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满身的寒气,将她的被窝都冻凉了,沈青杏往床里面移去,将声音压得极低,道:“你怎么可以就这样上来?”太子现在就住在她隔壁,要是被发现,这大晚上的怎么解释?
卫纪黎往她身边挨近,抱着她的一只手臂,含糊不清地道:“我冷。”
沈青杏:...."
她忍着没把他一脚踢下去,问:“你怎么会来?而
且还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
人不人,鬼不鬼的。
白衣宽大,披头散发,俨然是疯子形象。
卫纪黎没有回答她,反而又贴近了几分,好似在她身上汲取着温暖一般:
“轻轻,我冷。”
沈青杏在心里骂了一声,咬牙道:“你把我也弄冷了!”
他身上的寒气渡了过来,冷得她只能将被子拉上去了一些,将两人严严实实地捂住
“外面在打雷下雨,你要是在房间里老老实实待着的话,就不会冷。”她冷不丁提醒道
少年枕在她的枕头上,说:“轻轻,你好冷漠哦。
"???"
沈青杏想说:难道我该热情欢迎你来吗?
“大人,你快些走吧....男女授受不亲,你怎么可以直接跑到我床上来?”
卫纪黎抱着她不撒手:“上次,在云府,咱们不一起睡过吗?”
“上次那不是不得已嘛,今日,又不一样。”
他眸子一冷:“今日哪儿不一样?是不是因为太子来了,所以你就要赶我走?”
她尽力压低了声音讲话:“对啊,太子在隔壁,要是被他发现,可不像白天那样好糊弄过去。
“果然是因为他。”他语气比外面的天气还要冷。
沈青杏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他要来?你今天....不会是故意的吧?”
故意带她去房间,故意把门关上,还故意让自己抱他。
“冤枉啊,我故意什么了?故意让他看到你抱我,这对我有什么好处?”
她仔细想了想,这样做好像是没什么好处,而且还会引来太子的怒火。
“可是你今天怎么这么反常?”她仍旧不能对他减轻怀疑,她翻身起来,捧起他的一张脸,直视向他的眼睛,“说,你是不是装的?”死白莲,在书里面就坏得很。
早前让他跟自己成亲他不愿意,现在倒好,又来毁她亲事。
“你现在跑我这里来,是不是想把太子引过来?”
卫纪黎桃花眼卷起一个微笑:“小姐,你把我想得真坏。”
“你本来就很坏!坏狐狸!快点给我走!”
“外面冷,小姐这里暖和,我不想走。”
".....""
沈青杏想抓狂,恨死了他,又奈何不了他,她伸出手,在他腰上使劲地挠,威胁:“你走不走?”
他道:"我不怕痒。"
.......""
他抓着她的手,说:“小姐,如果你很闲的话,可以再往下一点,就当宠幸宠幸我。”
往下.....
沈青杏小脸倏地胀红:“你.....颜无耻!!
他勾唇道:“再大点儿声,你太子哥哥就要醒来了。”
沈青杏气得咂舌,转身一卷,把被子卷了个大半,一头扑在了枕头上,将脑袋埋进了被子里,不想理他了。卫纪黎轻笑一声,靠了过来,授了授她的小脑袋:“轻轻,我冷,分我点被子好不好?”
“冷就滚回去。”她的声音从被子里不清晰地传出来。
"好,我滚。我会滚的。”
外面雨声滴答,响个不停,闷雷时不时轰一下,若非是因为这夜不安静,隔壁的赵韫恐怕早就被他们吵醒了。卫纪黎说了滚,但还是没有滚,依旧躺在她的床上。
“我要是不厚颜无耻一点,改明儿你就跟他走了,我还上哪儿去见你?”
他的语气和白天时一样,楚楚可怜,惹人怜爱。
沈青杏分辨不出来他究竟是在演戏,还是真的,但她知道,她很吃他这一套。
她转过来,将被子分了他一半,看着他披头散发的模样,忍不住抬手替他拨开眼前的发丝:“大人你不想回长安了吗?既然想回去,又为何要做这样的事来惹怒太子?”他眼睛望着头顶的帐子,神情忧伤:“如果可以,我一辈子也不想回到那里去。”
他的神色太过悲伤了,她盯着他瞧,心想在长安的那两年既然这么不快乐,为何要去?
