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
此话一出, 宴寻倒是没呛到,反而是前面开车的司机发出了一阵惊天的咳嗽。
宴寻实在难以理解楚停云的脑回路,他以为对方又在跟自己说那些带颜色的荤话暗示。
于是宴寻撇过头,轻哼一声:
“别想了, 男人没那么伟大的能力。”
“......”
谁料楚停云竟然没反驳, 也没呛声, 还叹了口气,仿佛真为生不了孩子这件事而遗憾。
——宴寻觉得这很惊悚。
可这还不是最惊悚的。
回家之后,楚停云径直去找了他们家的猫儿子,抱在怀里好一顿抚摸怜爱,嘴里喊着宝宝长宝宝短的。
如果这个世界存在现实特效, 那么楚总这一刻绝对浑身都释放着父爱的光芒。
宴寻怀疑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又或者他在做梦。
看着一人一猫亲亲热热, 黏黏糊糊了好半天, 宴寻终于忍不住开口:
“......楚停云, 你过来。”
“嗯?”
楚总一扭头,小老公的手就摸上了他的额头。对方皱着眉, 低声喃喃道:
“也没发烧啊。”
楚停云:“.......”
他的表情顿时变得警惕,立刻把宴寻的手从自己的额头上拉下来,然后仔细看了看对方的手心, 确认小老公没有把什么奇怪的东西抹到自己脸上去。
这个动作将他们夫夫两人之间的不信任表现得淋漓尽致。
宴寻有点好笑,又有点无语:
“不脏, 我进门就洗手消毒了。”
“是吗?”
楚停云似乎还有点不信,又凑上来闻了闻。被抱在怀里的猫儿子抬头看了看他,也跟着探头探脑地过来嗅嗅。
一时间, 父“子”俩的动作竟是十分同步, 莫名有点......可爱。
宴寻微怔。
他以前一直以为楚停云不喜欢猫, 所以才会那么反对养猫。
其实不喜欢也很正常。无关良善与否,的确有一部分人天生就对小动物无感,或许楚停云就是其中之一。
所以为了保护双方互不伤害也互不打扰,宴寻就只能把他们隔开。
但失忆后他才发现,自己之前好像一直都理解错了。
这时楚停云已经松开了宴寻的手,唤着宝宝往猫房去。
“走,儿子!今晚我们加餐开罐罐。”
这两天他守在医院陪宴寻,宝宝一只猫在家就只能吃自动喂食器里面的猫粮,是该开个罐头安慰安慰。
“喵~~~”
小猫一听“罐罐”,立刻翘着尾巴娇娇娆娆地跟着楚停云去了,一路夹着嗓子喵个不停。
宴寻站在原地围观全程,低着头若有所思,想了一会儿,又跟过去看。
结果发现楚停云一连开了七个不同口味的罐头,而被溺爱的猫儿子已经开心疯了,这个碗里吃两口,那个碗里吃两口,反复横跳。
宴寻:“......开那么多干嘛,它吃不完的,很浪费。而且罐头吃多了,它以后就不吃猫粮了。”
楚总毫不在意,摆摆手道:“这有什么,再买不就好了,不爱吃猫粮就不吃,天天吃罐头也行啊。”
他完全不在意这种小事情,只觉得既然这猫都算自己和宴寻的儿子了,那就好好养着呗。
大概是心理作用,楚停云现在越看这猫越觉得小家伙长得像宴寻,端庄乖巧,又可爱。
多喂几个罐头怎么了?
宴寻:“......”
他忽然觉得要是自己和楚停云真有个小孩儿,绝对会被对方溺爱到无法无天的地步。
宴寻无声叹了口气。
他靠在门边眉头紧锁,为并不存在的小孩教育问题深深担忧了五分钟。
不多时,客厅的时针已经指向十一点。
洗漱过后,两人都躺在了床上。
睡的时候,楚停云大概是怕不小心碰到他的伤口,难得没有树袋熊似的抱着宴寻睡,就抱一条手臂。
反倒是宴寻有点僵硬不自在,恢复记忆之后他脑子有点乱,一方面郁闷恼恨这几年跟楚停云的种种矛盾和不愉快,另一方面又贪恋沉溺于这两三个月的温馨和幸福。
......太不争气了。
宴寻想。
明明之前他下了那么大的决心坚定要离婚,甚至还想过这辈子都不要见楚停云那个混蛋了,结果被人哄骗了两三个月就动摇成这个样子。
甚至楚停云编的谎话还那么烂!他怎么都不用用心,编得好一点!
脑子里乱七八糟地想着,宴寻又恼自己的不争气,又生楚停云敷衍的气。
——气得睡不着!
