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划的分析和评估内容主要是周明负责,安吉拉也跟着打了不少下手,工作心血被diss到一无是处,小姑娘一时没忍住,直接和孙宏达刚了起来,吵得一层楼都沸腾了,孙宏达气得要直属经理去领人。
孙宏达是众所周知的bào脾气,当即跳起来怒斥,“你当我这里是什么,菜市场啊?!”
孙宏达骂骂咧咧地骂,安吉拉呜呜咽咽地哭。
面对一个没气量到连实习生都要计较的副总裁,和一个没眼里见到没理都敢正面刚老板的实习生,沈愉初耳朵嗡嗡响,太阳xué一阵一阵发紧。
孙宏达对安吉拉发脾气不算解气,直指沈愉初,“Ivy走了你才接的班,你要是管不好手下的人,就趁早让老马换人管!”
沈愉初决定先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甜妹带离战场,不然骂战永远不会结束。
她再三保证会给孙宏达一个满意的答复,孙宏达才同意让她把人领回去了解情况。
*
考虑到经理办公室可能会让安吉拉更加紧张,沈愉初挑了走廊尽头最小的一间会议室,给安吉拉倒了杯茉莉绿茶。
锁上会议室的门,在白色小圆桌前面对面坐下来。
沈愉初耐心等到安吉拉抽抽噎噎擦掉半纸盒的抽纸,垃圾桶存了大半揉皱的纸团,女生终于渐渐平复下来。
“我知道这次,你本意是为了集体荣誉而争,我很感激。”沈愉初顿了顿,尽量放柔缓了声音,不刺激此刻过于敏感的脆弱神经,“但是,这件事,你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吗?”
安吉拉猛地抬起肿红的眼睛,不可思议地瞪着她。
显然不认为自己有任何错处。
沈愉初没有抱安吉拉一开始就清醒的期望,柔声说:“无论出于哪种原因,你都不应该当众对副总裁大呼小叫。”
安吉拉不服气,“可他贬低我们这么多人做了这么久的心血,说得特别难听。”
沈愉初说:“我猜猜,是Kathy告诉你的,对吧?”
Kathy是圆脸姑娘的名字。
安吉拉眼泪鼻涕地呼气,鼓出一个大鼻涕泡,双眼迷茫,“你怎么知道的?”
沈愉初有些无奈,吸了口气,依然耐心道:“和好朋友之间私下抱怨是一回事,大张旗鼓拿到台面上争执又是另一回事。这里是职场,观点不合就要扯着头发吵架的是幼儿园的小朋友,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安吉拉根本一个字都听不进去,抢话道:“可是他也骂人了!”
沈愉初简略颔首,没有否定,“是,这就是职场不公平的地方。”
和实习生小姑娘拌嘴的副总裁,也真是够闲够无聊够做得出的。
但她不能这么说。
安吉拉瞪着圆圆的大眼,不理解地望着她。
沈愉初起身出去,再回来时,带了一盒棉柔洗脸巾,递给安吉拉,轻声道:“洗个脸,去给孙总心平气和道个歉,能做到吗?”
“凭什么?”安吉拉一瞬仿佛被触到逆鳞,难以置信地受挫语气,“Amanda姐姐,你怎么会这么决定?!你到底站在哪一边?”
看着眼前刺猬一样软硬不吃的年轻人,沈愉初忽然觉得疲惫,为这一桩从头至尾就很荒唐的事而感到乏力。
“那你认为我应该怎么处理?”她一动不动,冷静地问。
安吉拉噎住,眼睛转了好几圈,握拳愤起,“找马总为我们出头!我们明明是占理的!”
沈愉初不带感情,“再吵到陈总那里去,让陈总给我们当裁判,对吧。”
安吉拉一愣,先前是没有想到这一层,被沈愉初一提醒,可能自动代入班主任解决学生争端的画面,用力点头。
沈愉初被过分的天真堵到一时滞塞。
“你看过古装电视剧吧?”她思考了下,换了种方式,尽力试着靠拢年轻人的思维,循循善诱的温和口气,“我们这样的部门,听上去好像运筹帷幄很厉害,其实在古代,大概就相当于王公贵族养的门客、幕僚一类,锦上添花而非雪中送炭。但是呢,孙总手下的前台部门,对于整个公司来说,是冲锋陷阵的将军,是盐总商、是铁冶所,是整个国家存在的根基。你想想看,在不是根本性问题的矛盾面前,主公会选谁呢?”
安吉拉听进去了,讷讷的熄了片刻声,想起了什么,又支棱了起来,“可是入职的时候HR明明说过,鼓励我们和领导有话直说,把新鲜思维带入源茂。HR还说,领导都很宝贝我们实习生。”
引导变成了一场你来我往的机锋,沈愉初感觉耐心在无邪面前一点一滴流逝。
先前她还觉得奇怪,照她的观察,安吉拉并不是挑事jīng的性格,怎么敢到副总裁面前拍桌子。
现在她明白了,原来世上真的有“无知者无畏”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