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校园霸凌了,却只有受害者找不到施暴者,这本身就是一个问题。
“最开始是怎么发现赵琪同学受到了霸凌?”桑彤又问,既然这件事情大家都知道,那肯定是有源头的。“赵琪同学寒假开学之后还挺正常的,后来有两天没来上学,高三这么重要的时候怎么能不来上学。”年级主任想了想说道。赵琪是个好苗子,所以班主任对她还是挺关注的,两天没来上学,她也有点担心,跟家长打过电话,结果家长根本不知道孩子没来上学这回事。赵军跟孔冷珍两口子白天都在工地,孩子有没有去上学,家长压根儿就不清楚。
班主任让跟赵琪关系比较好的班长放学去看了她,要是还不行,班主任是打算亲自去看看的。
只是没想到第二天赵琪就来上学了,班主任从班长那了解到,她去看赵琪的时候,赵琪还挺排斥出门的,身上还有淤青,问她什么也不说,可能是被人打了。加上赵琪的状态越来越差,被霸凌的事情就慢慢传开了。
桑彤在年级主任那里拿到了班长的联系方式,今年在本地上大学,平时周六周日偶尔也回家。
桑彤找到班长并没有花费多长时间,她在毕业照里见过这个女孩,也是个开朗的女孩,只是如今,多少变得沉静了许多。听年级主任说赵琪的事情对她还是有些打击的,本来够一本线的女孩,考完勉强能上个本地的二本末班车,问她愿不愿意复读,她也是摇了摇头,说她不想待在学校了。看到桑彤跟乐奇文两个人的时候,女孩还有些意外。
“抱歉,我们有些情况想找你了解一下。”这种事情,肯定是会留下一些心理阴影的,若不是因为案子,她真的不想打扰她们的生活。人总归是要往前看的,反复提起的过往只能让她们心里的苦痛翻涌。
“嗯。”女孩点头应了一声,并未太过排斥桑彤的问话,这多少让她松了一口气。
桑彤主要是想要了解一些细节,她觉得赵琪没有上学的那两天很关键。
“我是那天晚上放学后去找的....女孩开口说道。
学校有时候有晚自习,放学的时候已经不早了,但是她家距离赵琪家里还挺近的,赵琪头一天没有上学她还以为是生病请假了,可是第二天还是没来,班主任找上她,她就跑了一趟。只是她没有想到见到赵琪的时候,她的状态会那么的差,整个人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她的胳膊上腿上全是磨破的皮,我开始还以为她是回去的路上摔的,可是她的脖子上隐约还有掐痕....”哪有人摔倒摔出掐痕的。她跟赵琪说老师很关心她,赵琪也没有回应,班长也没多说什么,让她好好休息,要是不想去上学帮她请假什么的,只是她也没有想到第二天赵琪就去上学了。
性格变了一个人不说,成绩也一路下滑,对谁都爱答不理的,跟之前她认识的那个赵琪完全不一样了。只是没有想到这件事情过去没多久,就发生了那样的事情。
当时大家都在猜测赵琪是不是被校园暴力了,可是赵琪自己不肯说,其他的人也没敢问。要不是校园暴力,她怎么那么排斥来学校,而且还变了性...“你们两个不是住得很近?那段时间没有一起上学?”桑彤询问道。
“以前是一起上学放学的,但是那一段时间金桂园那边的建筑工地在小路上堆了一堆钢筋,所以我走的大路回家的,中间就跟赵琪分开了。”班长说道。要是从建筑工地附近的小路回家还挺近的,虽然也有大路,但是要从园区绕一圈,哪里有小路近啊!就是因为被钢筋拦了路,班长转了大路,赵琪家不用过桥,从草丛穿过去走一段就行了。桑彤想了想,将自己拍摄的照片拿了出来,虽然地已经被挖掘机刨了,但是大概还是能分清的。
“当时你们是走这条路回去的吗?”桑彤将照片放大,班长看了一眼,正好看到那蜿蜒的高架桥。
“对,从这儿走的,然后从这边分开的,然后她往这边走,我往这边走。”班长给桑彤指了指。
桑彤看了一眼她指的地方,不会错的,跟她在画面中看到的地点一模一样。
“以前这一片全是草,要不是因为路被拦了,肯定不会从这边走的。”班长说道。
桑彤来之前已经隐约有了猜想,听着班长的话,桑彤更加确信,自己当初梦到的那个女孩就是赵琪。回到车里,桑彤给叶瑾宸打了一个电话,电话很快接通。
“什么事?”叶瑾宸嗓音低沉,似乎在避着人,隔老远就能听见嘈杂的声音,应该是在外面。
“队长,城南工地的赵军很有可能是凶手,他.....