也许哥哥误解他了,他千辛万苦回到长安,说不定就是为了给十二绣楼平冤呢?
他不是为了高官厚禄,而是为了那些冤死的亡魂。
他闭上了眸,又道:“可是,我一定要回去。”
外面风雨交加,雨打窗框,这样的夜晚,注定无眠。
沈青杏目光炯炯,落在他脸上便移不开,她脑子里钻出来赵韫白日里说的那些话,太监的对...
当年卫纪黎离开扬州后,一个人孤身去到长安,他那时候才十七岁,如果没有人帮他,他怎么可能进得了缇春司?所以,他为了能够入朝为官,就答应做杜德英的对食?
可是一个太监和一个男人,到底要怎么.....?
恰时一声炸雷轰过,巨响在天空炸开,她吓得往他身边缩了缩,卫纪黎睁开了眼睛来,眸子清幽,似两颗绿色的宝石,轻声道:“更何况,长安城还有一个我想见的人呢。”雷声轰隆震响,她没听清他说了什么,等到雷声停下时,她才问:“你刚刚说什么啊?”
“我..."他眨眼一笑,“小姐的怀抱真是又香又软。”
沈青杏猛一下将他推开,凶神恶煞地盯着他,像一匹被惹毛了的小狼崽。
卫纪黎好似看不到她的生气一样,从床上坐了起来,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衣衫:“看来你的太子哥哥今夜是醒不来了,那本官,就先走了。”沈青杏见他这般模样,这人当她这里是什么地方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还状若无事地调戏她一两句,幸好赵韫没有被吵醒,要是他醒来了呢,她又要怎么去解释?这人为什么就这么恶劣?玩够了拍拍屁股就走人,不带走一片云彩,但却搅得她不得安宁。
"站住!"
她将他拽住,低头在他胳膊上狠狠咬了一口,趁他不备,一脚朝他腹下踢去:“叫你调戏我!叫你调戏我!”“嘶.....""
卫纪黎发出了一声痛呼,他弯下腰,手捂住痛处,神情痛苦,难以置信地看向她,一时惊得说不出话来。沈青杏故作镇定地昂起下巴:“你不是说让我宠幸宠幸你吗?我这不是在满足你吗?”
他咬紧了牙齿,从齿缝中挤出来一句:“蛮女!”然后就转身下榻走了,离开的时候,腰杆都没直起来。“真有那么痛吗?”
她自言自语地躺回了床上,回想起刚刚的那一脚,脸颊慢慢烧了起来。
次日,沈青杏听下人们说起才知道,昨夜州府大人遇见了鬼,被吓得不轻,现在都还没有清醒呢。
听人说,那是一只穿着白袍的女鬼,长发飘散,身影纤长,昨夜雷声阵阵,只有张乾文院子里的几名下人被吵醒,其他的人都不知道这回事。依那些下人所言,昨夜的女鬼就是卫纪黎吧。
赵韫冷嘲热讽:“呵,张大人平日做了太多亏心事了吗?怎么半夜还见女鬼来索命?”
府衙内的人听他说话,谁都不敢应答,全部都跪了下去。
赵韫懒得管这府衙的事,他朝着沈青杏走了过来,笑起来说:“轻轻,我们去逛街吧。”
"逛街?"
她被赵韫拉出了府衙,临走之时,恰好看到卫纪黎从院子里走来,他脸色发白,看起来似乎很不好。不可能是因为自己踢的那一脚吧?
没那么严重吧?
她心不在焉地跟着赵韫出了府衙,街上一如既往的热闹,沿街的叫卖声不绝如缕,小贩们争着抢着吆喝生意。不过她却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云州与扬州城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处处都是白墙黛瓦,小河潺潺,昨夜才下了暴雨,河里的水又涨高了不少,鱼儿欢快地跳跃了起来。两人行到了一座拱形石桥处,四周没什么人,赵韫拉起了她的手,说:“轻轻,你胆子也太大了,你知不知道你这一走,把太子哥哥都吓坏了。”她抬起迷惑的双眼来:“嗯?”
