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艺淼睡觉的时候喜欢将两只手-
起搭在腹部,又或者两只手都放置在身侧,手心攥着她那张毛绒被子的边缘。
她从小睡觉就喜欢在手里抓着点什么软软的东西,所以她喜欢可爱又毛茸茸的物品。
哪怕她现在盖的这张被子只是个纯色没有任何花纹的被子,她也觉得这个被子很可爱。
江艺淼每次都入睡前都是维持着直挺挺的姿态,只有这样她才能睡得着。
但等睡着后她的睡姿就会变得四仰八叉。
赵书铭摁了摁自己胀痛的太阳穴,他今晚又梦游了。
近期明明没有让他压力很大的工作,但他还是难受得要紧。
可能是因为心里开始虚空索敌产生了莫名的危机感,才让他这两天心情过于紧张。
赵书铭也记不起自己梦游的过程做了什么,只是当自己手臂被自己的头压得麻痹时他便醒了过来,他又像上次那样梦游走到她的房间,然后坐在她的床边睡了过去。当他醒来的时候,江艺淼正睡得安稳,赵书铭蹲在她的面前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她的睡颜,黑暗的房间让视觉变得模糊了些,但嗅觉似乎变得更加敏感了,哪怕只是蹲在她的床前,赵书铭都能格外清晰地闻到只属于她的气息这样的气味就像一股能看见的烟雾遮在他眼前。
赵书铭想他大抵是疯了,才会躺在她的床上。
可是以前的他们也是这样的了,他每次睡不着又或者是梦游了,江艺淼都会陪他,虽然每次她不到几分钟就在他身旁又睡着了。虽然每次江艺淼对他的失眠也束手无策,只会让赵书铭试着数一下绵羊入睡,但她才是一直真心陪着他的人。哪怕她现在可能不爱他......
赵书铭小心翼翼地躺在她的床边,没有盖上被子,只是想要独享这种与她处于同一个空间的感觉。赵书铭想他可能确实有病,每次闻着江艺淼的气味与感知到她存在的时候,他就更容易入睡。
赵书铭只是想静静地在这再待一段时间,但他没想到他就这样睡着了,哪怕他睡得很浅。
浅到江艺淼刚翻了个身他就被弄醒了,随之而来的是她砸过来的手。
江艺淼自己把自己给弄醒了。
赵书铭屏住呼吸,一时有些紧张,紧张到耳朵鼓膜都感觉到了心脏的跳动。他安然不动地躺着,假装自己是梦游才躺在她的床上。当赵书铭以为江艺淼会像上次那样将他叫醒时,她却突然起身将另外一张被子扯了过来,小心翼翼地盖在了他的身上。赵书铭闭着眼,看不见江艺淼动作的他只能根据床垫的起伏和她呼吸的声音判断她的动作。
直到屋子里重新回到寂静时,他才睁开眼。
夜半的空调房有些凉了,江艺淼用被子将自己整个人都包住,只露了个脑袋和手出来。而她现在的手心就攥着被子的边缘。她又睡着了,赵书铭抚摸到她盖在他身上的那张被子。
这张空调被江艺淼不常盖,一直都是折成四四方方的样子放在床尾。
但被子上依旧沾染了她的味道。赵书铭将被子扯起,盖在鼻尖悄然地汲取着他迷恋的气味。
他并不疑惑江艺淼为什么不叫醒他,在日常生活里,江艺淼其实是个很心细的人,她知道他睡眠质量不好,想着他好不容易睡着了,叫醒他不太好,所以她才没有叫醒他。她甚至还贴心地给他盖上了被子,拿着她最爱的娃娃隔在两人之间。
赵书铭翻了个身,静默地看着她的睡颜。
他们已经变得和以前那样亲近了,亲近到她都没意识到两个人睡在一张床上是一件多不对劲的事。赵书铭何尝不知道自己阴暗卑劣又可耻,但无所谓,如果能博得江艺淼的同情和关注那就够了。
裹挟着江艺淼的气味以及轻到近乎听不见的呼吸声,赵书铭难得地获得了一个美满的夜晚。
生物钟比江艺淼的闹钟更早将赵书铭弄醒,他像定时的机器人,准时在七点半就睁开了双眼。
身上有些热又有些沉重,江艺淼的娃娃早就不知道被挤去哪里,而她半个人都压在他身上。
就像小时候一样,每次一睡醒的姿势都像一只烧熟的虾一一侧着身子弯着腰,手和腿都压在赵书铭的身上。江艺淼总是轻而易举让他溃不成军。赵书铭吸了一口气,用手小心翼翼地将她的手臂抬起,又将她的腿摆好。他悄悄握了握她的手,脸上止不住笑意地看着她安静平和的模样,直到不知道过去了多少分钟才依依不舍地起身折好被子。今天总算是个好天气,猛烈的阳光透过窗帘将屋子照亮,闹钟夺命般响起,江艺淼翻了个身在床上滚了一圈,才把闹钟关掉。她恍惚地睁开双眼,才意识到赵书铭已经不在床上了,她扫了一眼,那张空调被已经被折成四四方方的模样放在原来的位置上洗漱完从浴室出来时她就闻到了豆浆的香味,江艺淼趴在墙边,“早餐做好了吗?”