桑彤刚一开口,叶瑾宸就打断了她:“我知道。”
桑彤愣了愣,叶瑾宸已经知道了?
叶瑾宸声音听上去虽然还是平时从容不迫,但是桑彤却莫名感觉到他的烦躁。
叶瑾宸:“你先回来吧,赵军跑了,等会见了再说.....“
桑彤:?!!
赵军跑了?怎么回事?她明明上午还见过人的,这就跑了??
半个小时后,乐奇文带着桑彤一起回到了八组的办公室,只有叶瑾宸一个人在。
叶瑾宸这边刚查到赵军,人就跑了,之后查看所有监控可能照到的地方,都没有看到赵军的影子,明显是事先探查过逃跑路线,避开监控躲起来了。“队长是怎么知道赵军是凶手的?”桑彤好奇地问道。
这个事情还要从叶瑾宸他们走访的时候说起,工地有一群流浪狗整天成群结队的,一出现就是好几只,还挺招人害怕的,平时看到了直接就赶走了,让它们刨刨垃圾堆不错了,哪里还会喂它们。“那个赵军,抠门的自己都舍不得吃口肉,竟然还花钱买肉给狗吃,真是稀奇。”有人闲聊的时候说了一句。本来喂喂狗什么的也没事,可是出现在这么关键的时期,叶瑾宸很难不多注意几分,他怕打草惊蛇,并没有第一时间上门带人,一边继续寻找物证找寻更多线索,一边派两个人去盯着,结果没一会儿,盯着的人就传回来说赵军不在家,
找了很多地方都没找到人,可能是跑了。
桑彤有些懊恼可能是自己的冒失让赵军察觉到不对劲,好在这时丁健修那边传来了消息:“队长,找到人了,赵军跟着一辆拉货的货车跑了。”工地进出货车多,拉钢筋水泥等等,什么都有,叶瑾宸让丁健修几个人把所有进出车辆
都排查一遍,果不其然是跟着货车跑了。
赵军虽然跟师傅们不熟,但都是一个工地,多少见过几面,赵军说搭一小段路,师傅也没多想。
等丁健修联系上货车师傅的时候,师傅一头雾水说他这会儿在高速上了,不过赵军早在之前的服务站就下车了,据师傅说,赵军上了一辆去外地的面包车。服务站那边的监控拍到了赵军出现,可惜车牌照没有拍清楚。
几乎一夜没有睡,桑彤觉得自己的脑袋沉甸甸,强打着精神又坚持了半个小时,实在是坚持不住了。桑彤的头磕了好几次桌子,叶瑾宸叹了口气:“撑不住就先去休息,有消息了叫你。”
“没事,我打个盹儿就好。”桑彤看了一眼时间,都已经六点了,睡也睡不好,眯到七点去打个早饭回来算了。她蜷着胳膊趴到桌子上,迷迷糊糊地说:“七点叫我,我就睡到七点,我想去吃刘婶的肉包子,刘婶的包子好.....话还没说完,桑彤便睡了过去。
脸颊的肉被胳膊压得变了形,桑彤微微张着嘴,不知道是不是梦里正在吃刘婶的肉包子,晶莹的口水顺着嘴角往下流。窗外投射进来的光线晃得桑彤皱起了眉头,叶瑾宸轻笑,抓起椅背上的外套盖在了桑彤的脑袋上。外套阻隔了视线,所以叶瑾宸没有看见黑暗笼置之下,桑彤骤然皱起的眉头。
昏昏沉沉,朦朦胧胧的,桑彤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入眼的是远处笼置在云雾中的大山,层峦叠嶂,有些旧的土砖屋子有些年头了,屋顶也因为长期不住人而长满了杂草。进了院子,推开门,桑彤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堂屋里挂着眼泪的孔冷珍,她朝着自己看了过来,红了眼眶,下一秒捂着脸号啕大哭了起来。桑彤猛地睁开了眼睛,被再次陷入的黑暗吓了一跳,骤然坐了起来,抬头正好看见了钟表,才过去不到半个小时。乐奇文正坐在电脑前不知道在捣鼓什么,叶瑾宸抱着手机噼里啪啦打字,时钟滴滴答答地走着,周围一片安静。桑彤缓了缓,问:“孔冷珍跟赵军两个人的祖籍是哪里的?”
