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游乐园之旅是祁澜和喻安安两人的“二人世界”, 因此幼崽的哥哥姐姐们怎么也想不明白,明明不久之前“只比他们和安安更亲近亿点”的祁澜,怎么这会儿就和喻安安愈发黏黏糊糊了起来, 变成了比他们更亲近亿点点。
游乐园之旅结束后没过多久, 幼崽就再次坐上了前往维都的飞机。
这一次前往维都, 不再是为了节目,而是为了参加维都爱乐乐团的协作集训。
在从维都回来后不久,喻安安就收到了当初在维都认识的作曲家以及琴行老板的共同邀请, 正式邀请喻安安作为首席钢琴师出席维都金色大厅的跨年音乐会。
考虑到交响乐是需要协作配合的音乐,而喻安安又远在华国,最终经过作曲家和乐团的共同商讨,决定就将最主要的,也是压轴的这支贺岁曲目交给喻安安,而其他的曲目大多是乐团的保留项目,就还是由原来的钢琴首席完成,这样对大家的磨合要求也小一点。
“我们安安真棒, ”喻安安接到这个邀请的时候,白临渊恰好就在旁边, 不由温柔地抚了抚幼崽的发顶,夸赞道,“姐姐在安安这个年纪, 还远远没有登上金色大厅的舞台的资格呢。”
因为下定决心要多陪一陪安安,把他们从前对安安的亏欠都弥补回来, 这段时间喻安安的家人们都尽可能地推掉了不必要的事务陪在安安身边,白临渊也在和喻安安这段时间的相处里琢磨出了一些和幼崽相处的门道, 于是完全不吝啬自己的赞美。
“但是解洁可是凭自己的努力站上的舞台, 不是像安安这样走了后门。”喻安安一本正经地说道, “解洁也很棒!”
“哪有什么后门,那就是我们安安的实力,”白临渊笑得前仰后合,“好好好,不管怎么说,我们都很棒。”
这回陪着喻安安一块去维都的不是祁澜,而是白临渊。
倒不是祁澜不想来,只是他有一个非常重要的科研讲座要做,毕竟,他可是答应了喻安安年底的时候要陪着安安一起去维都参加理论物理的年会的,想要在这短短不到半年的时间里拿到入场券,还是需要一些功夫。
“安安会想锅锅的!”祁澜离开的飞机比喻安安更早,临走的时候幼崽抱着祁澜的腰不肯撒手,恋恋不舍地蹭了又蹭,直到和祁澜一起去参加年会的喻融实在“忍无可忍”,吃醋地拽着祁澜离开才肯罢休。
“明明我才是哥哥,怎么不见安安这么抱着我呢?”喻融半是吃味半是吐槽。
结果他和祁澜拉着行李箱都还没到门口,就听到了身后喻安安的小声嘟囔——
“因为、因为安安都已经习惯了锅锅的离开了呀……”
喻安安口中的“锅锅”是谁不言自明。
虽然喻融才是正统哥哥,但早已习惯了喻融的失陪的幼崽,对喻融的离开都已经没什么实感了。
原本还在吃醋的喻融一下子就理亏了下来,赶着最后的时间冲了回去一把抱住喻安安,在幼崽侧脸上亲了亲:“对不起安安,是哥哥不好,以后不会再这样了。”
虽然在祁澜离开后的那几天,幼崽很是“分离焦虑”了一阵,但这种焦虑在他们坐上了前往维都的飞机之后就散尽了。
上次在维都虽然带了一个多礼拜,但一直忙于中餐厅的事务,喻安安又一直以小店长自居,身先士卒地努力工作都没怎么出去玩,因此还没有去过维都最著名的金色大厅里。
“没见过世面”的幼崽对传说中的金色大厅分外好奇,尤其这还是解洁多次开个人音乐会的地方,见证了解洁闪耀的过往,喻安安自然也就更好奇啦!
因此幼崽下了飞机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一看真正的金色大厅,连时差都来不及倒。
今天金色大厅并没有演出,故而只作为一个普通的礼堂对外开放,乐团的乐器都被撤走,只剩下一架摆在最中央的钢琴。
幼崽一面疯狂打着哈欠,一面站在舞台中央傻笑,想象着解洁坐在那里弹琴的模样。
安安有这么多腻害的锅锅解洁,尊嘟太幸福啦!
“想试试吗?”白临渊抚了抚已然陷入了痴迷的喻安安的发顶,笑道。
“……可以吗?”幼崽虽然懵懵懂懂,但也知道不能随便乱动陌生人的东西的道理,这架钢琴被摆在这里,真的是他能随便用的吗?