“做好了,但还有些烫,可能要等等。”赵书铭将装着早点的盘子放在桌上。
江艺淼摸了摸有些酸胀的脖子坐到了椅子上,看着他解开那件带着蕾丝边的可爱围裙,“你昨晚又梦游了,后半夜睡得好吗?”赵书铭怔了半秒,“挺好的,一觉睡到了自然醒,不过淼淼,你是昨晚半夜醒来发现我的吗?”
他顿了顿,将豆浆倒到她的杯中,“你怎么不叫醒我。”
“我见你睡着了,不好叫醒你,我怕你后半夜又失眠。”江艺淼诚实地说。
她的神情很自若,因为她确实是这样想的,而且他们只是单纯躺在一张巨大的床上,又没有发生什么肢体行为,她便不愿扰他清梦。当然,不是所有人睡在她床上她都能接受,除了妈妈和赵书铭还有程文瑶,她可没法接受别人和她躺在一块。江艺淼吃了一口包子,“你最近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还是工作生活上压力太大了。”
江艺淼皱着眉,她记得赵书铭高三那阵时间梦游的次数最多,那时可是学生时代压力最大的时候。可是她还是有些想不明白,赵书铭最近遇到什么事了。他勾着嘴角微笑,“没有,最近的生活都挺好的....知道的,我这个是遗传的,我爸他也有睡行症。”梦游症和梦没有关系,所以医学界称其为睡行症,睡行症有明显的遗传倾向,赵书铭显然是家族遗传。只是他最近确实不太开心,但他没有和江艺淼说,因为这些开心与不开心的事都与她有关。
“嗯,没事最好,你要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可以和我说呀,虽然我不懂心理学,但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嘛。”江艺淼轻轻地喝了一口豆浆,温度刚刚好。“最好的?比程文瑶和你的关系还要好吗?”赵书铭撑着头笑看她,他脸上的笑明明看起来和平
没什么区别,但偏偏很有一种蛊惑她的意思。
“这,这不一样的,没有可比性。”江艺淼咬着筷子,有些难言以对。
她能感觉到,自己对赵书铭的感情和对程文瑶的其实完全不一样,只是哪里不一样她又不知道。
他收起脸上的笑,故作一副难过的模样,“淼淼长大了,会骗人了,我在你心里根本不是最好的人吧。“好啦好啦,你就是最好的。什么叫我会骗人了嘛。”江艺淼撇撇嘴,对他的话作出抗议。
赵书铭失笑,“好了,不逗你了。今早送你去公司?”
“今天天气很好啊,没下雨呢,我坐地铁去吧。”
在赵书铭想要说“不要担心麻烦他”之前,江艺淼解释道:
“我平时一坐就好几个小时,脊柱都快坏掉了。路上走十分钟就当我运动了,今天就让我自己坐地铁去上班吧。”“嗯,那行。”赵书铭有留意到她最近一直摁脖子和肩膀的部位,她平时运动量确实太少了,他也不再坚持开车送她。江艺淼依旧走着自己每天都机械重复的生活,从周一开始就盼着周五的到来,至于之前那个相亲对象她早就忘光光了,就算对方长相符合她的审美,她也没任何想要谈恋爱的欲望。毕竟她现在最重要的事是赚钱,江艺淼每天都在计算自己还要工作多久,才能在老家市中心买一套自己的房子。结果对方又联系上她,关政羽想在周末约她去爬山。
江艺淼看着手机对话框里生硬的对话,倒在沙发上长叹了一声气。
傍晚的夕阳在天边洒了一层金光,江艺淼扭头呆呆地看着阳台外的天边。
“怎么在唉声叹气的?”江艺淼不算是个喜欢叹气的人,赵书铭有些不解地坐到她身旁,“是工作上又有什么事了吗?”江艺淼机械地摇摇头,“不是。”
她将头扭回来,看着赵书铭,“关政羽说他十几年没在南城生活了,对这里很陌生,所以想约我周末和他出去玩。“他怎么找你陪他出去玩?”赵书铭皱眉,语气脱离了往日的温和,“他难道没有其他朋友吗?”