这两口子的户口是十年前迁过来的,父母都已经没了,也没有其他的兄弟姐妹,所以老家是哪的知道的人不多。“我查一查。”乐奇文的声音传了过来。
等待了大概十几分钟的时间,乐奇文滑动椅子侧过身子,让出显示器给桑彤,用笔点着显示器:“喏,你自己看。赵军跟孔冷珍两个人不是同一个地方的,都是农村,两人打工时认识,后来为了让孩子好读书才转到了城里,老家也没什么亲戚。看了一眼两个地方,桑彤想了想,指了指其中一个地点。
“这里。”赵军的老家偏平原,不会有那么多的山,孔冷珍的家在山里,距离市区也没多远,开车大概两三个小时的时间。只是....赵军是坐着外省的车跑的,他真的会回来吗?
叶瑾宸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过来。
桑彤的视线落在了叶瑾宸的身上,四目相对,桑彤坚定自己的想法,并将这份坚定悉数传达给了叶瑾宸。越是这个时候,越是要谨慎,一旦方向错了,很有可能会错失一次绝佳的机会。比起回孔冷珍老家这个说法,他逃去外地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可....“知道了。”叶瑾宸应了一声,出去打了一个电话。
桑彤咬着唇,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如果这一次出了错,她想要承担的后果可想而知,不仅仅是耽误了侦查时间,赵军很有可能因为这一两日的耽误藏起来,再也找不到。她站在办公室里,看着在外面打电话的身影,明明是看过无数次的人,忐忑的心情却被那不经意看过来的眼神安抚了。桑彤想,要是真的错了,大不了调回县里,到时候不用叶瑾宸说,她自己写申请。
桑彤早饭没吃多少,心心念念的包子仿佛没了味道,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刚刚沉寂下去的心脏又开始跳个没完。桑彤舔了舔唇说道:“队长,要不我亲自走一趟吧。
叶瑾宸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丁健修已经带人过去了,你跑去掺和什么。”
桑彤:........
临近中午的时候,手机铃声忽然响起,桑
彡伸长脖子想看叶瑾宸手机
的来电显示,叶瑾宸余光扫了桑彤一眼,眼底笑意一闪而过,而后快速接起电话。
“队长,人抓到了!”
