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话题转回去:“那什....你们别争。大人,你让哥哥住这儿不就好了吗?这样咱们三个都能在一处了。”说完后,她还冲他眨了眨眼睛,仿佛在说:不用谢我,我知道你就是这样想的。死傲娇,还等着让我来替你说出口。沈月微稍微一思索,如今他被南越人盯上,跟在缇春司身边肯定是更安全的,他不为了自己着想,也得为了阿杏着想,于是拱手道:“如此就谢过大人了。”卫纪黎嘴角一扯:“倒真是一点都不客气...
沈青杏看见他这副表情,心里嘀咕:死装!明明高兴得很,还装作一副吃了多大亏的模样。
沈月微诚挚地道谢:“昨夜之事,多谢大人出手相....
话音才落,他就轻咳了一声。
“哥哥!”沈青杏担忧地仰起头,看他气息不稳,“你受伤了吗?”
“别担心,调息一下就好了。”
卫纪黎出声道:“我会让人在永月馆给将军安排地方养伤,但这期间,将军若是要做什么,最好提前告知我一声,可别把那些蛮子引到这儿来了。“大人放心。”沈月微低头对沈青杏说:“阿杏,你先出去玩会儿好不好?我跟卫大人有些事要谈。”"好。"
沈青杏走的时候瞪了卫纪黎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不准欺负我哥哥!
在她走后,卫纪黎撩袍在椅子上坐下,一副主人家的姿态:“说罢。”
沈月微走到他对面的位置上坐下,正襟危坐,神情严肃:“昨日那久木詹,你可知来历?”
卫纪黎提起茶壶,倒了两杯茶:“愿闻其详。”
“南越是马背上的国家,部落特征显著,他们总共分了六个部落,其中有一个部落的人,尤爱在拇指上戴金刚戒,以示他们的勇猛彪悍。”“昨日那个久木詹,拇指上就恰好戴了一枚金刚戒。”
“不过虽然他们以勇猛彪悍出名,但是南越的掌权者却不是这个部落。如今南越掌权的人是南越王的第四个儿子,这位王子很擅长笼络人心,几年前南越部落内乱,就是他平定的,之后南越王病重,便把很多事情都交给了他。”“这几年里,南越倒是没出过什么部落争权的事,大家对四王子很臣服,一致对外。上次我将那些蛮子赶退至了红河外,想来短时间内他们是不敢再来侵犯我国边境了,不过,昨日看到那个久木詹时,我还是生出了不好的预感,他怎么会和云沐端认识?他来这儿真的只是为卫纪黎杯中的茶已饮尽,他垂着眉,淡淡道:“昨日我潜入了久木詹的房间,听到了一些他与云沐端的对话,两人确实藏着外人不得而知的秘密,不过具体是什么,还得细查。”沈月微眉头拧了起来,握紧杯口沉思:“他们两人能有什么关系?”
卫纪黎突然挑眉问:“将军为何会出现在这云州城?”
说起这个,沈月微抬起了眼帘,双手撑着桌子,定定看向他:“是你!对吗?”
“什么是我?”
沈月微目光如炬:“那晚出现在元府的人。”
卫纪黎眼眸眯了一下,看来他猜得没错,那晚的黑衣人竟真是沈月微。
他假装不懂地问:“什么府?那是何处?”
沈月微见他同自己打马虎眼,又说:“没什么,就是我有一桩事情想请大人帮忙。我现如今重伤在身,外面又是一堆蛮子在寻我,此事只能麻烦大人帮我跑一趟了 我在城里一间铺子定了一盒香 这两日香便制好了,
大人帮我夫取一下吧"
“在哪里?”
沈月微道:“云记胭脂铺一一云香楼。”
卫纪黎指尖倏地一颤,听见他又说:“那盒香对我来说很重要,大人能亲自帮我去取吗?”
卫纪黎展开一个笑容,回道:“好。
沈月微将他的神情纳入眼底,心想如果这都没有反应,那可能真是自己认错人了。
翌日
沈月微一大早就让人来给卫纪黎传了话,“大人不要忘记去帮我取香。
卫纪黎走出房门,却在门口站了多时,久久没有踏出脚。
沈青杏来到这儿的时候,看到的他,就是这样一副定住的模样。
一大清早又怎么了?像一尊石像一样。
她心里猜想可能是谁又惹到他了,她还是不要去他眼前晃悠了,于是就转身走了。
不过她还没走上长廊,就被后面的他追上了,他抓起她的胳膊,往永月馆外面走去。
“去哪儿?”她大声叫嚷。
“去买胭脂。”
"???"