“十几年前,也是在这个地方,”白临渊向喻安安说起自己的经历,“也是在这样空旷的金色大厅里,我坐了上去,弹了一首曲子,这才打动了金色大厅管理者的心房,破格获得了在这里举办自己的第一场演奏会的机会。”
“在维都,人们崇尚没有边界的、没有限制的音乐与浪漫,这架钢琴之所以放在这里,就是让所有游客都能尽情享受音乐的,所以安安,如果你想的话,你就试试。”
白临渊想了想综艺里祁澜对喻安安说过的话,学着重复道:“亲自感受一下,从指尖将振动转化为声波,再将声波转化为最美妙的音乐的感觉。”
这句话成功说服了喻安安。
只比钢琴凳高出一点点的幼崽,就连爬上钢琴凳都很困难,但坐在钢琴面前的时候,却仿佛一下子就进入了状态。
喻安安其实没接触过多少曲子,所以这会儿信手而弹,弹奏出来的恰巧就是他即将来这里和乐团的其他乐手们合练的贺岁曲目。
而即便是这支曲子,喻安安总共演奏过的次数,一只手也能绰绰有余地数过来。
但哪怕是这样,这支曲子对喻安安来说也没有丝毫难度。
曲谱完全扎根在了他的脑海里,并不会像很多乐手那样,哪怕将谱子给背了下来,实际演奏的时候也还是无法仅凭本能奏乐而显得有些犹豫,喻安安的演奏是真正的“信手拈来”。
喻安安和白临渊不知道的是,当喻安安在大厅里弹奏的时候,楼上有人被吸引得从栏杆边向下张望,又在看到演奏者竟然是一个还没有钢琴高的小朋友的时候满眼惊讶。
如果说作曲家是这个世上最了解这支曲目的人,那恐怕站在二楼的这位就是毫无争议的第二,因为,他就是原定要演奏这支曲目的爱乐乐团首席钢琴家。
他已经在爱乐乐团当了十几年的首席了,钢琴水平自然不需要多说,因此被作曲家毫不犹豫地从新的贺岁曲目上被换下来,而且换下自己的还不是什么更有名气的钢琴家,只是一个五岁的小朋友,甚至都不是奥国人,心中自然充满怨气,半点也不服气。
他不是不知道自己的演奏始终有说不出的瑕疵,但练习了这么多遍这么长时间,他觉得虽然自己不曾做到最好,但也绝不至于比别人差。
这支曲子的难度极大,就是能好好谈下来的乐师都不多。
但现在,他好像是真的见到了。
熟悉的曲目、黑色的头发、这么小的年纪——
坐在下面弹钢琴的人是谁,自然不需要多说。
“原来这世上真的有神迹……”钢琴家喃喃道。
这样熟稔的技巧,这样浓厚的情感,这样轻松的表达,很难相信这些在乐评人口中难得一见的语汇,竟然可以毫无争议地落在一个幼崽身上。
但大厅里的小朋友所演奏的音乐,实在给他震撼太大了。
如果是这样的水平……
那他被换人,也的确不算冤。
何止是不算冤,如果不是全部曲目都重排一遍实在太麻烦,如果不是那是一个华国来的小朋友而不是本国人,钢琴家觉得自己这坐了十几年的首席身份,都可以退位让贤了。
钢琴家半天才回过神,急急忙忙下楼想要和那个小朋友交流一下。
但他还没迈出几步,就被下一阵音乐定在了原地。
如果说前面的演奏是仙乐在耳,那此时的演奏就是暴风骤雨,明明是两种完全不同的风格,但此时给人的感觉,却是那么和谐,仿佛音乐本来就该是这样。
大厅中的小朋友,终于演奏到了钢琴华彩的部分。
“是这种风格吗……”钢琴家喃喃道。
作曲家之前听过喻安安的演奏后,对这一段钢琴华彩进行了改写,按照喻安安提供的灵感和思路进行创造,钢琴家虽然并未听过“原版”,但也能大概明白这段改写过后的华彩究竟是什么样的。
只是此时幼崽的演奏,与自己所看到的曲谱又完全不同了!
大厅里的幼崽仿佛彻底挣脱了曲谱的束缚,他所弹奏的是真正意义上的、完全由钢琴家信手发挥的钢琴华彩,随着钢琴家本人的情感变化而变化的钢琴华彩,故而这回听到的版本,又不一样。
只有真正与音乐融合为一、真正理解音乐欣赏音乐的人,才能做到这个地步。
“这已经不能用神迹来形容了……”钢琴家感觉自己的脸上好像有水掉落下来,下意识摸了一把,原来是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听哭了。
“这才是真正的音乐家,”钢琴家的语气有点沉重,但又带着敬畏,“而我们,充其量也只是音乐的仆人而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