电话那边传来了丁健修大喇叭似的声音,桑彤听得一清二楚,悬在她心头一整个上午的石头终于落下了。稍一抬眼正巧对上叶瑾宸的视线,原本一脸担忧的桑彤展颜一笑,叶瑾宸忽然晃了神。
叶瑾宸快速地挪开了视线,摸了摸鼻子,交代道:“行,把人带回来再说。”
丁健修应了一声,叶瑾宸就挂断了电话,朝着站在原地的桑彤说道:“先去休息一会儿,等会儿跟我一起进审讯室。“是,队长!”桑彤应了一声。
桑彤以为这么多事情压在自己的心里,她应该是睡不着的,但是没有想到她很快就睡着了,这一次她没有做梦,一觉睡了三个小时。闹钟响起,她快速睁眼,因熬夜产生的疲惫感消失得干干净净,她快速地修整了一番,吃了点东西就来到了办公室。她以为叶瑾宸也抽时间休息了一会儿,没想到叶瑾宸又去李兴发那里走了一趟,这会儿已经回来了。李兴发诈骗的事情得转到别的组办。
赵军被押回来的时候还挺平静的,孔冷珍就跟在他的身边,两个人一起被带了回来。
“桑彤,四号审讯室,队长让你直接过去。”乐奇文喊了一声。
“噢!我知道了,马上来。”
桑彤快步朝着四号审讯室走了过去。
夫妻两个人分别关在两间审讯室,孔冷珍那边是老张在负责。
桑彤进去的时候叶瑾宸已经在了,她赶紧坐到了叶瑾宸旁边,赵军就坐在对面。
桑彤有些意外,赵军的状态比想象中好太多,神色轻松,整个人看起来安安静静的
“人是我杀的,我认。”还不等叶瑾宸询问,赵军就率先开了口。
之后不用多问,赵军对于自己做过的事情供认不讳。
赵军说当初女儿刚走的时候,天好像都塌了,熟悉的生活环境无时无刻不像一把刀,磋磨着他和他的老婆,当初他从城北转到城南的工地,一部分原因就是想离开那个伤心地。
那段时间孔冷珍闹得厉害,他有时候想,不然跟着女儿去了算了,没想到这一次到城南做工其实是老天给他报仇的机会。“你是怎么确定鲁永元的?”桑彤问。
桑彤去过赵琪生活的地方,包括学校老师在内,所有的人都以为赵琪是因为在校园霸凌加上成绩下滑才跳楼。赵琪到死都没有说出真相,跳楼自杀的时候甚至
连遗书都没有留一封,赵军是怎么知道这件事情和鲁永元有关?既然知道为什么不报警?
赵军看了一眼桑彤,冷笑一声。
这件事情也算是老天开眼,鲁永元的酒量不好,喝醉了之后就喜欢吹牛,说得最多的就是女人。
那一天,一群人都喝醉了,鲁永元一喝多嘴上就没把门,什么都往外叨叨。
他先是吐槽那些卖的,在一群人面前说那点钱不够他嘚瑟的时候,鲁永
元洋洋得意地说:“
有毛意思,都被玩过不知道多少次了,你们不
懂,最有意思的还得是雏,尤其是女学生,全
嫩得能掐出水一样,皮肤又滑又细腻,特别是被压在草地里的
候,尖
声别提多
刺激,越喊越带劲
比吃了伟哥还有用!”
鲁永元越说越兴奋,全然没注意旁边白了脸的赵军。
“要不是因为这件事情怕被人发现,守着金桂园那么好的地儿,我才不会来城南呢,不然还能多搞几个女学生玩玩...”鲁永元笑了两声,又从兜里摸出一块布,三角形,一看就知道是什么东西。鲁永元笑得一脸猥琐,其他人脸色不太好看,而赵军此时已经僵成了石头。
第二天喝醉酒的人没有一个人记得这件事情,更没人去在意鲁永元口中的学生是什么人,只有赵军带着满腔怒火,恨不得将鲁永元大卸八块!赵军从来没有想过他的女儿竟然经历过这种事情,更没有想过所谓的霸凌,真相竟然是如此不堪,是霸凌,却不是来自那所学校。他的女儿,他当成掌上明珠一般的女儿,即便家里条件不好,却从来没有让
她受过半点委屈,他努力赚钱,想让女儿能好好学习考上大学,能有出息过上想过的生活,能无忧无虑与寻常人一样结婚生子,不曾想最终这朵花却折在了金桂园。这个人渣,这个恶魔!这个下作令人作呕的东西!
“他该死,他就该死!我要让他受尽折磨而死,把他那肮脏的东西喂狗!我要让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阉,让他痛苦地去死!”赵军怒吼着,老父亲的眼中早已满是血丝,痛苦和恨意近乎化成实质。子,我们一家三口一直住在一起,我的女儿,我的女.....
