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就到了年底, 祁澜如约地拿到了理论物理年会的入场券,陪着喻安安一起再次坐上了前往维都的飞机,准备参加年会以及接下来的跨年音乐会。
年会在维都最大的酒店召开, 规模十分宏大, 与会的无一不是翘楚中的翘楚, 一个个都西装革履正襟危坐, 就连位置都讲究一个“论资排辈”, 成果越多越新的科学家才能坐在前面。
而在众人之中, 位置相当靠前的两个小朋友就显得相当惹眼了。
毕竟都是孩子,硬要穿上大人的正装实在不伦不类,祁澜倒也罢了,还穿了个白衬衫勉强能混入其中, 幼崽却是完全没有这个“着装规范”的意识。
或许在单纯懵懂的眼里,物理学界规模最大的年会, 和当小店长的时候, 给员工们召开的例会也没什么区别。
因此就见到在一群西装革履的的大人之中, 赫然坐着穿白衬衫的祁澜以及在祁澜旁边穿着蓝色小卫衣,怀里甚至还抱着兔子玩偶的喻安安。
如果此时有看过那档娃综的网友也在现场,一定能认出来这只兔子玩偶就是大家都很熟悉的糯糯。
“那两个小朋友是谁带来的家属?”一个严肃的老科学家瞪大了眼睛, 不满地和旁边的人讨论着, “不是都说过了年会是很严肃的场合,不能带家属的吗,家属要是圈内人也就算了, 怎么还是这么小的小朋友?”
“这个年纪的小朋友, 都不知道会不会影响会场秩序。”老科学家挺生气的, 如果不是场合不允许, 他简直要忍不住起来将人赶走。
“不知道, ”旁边的科学家同样也很纳闷,“但这是理论物理最高的年会,安检工作做得很好,按理来说一个一张邀请函只能进一个人,没有邀请函,但是绝对进不来的呀?”
“总不可能是他的家长把邀请函给了他吧?”老科学家不可思议地说,“年会可是非常重大的事情,怎么能如此草率?”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争论了半天,最终还是决定将这个情况向现场的保安汇报一下,不然一会儿大会开始了,上面有专家们在讲座下面这两个小朋友却影响会场秩序可怎么办。
然而闻讯赶来的保安却对他们摇了摇头:“抱歉两位先生,所有进来的参会者都已经经过了严格的检查,确保邀请函的邀请对象和来人是同一个人,我想您口中的差错并不存在。”
“这个会场的所有人都和您二位一样,是靠着自己的邀请函进来的,这一点我可以向您保证。”
保安甚至有些无力地心想──
拿到邀请函算什么,那个年纪更小的小朋友拿到的可是顶配的邀请函,只有拥有上台讲座的资格的人才有这样的顶配邀请函呢。
他不说出来,是怕吓到这两个大惊小怪的科学家。
虽然他自己在检查大家的邀请函的时候,也同样“大惊小怪“了”一阵子就对了。
保安的答复,令两人简直瞠目结舌。
“他们这是用的自己的邀请函?”老科学家不可思议道,“这怎么可能?”
理论物理最高年会的门槛极高,只有近年有着突出贡献的科学家们才能被邀请,就连他都差点没能拿到资格。
毕竟他的年纪已经很大了,他最辉煌的学术成果距今已10余年,在人类社会中,10余年是一个辈分,在科学界内也同样如此,这些年科学的更新换代很快,如果不是他手下的团队,终于有了突破,恐怕就连他都没办法坐在这。
辛辛苦苦拿到的邀请函,现在你要告诉我两个小朋友也有?