楚停云也睡不着。
因为他还在想今天白天谢逢君说的话:
【小楚,你现在才是宴宴现在最亲最爱的人。】
【当时那么大一个花盆砸下来,他想都没想,第一时间就是去护着你。】
事实的确如此。
当时宴寻突然将他扑倒护在身下的时候,楚停云也很震惊。
他躺在地上,就眼睁睁看着宴寻的血先是染红了衣领,顺着脖子落下来,砸在自己脸上。
那一刻,楚停云的大脑好像都停止了运转,整个世界都是血红的。
就算事情过去两天,他现在也很震惊,时不时怀疑之前发生的事情是不是错觉。
因为即便他知道失忆后的宴寻被骗得有点喜欢自己了,却也没想过竟然会到这种地步。
原来宴寻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是这样的。
他竟然可以为了对方如此奋不顾身。
想着想着,楚停云就忍不住去拉青年的手,慢慢插进指缝,最终紧紧相扣在一起。
他发现自己好像......终于得到了一直以来苦苦所求的东西。
这样的感觉实在太美好,太幸福,甚至超越了楚停云言语所能形容的地步。
——要是宴寻一辈子都记不起来就好了。
楚停云在心里默默祈求,希望宴寻永远不要恢复记忆。
永远忘记,然后永远爱他。
这样就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事了。
于是这天晚上两个人各自怀着不同的心事,在同一张床上依偎而眠。
......
第二天楚停云还是没去公司,他让秘书送了不少文件过来,打算在家办公。
一些重要会议也都改到了线上,至于面见合作方等等商务谈判和饭局,就调几个副总去。
宴寻上午给父母打了一个小时左右的视频,约好过两天带着楚停云回家吃饭。
“好,好!”
谢逢君红着眼连说了两个好,她笑得特别开心,还仔细问了宴寻跟楚停云的喜好和忌口。
宴寻倒是什么都吃,就是楚停云挑。不过具体表述的时候,宴寻说的是自己不爱吃那些。
“对了,我还给你们买了台空气净化器和按摩椅,应该下午会送到。”
空气净化器是因为楚停云粉尘过敏,以防万一,按摩椅则是专门给父母送的。
宴寻买之前提前问过,确认家里的客厅有足够的空间放置,不会发生什么买了却没地方放,或者不合适的窘况。
“真的吗?刚好你爸爸一直腰不好。”
谢逢君高兴极了,也没说什么太破费的话,而是表达了十足的期待和惊喜。
她忍不住又问了问宴寻的伤口,叮嘱他几句,最后才依依不舍挂了视频。
宴寻挂断后,就去用电脑查了查这段时间里有关陈家公司的新闻消息。
果然之前有关陈家被举报的消息,还有一些负面新闻几乎都被人删掉了,就算还剩下一些,热度也很低。
宴寻思考片刻,登录一个国外邮箱,从里面找出了他之前存在里面的照片——
是陈腾霄和他包养的男情人的艳照,还有一段模糊的车震视频。很有意思的是,那位男情人同时也与某位银行行长来往密切。
这些照片大多是当初李戎拍的。如今对方涉嫌强女干被刑拘,大概就是陈腾霄的报复。
但刑拘不能见朋友,宴寻也没法去看他,只能想着尽快先见一见李戎的律师,再想办法釜底抽薪,找到陈腾霄在这件事里面动的手脚。
宴寻修改了ip地址,做了不少掩饰,把照片和视频都匿名发到外网的某个色/情网站上,最后抹掉痕迹。
这原本是他打算举报陈家之后用于舆论聚焦的,现在还没来得及就出了车祸。
现在他打算用这些东西先钓钓鱼。
宴寻就把网站链接匿名定时发给了陈家的几个对手公司的客户反馈邮箱里。
做完这些之后,他拿出手机给一个陌生号码编辑消息。
当初李戎说的的确很对,凭他们两个确实力量单薄,所以宴寻从楚停云查到了一些线索,然后又找了个私人侦探继续深入调查。
顺带一提,就是当初帮周泽妈妈搜集他爸出.轨证据的那位侦探,姓刘。
诚如周泽所言,那位刘侦探的确非常厉害,几乎把他爸底裤什么颜色都查出来了。
只是当时他妈妈晚了一步,出.轨的狗前夫已经完成了财产转移,即便法院判了离婚和补偿,最终拿到的钱也没多少。
宴寻想约对方出来见一面。
不过消息发送前,他忽然想到什么,先检查了一下楚停云给他的手机和智能手表。
果然,手表里有定位软件。
不过监听,手机内容监视什么的倒是没有。
啧!