“我把他绑了起来,切了他,他求我,他说他再也不敢了,求我们放过他。哈,放过他,谁来放过我的女儿?她才十几岁,她还那样小,还没有走出去看看,她跟我们说她长大了想去新疆,想去内蒙古,想去云南,想带着我们到处旅游,她说,我们为了她操劳了这么多年太辛苦了,等她赚钱了就买个大房是一个乖巧听话的女孩,一个懂事孝顺,学习好,跟同学们关系都很好的女孩,一朵尚未来得及开放的花,就因为一个人的贪念败在了荒郊野岭中,在鲁永元动手的那一刻,赵琪就已经死了。赵军和孔冷珍的痛,让他们没办法看着法律去一点点惩戒鲁永元,更没办法看见大众扒开自己女儿的伤,没人知道他们匆匆赶到医院,看见自己女儿冰冷身体时胸口是多么的痛,哀莫大于心死大概就是这样了。桑彤看着心情激动的赵军,心情万般复杂。
撕心裂肺的哭泣声响彻整个四号审讯室,此刻再多的安慰都显得苍白无力,这个父亲只是做了他认为的,作为父亲唯一能做的事情。“我不是想逃,我只是想回去看看。”这是赵军离开审讯室的时候说的最后一句话。
这个世界太肮脏了,他要带着女儿回到小时候生活的地方,在那无忧无虑的偏僻地方,一家三口,好好地在一起。老家的院子里,他似乎看到了那个两岁多梳着羊角辫的小家伙,抱着自己的腿,牙牙学语的模样,他笑,女儿也笑,嘴里不断地“叭叭”叫着。他应了一声,那些曾经的画面瞬间就化作了泡影消散不见。
站在走廊里,桑彤吐出了一口浊气,她看着远处,有些走神,今晚的月亮本来很圆,却不知道何时飘来了一朵乌云,挡住了明亮的月光。周围高楼林立,冰冷的水泥砌成了这座繁华的城市,却也成了囚笼,困住了数不清的人在其中日夜劳作,也锁住了无数人的喜怒衰乐。远处不知谁家的孩童在嘻嘻哈哈地笑着,再远点,是标注着城市名字的“墓碑”这件事孔冷珍并不清楚,赵军没有将真相告诉孔冷珍。
四十岁的妇人失去了女儿本就痛苦不已,在知道真相的那一刻,她崩溃了,丁健修找了心理咨询师去辅导,孔冷珍整个人哭得几乎断了气。桑彤并未去看她,老张那边会负责这件事情的,赵军交代得很详细,从头到尾,没有任何的隐瞒。赵军在鲁永元那儿蹲了几天,知道他回家的规律。那天赵军本来准备早点动手的,没想到云云来了,他在外头等了许久,后来女人走了,他从没关严的房门走了进去。包括他打扫房间,把鲁永元剁了喂狗这件事情,一点都没有隐瞒。
装东西的垃圾袋和菜刀被找到了,铁证如山。
“啧,你还真赌对了,没想到夫妻两人竟然真的回了老家。”乐奇文说道。
当时赵军坐的是外地车,谁能想到他真敢回来啊
“也不算吧,队长早就让人去盯着孔冷珍了,这件事情他
肯定也是知道的。”桑彤笑着回应了一句。
不愧是队长,比她想得周到多了。
桑彤本以为是自己贸然找到赵军以至于打草惊蛇,赵军才匆匆忙忙离开,没想到赵军其实在此之
前就准备走了,屋子里那么干净是因为他早就收拾好了,如果桑彤没有耽误他,他提前半天就离开也算是歪打正着吧........
“队长是经验和能力兼备,你呢,我的新人,你是怎么知道的?”乐奇文还是好奇,他最近觉得桑彤的直觉是有点准的。桑彤支支吾吾了一句:“第六感。
乐奇文:......