“轻轻,你别跟我闹脾气了好吗?太子哥哥对你发誓,等你嫁过来,我一定会待你好的。”
沈青杏不说话,就那样呆呆地看着他。
赵韫走近,将她拥入了怀中,耐心地跟她说:“轻轻,侧妃没有什么不好的,你不要听别人乱说,那只是一个头衔,在太子哥哥心里,你就是最重要的。太子哥哥从那么远的地方来找你,你还不明白吗?”沈青杏没有挣扎,活像一根木头一样,没有给他任何的回应。
"轻轻,等我们回去,就成亲好不好?”
他松开了她,低下头来,慢慢靠近她的唇.....
“大人,这是我听到的全部。”
府衙内,凌风正站在卫纪黎面前,向他一五一十地汇报沈青杏与赵韫二人的对话与举动。
凌风说完后,偷偷觑了他一眼,大人看起来好像很不高兴,但是他心里却高兴得很,因为那个小傻子终于可以离大人远些了。太子真是救苦救难的大菩萨,将他们大人从苦海中救了出来。
“你确定是侧妃吗?”座上的卫纪黎突然开口。
“千真万确。小的听见太子殿下就是这样说的。沈小姐看起来
,太子殿下一直在哄她。要我说啊,沈小
也亏是脑子有残缺,不然,换做别的人,怕是早就遭太子殿下厌弃了。”
他叹了一口气,
“雷霆雨露,俱是天恩,可惜她不懂。
卫纪黎冷眼剜过来:“出去!”
他又多言了一句:“大人,沈小姐这么蛮横霸道,也亏没缠上你,不然你以后岂不是连纳妾都不能了。”"滚!"
没过一会儿,凌风又走了进来。
“不是让你滚么?”
凌风讪讪地道:“大人,是章见晨有事求见。”
他的后面跟着一人,章见晨走进来跪下,“大人,我有事禀报。”
"说。"
“大人,我想起来了,那周平我之前见过,就在我第一天用大人的身份进云州城的候,当时他就在人群里,还跟我说了一句话,但是很快就被人拦下去了,当时我没注意,以为他只是个讨好我的普通百姓,我刚刚回想起来,有没有可能是他想告诉我什么?”卫纪黎问:“他说了什么?”
“他....香茶馆的茶很好喝,大人有时间的话,一定要去那里坐坐。”
“书香茶馆?”
凌风道:"在文柳街。"
又是文柳街。
上次周昌消失的地方,也是这里。
卫纪黎站了起来,雷厉风行:"走,去文柳街。”
文柳街是一条老街,古朴的青石巷,石砖已有斑驳的痕迹,沿街的商铺都是些老字号,诸如茶馆、字画馆等,透着一股浓浓的文人墨香,沿河种着一排高大的柳树,倒映在清澈的河面上,树木垂柳,碧绿铺翠,所以叫做文柳街。书香茶馆位于文柳街末尾,还未走近,就听见有人尖叫,“啊!尸体!尸体!”
河面上漂浮起来了一具尸身,那人的脸已经浮肿泡白,但仍能辨别出,那人是周昌。
章见晨大惊,立即叫了人去打捞尸体。
而卫纪黎则是快步往着书香茶馆内走去,茶馆内老板看着他带着一群人进来,满脸惊骇,“大人造访....可是有事?”茶馆内有不少客人在品茶聊天,见到这一幕,都吓得站了起来,卫纪黎神色凛然,他知道已经来晚了一步,周平天天都去府衙,也许并不是要催促他去剿匪,而是想要告诉他这茶馆有问题,但是他不能明说,因为一旦说了,张乾文就会杀了他。“本官今日要在你这里喝茶,闲杂人等都给我清走。”
众人都屁股尿流地滚了,卫纪黎转眸看向老板:“上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