊啊啊太难了！！”安仔对着镜子做出一个可爱的动作，然后给自己肉麻地一个激灵，有气无力地蹲在了地上。
“我好后悔，我当初要是不去招惹祁哥，就不会落得今天这个地步……”安仔碎碎念道。
祁宴凝轻笑一声。
“祁哥！！”安仔听到声音，瞬间抬头，就看到了祁宴凝的身影。
“祁哥，你怎么来了？”龚嘉玉问道。
“看看你们练得怎么样。”祁宴凝看了一眼几人，“就确定是你们四个了？我去公司妆造部门去找衣服。今天就可以录制。”
几人脸色都是一垮。怎么这么快啊！他们对于肉眼可见之后数年都会被拿出来蛐蛐的黑历史录制还没有做好完全的准备啊！
“祁哥，你看，蓬蓬裙这事……”安仔眼巴巴看着祁宴凝，却在看到祁宴凝意味不明的神情的时候瞬间改口，“蓬蓬裙最好了，我最喜欢蓬蓬裙啦！”
倒是非常能屈能伸了。
祁宴凝一笑，示意冯青一过来，对着他耳语几句，之后，转身向外走。
“蓬蓬裙的事情，我看心情吧。”祁宴凝视线扫过几人，嘴角微勾，“好好练习。”
他走出门，就听见练习室瞬间乱成一团。
祁宴凝摇了摇头，看了一眼手机上打到的车的距离，向外走去。
等到他回来，安仔他们已经练的差不多了，正在休息。
“祁哥！”龚嘉玉从沙发上蹦起来，凑了上来。“让我看看都是什么衣服？”
祁宴凝任由他翻找。
将衣服倒出来之后，龚嘉玉非常夸张地松了一口气，“我还以为冯青一说你让我们改一改动作的事情是在假的，原来是真的啊！”
祁宴凝颔首，当然是真的。开玩笑的时候说让他们穿裙子跳《丘比特》，但实际上，为了几人的形象，这样的视频就算是录完了递送到秦浩宇那里的时候也会被打回来。
尤其是他们回归在即，对外的形象可以是可爱的，但不能是太搞笑的，不然会与专辑产生割裂，让路人对他们的作品产生违和感，这就得不偿失了。
因此，祁宴凝设计的妆造是偏可爱风，但并没有过于女孩子气。
四个人的上衣是画着可爱小动物的天蓝、嫩绿、奶黄、粉红色短袖，而下身，则是颜色鲜艳的牛仔背带短裤、运动风短裤等。
只有安仔的……
是一条非常像裙子的裤子。
那是一条浅紫色印花朵的棉质短裤，裤摆很大，穿起来如同裙摆一般。
龚嘉玉翻出这条裤子的时候，微微一愣，在得知它属于安仔的时候，才松了一口气。
“嘿嘿嘿。”他狡黠一笑，拎着裤子就去找安仔了。
不多时，穿着这条裤子一脸别扭的安仔走了过来。
“……我感觉有点漏风。”安仔脸皱成包子，痛苦道，“女孩子也太不容易了吧，原来穿裙子是一种这么不安全的感觉啊。”
祁宴凝看着因为一条裤子就理解女孩处境的安仔，不置可否。
他让四人坐下，给他们上妆。
四人这次的妆容都是和服装颜色呼应的，眼影都是嫩生生的彩色，腮红颜色也是粉粉的，让他们看起来像一个个仿佛要爆汁的鲜嫩水果一般。
嘴唇颜色倒是不重，但是涂了薄薄一层亮晶晶的唇釉，看起来肉嘟嘟的。
几人的头发都被卷成了小卷，翘翘地堆在头顶，而楼雨星的长发，更是扎了一个小揪，毛茸茸地戳在脑后。
这还没完，祁宴凝掏出一大把彩色的小发夹，别在几人头上。
之后，小水果的贴纸，画着可爱图案的创可贴，被贴在了他们脸颊的各处。
旁边凑热闹的闫子豪目瞪口呆，“不是，这也太可爱了吧！”
祁宴凝虽然使劲将他们向可爱的方向打扮，但却并没有让这种可爱沦为幼态和女性化，而是清爽的，属于男生的可爱感。四个人像是一个系列不同的洋娃娃，光是看着就令人嘴角上翘了。
“那可不，祁哥出手，就没错过！”安仔大声，眉飞色舞道。
闫子豪看了他一眼，“你能不能，暂时先不说话？”
安子艾疑惑看向他。这是什么鬼要求？
闫子豪叹气。安仔是懂得怎么折磨他们的。昨天爆改老太太，最后眉眼飞扬得意不已的那个状态，看一眼就眼睛疼。而今天，这么可爱的妆造，配上他那仿佛敲锣打鼓一般的声音……
安仔啊，收收神通吧！闫子豪绝望想到。
等到四人准备好，告诉了助理唐鑫，一起出去拍摄的时候，祁宴凝也跟着出了门。
他站在一旁看了一小会儿，然后准备离开。
“祁哥，你怎么走了，干嘛去？”龚嘉玉眼尖看到祁宴凝的身影，大声喊道。
安仔开玩笑的控诉声传来，“祁哥，都不看完我们录视频，你是不是在外面有别的狗子了！”
“嗯……”祁宴凝思考一秒，也不管这个距离安仔他们听不听得见，轻声回复道，“是啊，一只大狗，很大只。”
“……也怪可爱的。”
说完，他勾起一抹愉悦的笑意，对着几人摆了摆手，潇洒向外走去。
＊
不远处，凌沧洲已经在车上等他了。
“阿凝，下午好啊！”凌沧洲带着一副大墨镜，笑得露出了八颗牙齿。
他今天开着一辆黑色的车，祁宴凝并不能认出来这是什么牌子的，但光从表面完美的流线车型和流光溢彩的车漆，就知道应该是一辆豪车。
坐进车里，内饰更是低调但处处透露着奢华和舒适。
