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nini是Panino的复数形式。”李延山没碰食物,一只脚搭在高脚凳的杠沿上,另一只随意踏在地上。
对面的女人领口露出白皙的脖颈,很容易让人联想起刚才洇开的水渍。
他将视线收回,落在盘中的面包上,解释道:“在意大利语里,pane是面包的意思。”
“为什么是Panini,不是Panei?或者Paneni?”沈愉初舔一下嘴角的奶酪渍。
手肘撑到台面上来,大半张脸被面包挡住,只露出忽闪忽闪的大圆眼。
“-ino是缩小化词缀。例如gatto是猫,gattino是小猫。”李延山盯着她的眼睛,说出脑海中第一个蹦出的词。
沈愉初捂嘴“哇”一声,由衷夸赞道:“你懂得好多啊!你的第二外语是意大利语吗?”
他害羞地咬了下下唇,清浅地笑笑,说不是,“我二外学的西班牙语。”
沈愉初和他搭着话,一边偷偷观察他的面部表情。
从他主动来浴室敲门,似乎一切都恢复了正常。
直到此刻,隔着流理台转角的对望,她掉进他眇眇忽忽的凝视。
沈愉初终于确定,今晚,在李延山身上,那一丝丝忽隐忽现的、说不上来的不悦,是冲她来的。
他略微蹙眉的凝睇里,传递着沈愉初解读不出的信息。
一种探究,一种遗憾,一种失望,一种……恨铁不成钢?
收拾完碗筷,沈愉初回房躺在chuáng上,瞪着天花板思量推敲了很久。
她究竟能做出什么事情,会让李延山觉得不开心呢?
难道上周末本该轮到她打扫卫生间,她漏掉了?
没有啊,室友口头协议约定,单周是李延山,双周轮到她,上周明明就是单周啊。
她在百思不得其解的迷惑中睡去。
梦里,她和李延山在会议室,她正拍着桌子慷慨陈词,李延山突然叫停,信步走到她面前,低下头和她平视,手轻轻一推,将她压在会议桌上。
他手撑在她身侧,目光沉邃地看着她,鼻尖贴着她的鼻尖,淡淡说:“姐姐,你穿件衣服吧。”
身上骤凉,她慌忙中低头一看,西装套裙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白色的真丝吊带睡裙,睡裙还湿透了,变成半透明的质地,紧紧勾勒在身上。
沈愉初是捂着心口吓醒的。
砰砰砰的巨大心跳声余音绕梁。
她绝不肯承认这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由于怪梦来袭,九点上班打卡,她八点钟就出现在了公司大堂。
在一楼便利店里徘徊两圈,买了一个三明治一瓶酸奶,走到自助收银机前面,刚想刷条码,沉默片刻,又快步折返,拿了一瓶灌装咖啡。
拎着袋子乘电梯上楼,整层开放办公间都没见人。
她在工位上放下早餐,撕了张便签条,贴在咖啡罐上。
【不知道你昨天为什么生气了,
如果是我有哪里做得不好,
随时找我聊哦。
——YC】
如何落款,沈愉初执笔犹豫了好一会儿。
公司里以英文名称呼为主,整个办公间估计也没几个人知道她的本名,写YC比简写A更保险一点。
她走到李延山的办公桌前,看了看,将咖啡藏在一摞厚厚的文件后面,便签对着桌角,往里推了推。
试验一下,正常在桌边站或坐,无论哪个角度都看不见便签。
“Amanda——”
沈愉初应声回头,马良才提着公文包挺着肚腩满头汗地往办公室,冲她招手,“正好你在,快来,出大事了。”
就沈愉初的经验来说,工作的紧急程度,一般要设置成老板紧张程度的双倍。
如果老板说“不急”,那就是“有点急”。
如果老板说“没事”,那就是“有点事”。
而老板如果觉得“出大事了”,那就是天要塌了。
“好的马总。”沈愉初大脑都晕眩了一刻,高频迈步跑过去。
她离开后,李延山隔壁的工位,齐刘海甜妹安吉拉手里握着一支笔帽,从被转椅挡住的办公桌下钻了出来。
安吉拉走到李延山桌前,从文件堆里挖出了那罐咖啡。
捏着便签,皱着眉迷惑地看了很久上面的留言。
脸色发白,想也不想地将纸条揉成一团,扔进身后的纸篓里。
截断未知信息的传递,安吉拉本想把咖啡放回桌上,手伸到半空顿了一下,挣扎了好几秒,狠心跺了跺脚,拽开拉环,哗啦啦倒进了旁边的绿萝盆栽中。
第31章
Ivy毫无前兆的离职消息, 于这个千篇一律的周五上午在办公室传播开来,此前没有任何风声传出,人人听闻都是一脸愕然。
尤其是对沈愉初而言, Ivy递了辞职信就gān脆请假不来了, 所有工作在没有jiāo接的情况下直接砸向下,打了沈愉初一个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