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珩, 如珩，玉玉！”
不知过了多久，黑暗中似乎有了一线光明。
熟悉的声音满载着关切与安慰, 在他耳边不断地呼唤着。
“你怎么还不醒, 我是云黎, 我回来了, 你看看我啊——”
那声音一直在耳边喋喋不休, 说个不停。
是通讯器修好了吗？沈如珩心想, 怎么又有新内容了呢？
他甚至笑了笑：“这临终关怀还怪体贴的啊。”
“什么临终关怀，你离临终还远着呢，先醒过来看看你老公好不好？”
什么老公！这人怎么又在自称老公！
沈如珩忍不住硬了拳头。
“哎医生医生，他手动了, 是不是要醒了？”云黎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大概是实在忍不住了，一个女声插入道：“以前怎么没人曝光, 你一个战神怎么这么聒噪, 之前那些战役真的都是你指挥的吗？你该不会是个替身吧！”
“什么替身！”云黎反驳, “胡影后，我都说了要给你单独一间病房，你老和我家如珩挤在一起干什么？”
“保护他是我的任务, 我当然是任务优先, 你当我愿意在这儿听你碎碎念吗？”胡绮晴叹气，“战神，你行行好少说两句, 再这么吵下去, 你家如珩迟早头疼。”
“不是的姨姨, ”小崽的声音也插入进来, “是杰克逊爷爷说的, 要不断地跟爸爸说话，这样爸爸就能醒过来了，他以前也是这么唤醒爱丽达奶奶的。”
“行行行，我说不过你们父子，”胡绮晴认输，“那霄霄来说好不好，你父亲平时那么严肃一个形象，看着他在这里唠唠叨叨，真是太可怕了。”
“嗷，那换我来说！”小崽温暖的小手轻轻挨上他的脸颊，“爸爸，你快点醒过来，霄霄想你啦！”
“霄霄……”思绪被童音尽数拉回，沈如珩轻轻偏头，在小崽掌心里亲了一下，艰难地睁开了眼睛。
“爸爸你醒啦！”霄霄的声音惊喜极了，小手拉住沈如珩的衣袖，“呜呜呜，爸爸你终于醒了，霄霄都等了好久了！”
云黎也凑了上来：“老婆，啊不，如珩，你感觉怎么样？”
沈如珩皱起眉：“头好疼。”
尚有些模糊的视线中，云黎脸上的心虚一掠而过。
医生团队此刻冲了进来，拿着医用扫描仪在他身上照着，沈如珩偏了偏头，看向胡绮晴。
大床旁的沙发上，胡绮晴好整以暇地嗑着瓜子，饶有兴趣地看着他这一床的忙乱。
“乖宝宝，爸爸一会儿检查完了和你玩好不好？”他先安抚霄霄，“很快就好哦~”
然后转向胡绮晴，眼中满是歉意：“姐，你受伤了啊？”
胡绮晴从毯子里伸出打了绷带的脚：“没事，长时间不运动，稍微做点剧烈运动就崴了一下，不严重，躺个两天就会好。”
“那林珞……”
胡绮晴嘴边露出个得意的笑来：“他就不是躺两天能缓得过来的了。”
胡绮晴放下瓜子，朝着沈如珩挥了挥手。
沈如珩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腕和脚腕上，都缠绕着细细的狐火。
“狐火燥热，可以压制极寒，”云黎低声解释着，“你昏迷的时候，一直是她为你压制着体内的能量。后来你一直没醒，我们也没敢换人，就是怕在交班的时候出问题。”
云黎握住他的手：“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对自己的控制还好吗？”
沈如珩努力感觉了一下：“现在没有什么异常。”
“那就好。”云黎朝着胡绮晴点了点头。
手腕上的狐火撤去，属于云黎的能量沿着两人相握的手悄然注入。
“好啦，你醒了，我的任务就完成了，”胡绮晴伸了个懒腰从沙发上坐起来，却端端正正向云黎敬了个军礼，“将军，军属特派任务已完成。”
云黎点了点头：“辛苦了，请代我向夏漫道谢。”
“那就不必了，”胡绮晴拄着拐杖走出房间，“你们别告诉他我崴了脚啊，这就是个意外，我明天就好了。”
目送胡绮晴离开，沈如珩这才把不解的目光投向云黎。
“那天我离开得匆忙，又不好暴露身份，所以把你的安全暂时托付给了胡绮晴，她是夏漫的太太，知道我的身份，又熟悉你的情况，重点是，身手十分过关。”
云黎心疼地看着他：“原本只是做个准备，谁也没想到，你真的会遇到危险。”
沈如珩笑了：“我这不是没事吗？说明你的决定非常正确。林珞说了什么没有？”
云黎摇头：“交给审讯处了，目前还没有消息。你们当时……”
沈如珩做了个稍安毋躁的动作，看向一直扒在床边的霄霄：“宝贝，还记得我们直播用的那个随身摄像机吗？”
“嗯嗯！霄霄知道！”小崽答得十分干脆。
“那辛苦霄霄小技术官，把爸爸光脑里的文件拷给父亲好吗？”
“好哒！”
能够帮上爸爸的忙，小崽十分开心，连忙爬上旁边的陪护椅，去床头小柜里拿沈如珩的光脑。