“算了,既然是来参加年会的,应该不至于太离谱,”另一位科学家无奈地摇了摇头,“不就是多了两个听课的人吗,无所谓的,平时在学校里给学生们上课,不也有很多听课的人吗。”
“希望一会儿别出什么差错就好。”
大会很快开始,这才第一个专家上去讲座,老科学家“别出差错”的美好愿望就立刻破灭了。
因为在台上的科学家,才讲了不到10分钟的时候,台下突然就响起了一个突兀的声音。
这毕竟是理论物理的最高年会,来自世界各地的科学家们都聚集在这里,因此通用语言也是英文,只不过大家的英文口音都千奇百怪,尤其是一些年纪比较大的科学家,他们的口音尤其带有自己的地方特色,比如眼下这位来自印国的科学家,他在今年学术领域拿到了重要奖项,因此才有了第一个上台讲座的资格。
奈何就算这位科学家的科研实力再强,那一口英文说出来也让大家很难听懂。
更何况他分享的是自己今年最新的研究成果,那都是还没有被怎么研究过的内容,大部分人都闻所未闻,加之理论物理是建立在计算的基础之上的,需要大量的演算过程,单是这样听难免晦涩难懂,哪怕对最顶尖的科学家们来说也不例外。
因此大部分人听他讲了这10分钟的讲座都还是云里雾里的状态。
却不曾想,那个穿着蓝色卫衣的小朋友突然站了起来,把自己的手高高举起,就像小学课堂里大家积极举手回答老师们的问题一样。
“不对哦,不对哦!”幼崽奶声奶气的声音响起,口音竟然是和台上演讲的科学家一模一样的印式。
坐在他们旁边的两位科学家,不由茫然对视了一眼。
这小朋友黑发黑眸,五官干净漂亮,怎么看也不像是印国人,怎么口音却是印国口音啊?
不过这也不是重点,重点是他怎么敢在这样严肃的场合打断台上专家的讲座!
喻安安不知道旁边两位科学家已经在心中将他骂了好多遍,他之所以用这样的口音,纯粹是担心台上的科学家听不懂而已。
幼崽的声音其实不大,只是会场实在太安静,所有人都在屏息凝神,生怕漏掉了任何一个细节,因此幼崽的声音也就显得格外明显,台上演讲的科学家自然注意到了这点。
“保安,把这个小朋友带走。”印国科学家的助理非常生气地对保安说道。
“ 爷爷为什么要带走安安?”幼崽嘟了嘟嘴,他只是觉得自己既然受要来到了这里,就该和当初纠正展板上的错误,要勇敢纠正大家的错误才对。
于是喻安安语气十分委屈地将刚刚那10分钟里科学家讲述的内容中的错误一一分析了一遍。
因为生怕真的被保安带走而讲不完,喻安安的语速快到下面的人几乎都无法立刻消化他所说的内容。
不过台上同样有着“印国口语”的科学家显然听明白了。
大家还都不明就里的时候,就见大屏幕上的科学家神情突然从双眉紧蹙,慢慢变得眉头舒展,继而又变得眉头紧蹙,像是经过了一番激烈的矛盾挣扎。
“……刚刚那个原理,你能不能再解释一遍?”科学家竟然罕见地放缓了语气,高傲的架子彻底消失不见,像是生怕吓到了台下的幼崽一样,“就是那个第三点,不好意思,我还有些没听明白。”
喻安安点了点头,心想这才对嘛。
这可是科学的会议,大家应该都实事求是讲究科学才对,怎么能随便相信一些错误的结论呢?
于是喻安安从容又大方地将科学家所说的那一点原理又解释了一遍。
“大概就是这样,爷爷听明白了吗?”说完后幼崽下意识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唇。
他好久没有一口气讲这么多话了,这时都有些口渴了。
坐着他旁边的祁澜没忍住低低笑了一声,拧开他桌面上的矿泉水瓶,小心翼翼地送到了幼崽的唇边。
现场突然变得鸦雀无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幼崽说完以后就坐了下来,小口小口像小猫一样,舔着瓶子里的水。
唯一一个知道幼崽究竟有多天才的祁澜忍不住心里一软。
怎么能这么聪明却又这么可爱?
从喻安安坐下以后又过去了很久很久,现场安静到只能听见大家的呼吸以及笔尖在纸面上书写的沙沙声。
所有科学家们都在奋笔疾书,计算思考刚才喻安安所说的内容。
幼崽则是歪了歪头,疑惑地对祁澜说道:“锅锅,他们都在写什么呀?这不是很好心算的内容嘛?”
这是他们在来时就商量好的,在异国他乡最好还是讲华文,免得他们的悄悄话被别人听见。
也得亏他说的是华文,不然坐在幼崽旁边,同样也是埋头苦算的科学家们中的一员的这位老科学家,恐怕都要被幼崽这惊世之语给吓晕过去。
“他们比较严谨。”祁澜摸了摸鼻子,总不能实话实说的说他们比较“笨”吧。
幼崽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倒也没再纠结这个话题,转而开始和祁澜讨论起今天晚饭吃什么的问题。
“想吃什么都行,”祁澜竟然真的旁若无人地轻声回答了喻安安的问题,“我们订的套房里有厨具,可以回去给你做。”
“草莓小蛋糕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