一炷香后,两人来到了城里很有名的胭脂铺,云香楼。
“不是.....大人,你给谁买胭脂啊?你又不用,我哥哥也不用,难不成....
她吃了一惊:“你是买给你在江南收的那些美姬?”
"你说你,能不能专一一点?”
喜欢哥哥就只喜欢哥哥,喜欢男人就只喜欢男人,你这男女通吃是什么毛病?
“还有,你买胭脂干嘛带上我?我可不帮你选胭脂啊!咱们也不是那种可以帮忙选胭脂的关系!”
“我不要当你的闺中密友!!!”
她一个人嘀咕了老半天,回头却发现卫纪黎压根就没有听她说话,他驻足不前,神情恍惚,好像丢了魂一样。"大人,你怎么了?”
卫纪黎抬眸看向了面前的高楼,门上的镶金匾额上刻着云香楼三个飘逸的大字,整栋楼共有两层,经过重建与翻新,这座崭新气派的高楼已经完全失去了当年在他眼里只有陌生二字,岁月变迁,光阴穿梭,十二绣楼早已经不复存在了。
他的手指抑制不住颤抖,那些曾流淌在这青石板上的血,早已经被江南的雨冲刷得了无痕迹了。
他以为自己的心脏早已经修炼得很强大了,可是真正站在这里的那一刻,他才知道,岁月抹得去那些肮脏的痕迹,却抹不去他心房上的伤。他看着那扇门,仿佛看到了一个妇女站在那儿冲他怒吼:“小黎,你又调皮!你师父说你又弄坏了他新做的弓弩,今晚罚你不许吃饭,你就在那儿,给我扎一个时辰马步。”“....”他脱口而出地唤了出来。
沈青杏听到他喊了自己一声娘,连呸了三声:“哎哟,大人,你可别折煞我了,我哪儿敢当你娘啊!”她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心道这人也没发烧啊,怎么大白天就梦呓了呢?
卫纪黎垂下头来,眼睛恢复清明,看到眼前是一位少女,不是那个动不动就罚他扎马步的娘亲。
少女眼睛澄澈明净,波光点点,里面倒映着两个他。
"大人,你也傻了么?”
他竟是点了点头:“嗯。”
有时候他觉得,做傻子,真好
可以忘掉一切痛苦。
“那你再唤我一声爹。”她道。
".....""
他拽着她的衣袖,将她拽进了云香楼内。
云香楼作为云府的产业,一进去后便能感受到高档贵气,这座楼是云府唯一的一家胭脂铺,生意兴像这样平常的日子,里面也有
脂水粉
穿着统一日
店内各处,为她们进行细致的讲解。
一名女店员笑脸迎了上来:“公子姑娘里面请!”
“公子姑娘想采买些什么呢?”
卫纪黎扭头看向身边的少女,抬了抬下巴,示意她来选。
沈青杏不得已只能说:“带我去看看时下最热门的胭脂吧。
“好的,公子姑娘随我来。”
云香楼内布置雅致,展示台以圆弧形打造,整体呈现一个圆包围的样式,中间还有一个圆形的展览台,各种货物琳琅满目,浓浓的香气萦绕于整座楼内,一时竟教人分不出那是什么香。云香楼不仅香出彩,用来盛香的容器也极其精致漂亮,那些都是上好的陶瓷,勾勒着精美的图画,饶是沈青杏在长安那样富麻的地方呆惯了,见过不少精贵珍品,也忍不住想要买这里的胭脂。“姑娘,你看看,这一排都是我们这里最热门的产品,这个是口脂,轻轻一抿,便能保持一天不脱,而且喝水也不会沾杯呢。”“还有这个,这是细粉,你看看这质地,晶莹透亮,这可是取南海的珍
磨成的粉,用了这个细粉,保证小姐容光
采奕奕,迷得郎君一天移不开眼。”店员舌灿若莲,说这句话的时候,还故意瞟了一眼卫纪黎。
沈青杏解释:“不是的!他是我....!