沈如珩朝着云黎招招手，凑近了他的耳朵。
“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我也一样，但是……”他看了眼正在认真开机的霄霄，“晚点我们再交流？”
“没事，我来安排。”云黎轻轻按着他的肩让他躺回病床，转头去看小崽，“霄霄，文件要怎么传给我啊？”
“碰碰！”霄霄开心地举起沈如珩的光脑，又在云黎的光脑上轻轻碰了一下，“父亲快接收！”
“哇，霄霄这么厉害啊！”云黎一脸惊讶，“我都不知道光脑还有碰碰传文件的功能呢！诶，这个胖嘟嘟的小宝贝是谁啊？”
小崽笑得甜甜的小脸突然凝固了表情，他慌忙扒下云黎的手看一了眼，转向床上已经缩进被子里的沈如珩：“爸爸，你怎么又拍霄霄睡觉的照片啦！”
沈如珩躲在被子里辩解：“是因为霄霄太可爱了，我忍不住嘛！”
“那父亲快删掉！”小崽又转向云黎。
“那怎么行呢？”云黎一闪身躲得老远，“霄霄这么可爱，父亲要多看几眼啊！”
沈如珩的身体似乎还很虚，和小崽笑闹一阵之后便十分疲惫。
等他再睡了一觉醒来，身周又换了环境。
天已经快黑了，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漫天燃烧的红霞。
深蓝色的海水在霞光的映照下，显出深深浅浅的紫色。
海水涌动，在礁石上拍打出雪白的浪花，海潮声阵阵传来。
我究竟睡了多久？
沈如珩撑着手臂坐起身来，却感觉一阵眩晕，胳膊一软，向一边倒去。
“怎么起来了！”云黎的声音从门边传来。
男人手里原本拿着一个托盘，此刻忙放在一旁的茶几上，大踏步地朝床边走来。
“头晕？”他扶着快要跌倒的沈如珩，“难受吗？要不要叫医生？”
“没事，已经好了。”沈如珩喘了口气，轻轻活动了一下肩胛，“我身体里……真的有东西吗？”
“先别急，吃点东西再说话。”云黎拿起两个枕头放在他身后，确保他坐好了，才回头端起就茶几上的托盘，来到床边。
托盘上，是一碗香气四溢的鸡汤粥。
“你做的？”沈如珩十分好奇。
“那当然啊！”云黎喜滋滋地一手拿碗一手拿勺：“我喂你？”
看见眼前的青年丝毫不为所动，云黎投降：“好吧好吧，粥是大厨做的，但是是我加热的，可以了吧。”
他说着又把汤勺往沈如珩唇边递了递：“我喂你？”
沈如珩白了他一眼：“我又不是没有手。”
云黎倒是没有泄气，伸手递过碗勺，又忙忙地从床下拿出一张小巧的床上桌，撑开了放在沈如珩身前。
接着，这位安亚的大战神，就双肘撑在床边，一手托腮，笑眯眯地看着他吃粥。
沈如珩：……这怎么吃得下去！
他一手蒙住云黎的眼睛：“不要乱瞧乱笑，给我讲讲事情的进展！”
云黎伸手把他的手拉了下来，却拿鼻尖在他手心里蹭了蹭。
温热的鼻息洒在手心里，惹起一阵麻痒。
沈如珩直接一巴掌糊上他的脸：“不要闹。”
云黎却不理，依然把脸埋在他的手心里。
“怎么了？”沈如珩捧起他的脸颊，“出事了是吧？”
他把试图撇开视线的男人扳了回来，直直看着他的眼睛：“别躲了，告诉我究竟怎么回事？”
在他坚持的目光下，云黎终于点了点头。
“半个小时前，审讯部发来了报告，林珞死了。”
他看了眼沈如珩的表情，立刻澄清：“不是审讯部用刑过量，也不是什么精神力对抗造成人身伤亡之类的乱七八糟，你不要瞎想。”
沈如珩的手被他握在手心里，肌肤的紧贴，让他清晰地感觉到，对方疾速的脉搏跳动。
这位安亚星系的战神，战场上杀伐果断的大将军，此刻竟紧张地像个小学生一般。
沈如珩看着他带着紧张的双眼，安抚地笑笑：“好，我不瞎想，那你告诉我，他到底怎么回事。”
云黎脸上带着一丝委屈：“就是还不能确定啊，林珞被押走的时候，明明已经戴上了身体和精神力双重镣铐，根本什么都不能做，可他就那么不明不白地死了，审讯部和法医部门这会儿都忙着呢，就是还没忙出个结果来。”
沈如珩想了想，问：“你们不是一直都和霍伦特人在打仗？以前没有发现过这样的情况吗？”
“霍伦特人和安亚人根本就不是一个物种，但同作为碳基生命，在进化一途中的发展中还是有相似之处的，一直以来，也没发现他们在精神力上有什么异常。”
云黎趴在床边，偏着头枕在沈如珩腿上：“这么多年，我们对霍伦特人的研究也一直没断过，针对霍伦特战俘的控制手段都是经过不知多少次迭代更新的，谁也不知道，怎么会突然失效。难道他们在这几个月里，就有突飞猛进的发展吗？”
房间里一片寂静。
过了半晌，才传来沈如珩的声音：“云黎，你们有没有想过，这些霍伦特间谍，可能并不是现代的霍伦特士兵，而只是旁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