他该信还是不该信。
桑彤开始整理归拢资料,东西很多,需要一段时间,之后还得写报告,案子结了,人也不能闲了。看着手里的资料,桑彤突然想起了那天在楼梯尽头看到叶瑾宸靠墙抽烟的样子,阴影与阳光,黑白交错,她想,队长当时是不是就已经想到了一些她没想到的层面?桑彤摇摇头,复杂的心情久久难以平复。
后续资料归档,一应完毕已经过了好几天了,完成的那天,众人都难得能好好休息了。
抬头一看大家眼底都是血丝,桑彤也累得不行,回去倒头就睡,第二天是休息日,闹钟没上,桑彤直接睡到中午才起来。跟了三个案子,桑彤总算是感受到了八组的工作强度。
桑彤感慨道:“八组这破案效率真不是盖的。”
“也不全是,咱们八组还有好几个悬案未决呢。”乐奇文说道。
“嗯?”桑彤来了兴致,“什么案子,说来听听?”
八组以前没这么强的,自从叶瑾宸来了之后才这样,叶瑾宸是铁打的,自我要求很高,对别人要求也高,相应的破案效率就高。八组前队长留下了不少案子,很长一段时间里叶瑾宸都在给前队长擦屁股,多年累积不是一朝一夕能处理完,再加上时间久远难以取证,现在还有许多存现在的八组是重组的,除了老张,前八组的成员基本上都去了别的组。
“原来是这样。”桑彤点了点头。“诶,这次买的奶茶不好喝。
“你就知足吧,咱们这附近就这一家奶茶店,有的喝不错了。”乐奇文说了一句。
桑彤叹了一口气,从天台往宿舍走,这么热的天气就不该跟着乐奇文来晒自己,应该晒被子。
这么好的天,不晒被子可惜了。囤积了的衣服也都拿出来洗了,忙起来还真是没时间弄这些。
桑彤下楼的时候迎面碰上端着盆的叶瑾宸,看起来也去晾衣服的。
桑彤叫了声“队长”,叶瑾宸点点头。
错身间,桑彤又想起了她之前看到的画面,回头看了一眼朝天台去的背影,怎么想都觉得匪夷所思。她跟队长的交集仅限于案子,私下很少打交道,叶瑾宸不是个爱说话的,桑彤也没兴趣热脸贴冷屁股,私底下不会去找叶瑾宸。那些旖旎的画....桑彤就摇了摇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案子结束,桑彤本以为她能睡上几天好觉,没想到连着好几天没有做梦的桑彤这一天又梦到了。
穿着校服的女孩站在学校的楼顶,不高,七八层的样子,她抬头看了一眼远方。
天气很好,天空都是蓝色的,还有白云在天上飘着,仿佛伸手就能触摸到一样,眼角的泪水却忍不住地流了下来,她多么想将泪水憋回去,多么想要努力地去忘掉一切,可是她做不到。
一旦夜幕降临,就像是有什么东西缠着她一样,让她无法喘息,倍感痛苦。
她是真的撑不住了,真的,真的,撑不住了。
往前踏一步,失重感袭来,这一瞬间脑海中出现了无数的画面,这一切却在某个瞬间戛然而止。
不要!
桑彤猛地惊醒,坐直了身体,大口地喘息着,却因为胸口被勒住的感觉让她动作迟缓,无法起来。
“怎么了?”身边传来熟悉的声音,带着些许的担忧,桑彤转头就看到了坐在驾驶位的叶瑾宸,他正担忧地看着她。四目相对,灯光之下,能够看到他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有自己的倒影,不似寻常的冰冷,活灵活现的队长这一刻与从前的梦境重合,就连脸部的线条似乎都柔和了几分,桑彤下意识咽了咽口水,而后很快回过神来。桑彤哑着嗓子说:“没事,做噩梦了。”
她梦到了那个女孩生命流逝的最后一刻,是解脱也是不舍,只是这些,她都无法说出口。
是赵琪,生命的最后一刻,赵琪也是想要有人理解她的。
“喝点水,休息一会儿。”叶瑾宸拧开水平地给她,桑彤连忙道谢。
“我没事,其他人还在等着,我们快过去吧。”喝完水桑彤算是彻底清醒了,她盖上了盖子,解开安全带下车。叶瑾宸看着她下车的背影,沉默了一小会儿,原本有些想问的话又憋了回去。
下了车的桑彤抬头看了一眼,夜色昏暗,像是一块巨大的黑布蒙在头顶,令人压抑。
黑夜终将过去,黎明会到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