这已经是凌沧洲和祁宴凝单独出去时开的第五辆不同的车了。也就是在这个时候，祁宴凝才会对凌沧洲是个富二代兼霸总有实感。
……毕竟，凌总平时太过于接地气了一些，手机里无数的狗狗表情包，和祁宴凝说话从来都是轻声细语，从未给过他压迫感，反而像是一个开朗活泼的大学生一样。
凌沧洲见祁宴凝坐稳了，一甩方向盘向外开去。
“今天的衣服很好看。”祁宴凝扫了一眼凌沧洲，开口道。
“我出门前试了好几套呢，果然阿凝也觉得好看。”凌沧洲腰都坐直了一些，神采飞扬道。
他可是从下午一点就开始试衣服了，几乎将他的衣柜翻了个底朝天，就连被他拉来给他做参谋的管家都无奈了。
“您到底需要什么样子的？”管家开口。
“我需要一套不浮夸但也不过于素净，不过于正式又不能过于休闲，最好有些设计感，衬托我的身材，还要能和这对袖扣搭配的！”凌沧洲脱口就是一串需求。
说着，他还从袖扣盒最深处取出一对单独包装的袖扣，将其小心翼翼取出来。
……这是祁宴凝送的黑曜石袖扣。
管家深吸一口气，按掉额角的青筋，陪他一起找。
但凌沧洲总是不够满意，出门前才匆匆决定，是他试过的第一套。
一套浅灰卡其色的休闲西装，搭配白色的背心内搭，看起来年轻又有活力。
祁宴凝听见他的这个回答，嘴角勾了勾。这是他非常喜欢凌沧洲身上的一点，非常直白又真诚。
凌沧洲一边开车，一边和祁宴凝说话，“阿凝对淮阳菜感觉如何？我一个发小开了一家淮扬菜的私房菜馆，阿凝想去尝尝吗？”
“可以。”祁宴凝对于吃的没有太多挑剔，只不过好吃的多吃几口，不好吃的少动筷子罢了。
“那我就让我发小给咱们留位置了。”凌沧洲笑道，“他的那家私房菜馆生意挺火爆的，要不还是现在和他说一声吧？阿凝，帮帮我？”
他示意祁宴凝打开他的手机。
祁宴凝没动，似笑非笑地扫了他一眼。
凌沧洲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眼巴巴看了祁宴凝一眼，到底还是靠边停下了车，三两下给发小将消息发了过去。
之后，他自然地起了一个新的话题，仿佛方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祁宴凝看了他一眼，也将这个话题揭了过去。
但他心中却有些兴致盎然。凌沧洲的一些小手段真的很有趣。比如方才，就是在试探二人的距离感。
凌沧洲有趣的地方在于，他不像一般人选择侵入他人地盘试探，而是引导他人入侵自己的地盘。所以，就算是试探看起来也充满了弱势，善意，让人不一小心就会被引入他的领域，与他拉进距离，不自觉亲密起来。
凌总的这些暗搓搓的小试探让祁宴凝想起他曾经在宫中遇到的一条杂毛小狗儿。
当时的凌大总管还算善心尚存，看那狗子可怜，就喂了几次。之后那狗子就赖上他了，不光眼巴巴带着他去自己经常睡觉的地方，还会叼一些小狗儿觉得他会喜欢的树枝、石头送他。每当他看到狗子湿漉漉的眼神，就不自觉心软，放任他们的距离在狗子一点点的试探中拉进。
……现在想想，凌总的手段，和当初的狗子相差不远。
祁宴凝看向凌沧洲，毫无疑问地对上了他带着一丝疑惑又充满温柔的表情。
“阿凝？”凌沧洲疑惑道。
“……没事，走吧。”祁宴凝眼波一转，摇了摇头。
＊
珠宝展上，凌沧洲的表现更是让祁宴凝有些吃惊。
“……凌总偷偷学习了珠宝知识？”在凌沧洲又一次将面前珠宝的设计点、历史娓娓道来的时候，祁宴凝侧头看过去，轻声问。
“我昨天稍微了解了一下今天的展品。”凌沧洲含蓄一笑。
祁宴凝了然。凌总的稍微了解，就是背得滚瓜烂熟啊。
不过他原本是打算请人来给他们讲解的，看来是不用了。
祁宴凝轻轻睇了一眼凌沧洲，“那就麻烦逾川，继续给我讲讲了。”
“乐意之至！”凌沧洲笑意加深，一手护在祁宴凝腰后，另一手引导他向另一件展品走去。
他昨天在得知祁宴凝邀请他去看展之后，就让人给他搞来了这次展品的名单和介绍。
然后，小凌总在处理完工作后，研究这堆资料直到深夜。
之前逛展没做好准备，让讲解的工作人员跟了他们一路。
阿凝的视线不是在展品上，就是在讲解员讲解的时候与讲解员礼貌对视。
……很少将视线放在他身上。凌沧洲不忍打扰祁宴凝欣赏展品，只能亦步亦趋跟在他们身后，像是一个沉默的背后灵。
开玩笑！这次的展子，他要是再让人打扰到他们的二人世界，他就是傻子！
昨天深夜的小凌总，一想到第二天祁宴凝在他讲解的时候与他对视的样子，就充满豪情壮志地，将整场展子的展品介绍背了下来。
果然，今天用上了。
凌总用带着小得意的视线扫了一眼旁边的讲解员，然后在祁宴凝看过来的时候，瞬间恢复温柔开朗，继续讲解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