宴寻皱了皱眉。
不过他没有立刻删掉定位软件,或者去找楚停云发火吵架。宴寻沉思许久,然后抱着电脑去了楚停云的书房。
——此时楚总正在开线上会议。
大概是处理美国分公司那边的事情,他用的是全英文。不过这次楚停云没拽什么高深的专业术语,宴寻也能听懂不少。
就在这时,楚停云提到了什么文件,他随手拉开书桌的抽屉,伸向里面。
这个动作让宴寻心头一跳,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
下一秒,宴寻就看见一张熟悉的报告单夹在文件里面被一并抽了出来。
“!!!”
那一瞬间宴寻的心都要死了。
楚停云也是明显一愣。
不过他很快就反应过来,神色如常地将那张纸背对摄像头抽出来,朝宴寻一递。
“小宴助理,收一下。”
宴寻:“.......”
他木着脸上前,飞快把东西拿过来,还忍着说了句:
“好的楚总。”
这次宴寻很果断,没再留存着这种会令他社死的祸根,立刻把报告单拿去碎纸机毁尸灭迹。
楚停云也没阻止,他心态良好,面带微笑,继续开会。
二十分钟后,会议结束。
楚总合上笔记本,单手撑着侧脸去看宴寻。后者抱着电脑坐在沙发上,表情不太高兴。
但楚停云倒是心情很不错:
“我还以为你早就丢了呢寻寻,没想到你竟然还放在我办公桌的抽屉里。这是什么新的调情手段吗?”
宴寻:“........”
他当时纯粹只是觉得放抽屉里比放外面更保险。
总之,宴寻不想再提这个话题。
一想到自己当初被楚停云骗得主动做什么性功能检查,宴寻就恼得很。
这种感觉就类似于年轻时候脑子不聪明做了蠢事,后来每每想起都尴尬懊恼到不能呼吸,脚趾抠地。
见小老公红着耳朵不搭腔,楚停云也就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他走过去靠在对方身边,问他
“看什么呢?”
“周泽的超话。”
宴寻现在不必再在楚停云面前回避有关周泽的话题了。
以前他只觉得这场的婚姻是交易,自己是被楚停云买来的,所以每次面对这个男人的怒火和威胁,宴寻为了自己,家人和朋友都只能选择容忍和沉默。
因为他们不是平等的,可以彼此理解支持的伴侣关系,而是金主和情人。
但现在事情发生了变化,宴寻觉得那就得改改!
“他这段时间好像去了外地拍戏,一直很忙。”
“哦。”
这件事楚停云可比宴寻清楚多了,不过他不喜欢宴寻提这个姓周的小胖子,所以也不接话。
但是宴寻不管他,继续说,
“听说前不久他们剧组的女主角遇见了私生粉,不仅跟踪追车,还悄悄安装了定位。”
宴寻专门找了不少明星遇见私生的夸张报道放在电脑上,此时正看得若有所思,眉头紧皱,
“我觉得装定位这种事挺可怕的,也不知道周泽以后会不会也遇到这种事,换做是我遇见,高低得把那些人揍一顿,然后送给警察叔叔好好教育教育。”
也装了定位的楚停云:“......”
他忽然就心慌得有点坐不住。
偏偏宴寻还转头过来问他:
“楚停云,你怎么看?”
“.......”
有一瞬间,楚总觉得自己被点名了。
“嗯......确实,确实不对!”
说话间,他小心观察着宴寻的表情,见对方似乎真的只是就事论事,没对自己发火,楚停云顿时就放心下来。
当初宴寻发现他装定位监控的时候,两人吵得差点连屋顶都掀翻了。
要是这次再发现,怎么也不会是这么平静的样子。
这么一想,楚停云就更安心了,还顺着小老公痛斥了那些私生和不.良媒体好一会儿。
“这些人简直丧心病狂!毫无道德!”
“真是!怎么能这样侵犯他人隐私呢?!”
“......”
宴寻见他越骂越来劲,头上满是问号。
不是,这人怎么一点儿不心虚。
就在这时,楚停云忽然话锋一转:
“嗯,那什么,你要是不放心小胖子,就让他签到我这边的影视公司里来呗。”
他想明星和普通人实在有壁,而且每天天南海北赶通告,一进剧组就是好几个月。
周泽就没时间跟宴寻在一起玩儿了,久而久之,这感情不就淡了?
楚总觉得这是个好办法。
宴寻一愣:“你还有影视公司?”
楚总语气很自然道:“有啊,前些年投了两家,发展还不错。”
不然他怎么把周泽调走?
宴寻:“......”
每当他觉得楚停云这个人真有钱的时候,对方就会又一次刷新他的认知。
上学的时候,宴寻认知中的有钱人就是周泽他爸。
开宝马,戴金表,房子是价值几百万的豪华大别墅。
但后来宴寻发现周泽那位有钱的爸爸在楚停云面前,也就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小生意人罢了。
不过这时候提起周泽,宴寻就又想到了他俩的旧账。于是就把笔记本一合,装作不经意地问楚停云:
“对了,周泽说我们俩当初绝交是因为你吃醋看他不顺眼,怎么回事啊?”