江艺淼噗嗤一笑,“你怎么这都能猜到,他在南城真没什么朋友,所以才找我的......
赵书铭哽住,有些无语地笑了一声,“那你怎么想,要和他出去逛逛吗?”
她倒在沙发上摇摇头,“我不太想。”
“我好懒,我不想动,我想在家里当米虫。”江艺淼打了个哈欠。
“当米虫?”赵书铭本以为她是对关政羽不感兴趣才不想和他出去玩,结果她就是单纯地上班上累了想待在家里。不过当米虫这个比喻他还是第一次从江艺淼口中听到。
“你就像颗大米,我就像个米虫,天天在家等你喂饭。”江艺淼和赵书铭解释道。
“那你就拒绝他,在家里好好当个米虫。”
“可是我不好意思拒绝他。”
赵书铭低头看了眼手机,把天气预报打开展示在江艺淼面前,“淼淼,未来十四天都有降雨,你可以用天气不好拒绝他。江艺淼腾的一下从沙发上坐直了身,凑近看了眼天气预报,朝着赵书铭竖了个拇指,“你说得对,我差点忘记这个了。”她又拿出自己的手机看了一眼,接下来两周的预测都是雨天,江艺淼最讨厌雨天出门了,“等晚点我再回复他。但关政羽似乎没有看出她的意思,说一起去室内的景点或者商场逛也好。
江艺淼其实不讨厌他,但她前一阵才完成一项大的工作,她真的很想在家一躺便躺上一整天,睡醒了吃吃饱了睡。江艺淼有些烦,但不知道该怎么拒绝关政羽,她只好想着等周五下班再回复他,有时候拖延简直是解决问题的一大好方法。最近两天确实应了天气预报的预测,有在下雨,但都只是下了一小会儿,又变成了晴天。
临近傍晚的太阳没有那么猛烈,路边的鸣蝉叫声大得惊人,江艺淼从地铁站一路一边揉着腰一边走回了家,权当运动。周围的邻居陆陆续续地开始做饭,江艺淼在走廊时就听到了很细碎的炒菜声。
这层楼有一户一家三口,小孩还在读小学,经常和楼下的一个小朋友在走廊玩。
江艺淼瞥了一眼站在走廊偷偷吃辣条的两个小朋友,被可爱到忍不住笑了,她小时候好像也这样偷偷吃辣条。年轻真....她默默地在心里感慨着,打开家门难得地没有客厅见到赵书铭,但饭桌上已经摆着炒好的菜。她趴在厨房的门边看了一眼,赵书铭也不在厨房。
江艺淼悠悠地把包包扔到沙发上,再悄咪咪地走到赵书铭的房间,她探了个头,却发觉他躺在床上。他是累睡着了吗.......
他的房间窗帘是敞开的,屋内亮堂堂,以至于江艺淼凑近床
马上就看见赵书铭脸上不太正常面色,以及潮红的耳根。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他的额头。
好....
她的手摸了摸赵书铭的脸颊,“赵书铭,赵书铭醒醒。
他颤着眼睫睁开了双眼,其实赵书铭睡得迷迷糊糊,他一直能听见江艺淼说的话,“淼淼....
“你是发烧了吗,怎么会突然发烧。”江艺淼刚刚才走了几百米,外面的天气是热的,连带着她的手心还是热乎乎的,但赵书铭的额头远比她的手心要烫。赵书铭虚弱地摇了摇头,“应该是发烧了。”
江艺淼连忙将他扶起身,赵书铭顺势坐起身后整个人失力地倒在江艺淼的身上。
他的脸贴在她的肩窝处,滚烫的体温热得江艺淼颤抖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