一个妄想当我嫂嫂的哥哥。
这样解释,没问题吧。
卫纪黎闻言挑眉扫过她,未置一词。
店员笑道:“哎哟,瞧我这眼力见儿,对不起对不起,小姐涂上这细粉,保证能迷得那些追求小姐的郎君念念不忘。”店员拉着她挨个介绍,而卫纪黎却独自逛了起来,他在不同的香气间穿梭,曾经的这里,一桌一椅都印刻在了他脑子里,他面前曾是摆放布匹的货架,不同颜色不同花纹的布匹,右侧是样衣区,里面的衣裳大多都是他娘亲亲手缝制的,样式好看,还隐隐有一股淡淡可是,当年的那把大火,将里面所有的衣物布料全烧了。
他停在一个地方,站了许久,直到少女走来他身边,扯着他衣摆:“哥哥!哥哥!”
他神思回来,问:“怎么了?”
“哥哥,买什么胭脂好呢?”她询问他的意见,毕竟是买给他那些美姬用的。
他说:“你看上哪个,就买哪个。”
“你哥哥还交代了我别的事。”
他说着就朝着柜台处走了去,但是走到一半的时候,却突然嗅到一股熟悉的香气。
他身形一顿,停下来弯腰去闻展台上的一盒香,将一旁的店员叫了过来,问:“这是什么香?”
“这个呀,公子真是好眼光!这是我们家的新品,这个月才出的,名唤芳心醉,这是我们云香楼自主研发的重香,可以用来放在房间里做日常重香,也可以重在衣服上,公子要来一盒吗?”他问:“别的店没有吗?”
“别的店当然没有啦。”店员自豪地说,“这只有我们云香楼才有,公子你去了别处,可寻不到这么好闻的香了。”“给我拿一盒。一会儿同那位小姐一同结账。”
"好勒!"
他没有再去柜台,而是转身回到了沈青杏身边,结了账,拉着她离开了云香楼。
“我哥哥交代了你什么事啊?”沈青杏好奇地问。
卫纪黎浓眉不展,随口说道:“没什么。”
沈青杏瘪瘪嘴,暗道:你们两个还背着我有秘密了?
直到走回永月馆时,卫纪黎才注意到,“你怎么买了这么多?”
那些胭脂水粉一直由沈青杏抱着,他结账时也没注意,不曾想她这是买了一大口袋。
沈青杏听他这样问,心里还埋怨着呢,自己被他拉出来当参谋苦力不说,现在还嫌她买多了。
她将那一口袋胭脂水粉塞他怀里:“你美姬那么多,难道不雨露均沾么?这个有的,那个肯定也得有啊。”“美姬?”卫纪黎自己都快忘了他曾经口若悬河说过的话。
他把那些胭脂还给她,道:“这些都是买给你的。’
沈青杏大眼珠子几欲瞪出来:“买给我的?”
“嗯。”他提步走上了台阶。
沈青杏在原地愣了许久,才跑上去追上他:“为什么要买给我啊?”
“你叫我一声哥哥,哥哥给妹妹买胭脂有什么问题么?”
听起来好像也没什么问题,但.....
“可是买多了怎么办?这么多我也用不完啊,要不,你拿去送点给你的美姬?”
“她们用不着。”
用不着???
“这么多,我得用到啥时候去?”她盯着怀里这一堆胭脂嘟囔。
卫纪黎心烦意乱:“用到你出嫁,用到你诞下皇孙。”
沈青杏遽然抬起头,脸上涌上一丝愠怒,她嫁给太子已经很不愿意了,她才不会给他生孩子。
更何况这话还是从卫纪黎嘴里说出来的,她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特别不爽。
“我不想跟你说话了!”
她转身跑走了。
卫纪黎看着她跑远的背影,伸出手,想要唤她:“....”
最终,还是把手收了回去
他叹了一口气,追上去又能怎样呢?
沈青杏回到房间后,趴在桌案上,在纸上画了一个卫纪黎的小人,用笔尖在他脸上用力地戳:“讨厌你!讨厌你!”"讨厌死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