楚停云:“......”
啧,他就不该提。
等等,让他想想这事又该怎么编。
楚总绞尽脑汁:
“那是因为......你俩没把握好界限,朋友就朋友,一起弹吉他唱什么情歌。”
其实周泽作为一个二十多岁的男歌手,出一首情歌很正常,歌词还是讲的一对男女分手失恋的内容。
宴寻当初也就帮忙伴了个奏,唱了两句副歌。后面视频都删了楚停云还是不依不饶地砸了吉他,甚至放话要封.杀周泽。
宴寻太清楚梦想对这个唯一的好朋友有多重要了,楚停云的话实在挑战他的底线。所以当时两个人才闹得不可收拾。
现在一回想,又看楚停云这副毫无反思之心的模样,宴寻就很想再跟他吵一架,但忍了忍,没吵,他打算从别的角度切入。
宴寻把电脑放到茶几上,双手环胸,开始质问起楚停云:
“哦,那就说说吧,你跟顾山青怎么回事?”
楚总完全没反应过来:“什么......什么我跟顾山青?”
“我们俩的小猫你为什么要交给他养?你跟他关系这么好吗?而且我之前听说你俩一起出差,吃喝住行都一起啊?”
宴寻眉毛一挑,继续稳定输出,
“楚停云,你都结婚了。能不能稍微自我约束一下?你不觉得你这样很不守男德,很没有界限感吗?”
楚停云:“......???”
这话实在太离谱,楚总一时间都不知道怎么反驳。
还没等他想好,宴寻就直接拿起了他的手机,打开微信就要把好友删了。
“你跟顾山青绝交吧,以后都不准再见,我看见你跟他在一起就忍不了。”
楚停云:“........”
“你等等!宴寻你先等等!”
他赶紧先把手机拿过来。
宴寻也没想真的删了顾山青,很顺利地就“被”抢走了。
楚停云觉得今天他的小老公实在是太奇怪了。
之前也从没见过他这么不喜欢顾山青啊?当初去接猫的时候,宴寻还说邀请顾山青吃饭来着。
怎么突然就变了?!
但是发现宴寻吃醋,楚停云特别意外。他仔细看了看宴寻的神色,发现对方好像真的有点生气。
“!!!”
楚总嘴角立刻就上扬起来,
“不是,寻寻,你真吃顾山青的醋啊?”
他立刻就过去抱着小老公又亲又哄,并毫无愧疚之心地拉踩朋友,
“没必要啊宝贝儿,他没你帅,没你年轻,也没你有劲儿,我脑子坏了才选他。”
宴寻:“.......”
虽然结果跟他想得不太一样,但是莫名其妙被夸得心情有点好。
但很快他想起自己的目的,努力压平想要翘起的嘴角,又飞快地恢复了生气无理取闹的表情,
“那我怎么知道当初你给他投资是不是对他有什么别的想法?而且你手底下那么多分公司,那么多副总,怎么就跟他最亲近?”
“哎哟,怎么可能啊!”
楚停云太开心了,连解释的时候脸都笑得像朵花似的,
“我跟顾山青认识多少年了,要有什么早就有了。”
宴寻:“真的吗?我不信。”
楚停云:“......”
哎哎,真是甜蜜的烦恼。
就当两人“争执”时,门铃响了。
宴寻去开门,发现是快递,很大一箱。他有点奇怪,签收的时候问:
“什么东西啊,这么大一箱?”
快递小哥说:“您买的雪梨啊,一百斤。”
宴寻怀疑自己听错了:
“.......多少?”
“哦,不是。”
快递小哥改了口,说,
“是两百斤,不过物流出了点问题,就先送了一半过来。”
宴寻:“........???”
再说一遍,多少?!
这时楚停云也跟着出来,给了五百块钱请快递小哥帮忙把箱子拆了,把梨一半放到冰箱,一半放厨房的储物柜里,最后清理掉纸壳。
毕竟楚总可不想碰那些脏脏的纸箱子,也不想让小老公受累,干脆花钱雇现成的劳动力。
这小费都比运费贵了,小哥实在惊奇,但真的收到钱后就立刻笑嘻嘻地开始干活了。
宴寻围观全程,总算知道这两百斤雪梨是谁买的了。
他只觉一言难尽,就问对方:
“楚停云,你买这么多雪梨干什么?你不是不喜欢吃梨吗?”
“可是你不是喜欢吃吗?”
楚总双手环胸,理所当然。
宴寻:“........”
好好好,就算他喜欢吃。
可两百斤的雪梨,这是要吃死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