胃里空空,什么都吐不出来,只有喉咙紧得难受,她抬头,镜中人面色潮红,唇色却苍白得厉害。
酒店里,一觉醒来,沈清央在盥洗台前吐得天昏地暗。
草草洗了把脸,沈清央回到沙发上躺着,闭了一会儿眼,倒计时结束,她艰难地掀开眼皮看了眼体温计上的数字。102.....
换算成摄氏度是多少。
高烧让沈清央的脑子变成一团浆糊,片刻,她丢开体温计,放弃换算。
昏昏沉沉地躺了会儿,持续不断的手机铃声把她强制唤醒。沈清央睁开眼,摸索着找到手机。
“喂。”嘶哑的声音。
“央央,你还好吗?”
裴亦的声音,沈清央躺了回去,闭上眼,“嗯”了一声。
裴亦却从声音中猜到她的状态:
“你量体温了吗,多少度?”
“量了。”沈清央报出度数。
裴亦在电话那头自己换算了一下,眉心一跳:“沈清央,你别睡了,快点起来。
她若有若无地又“嗯”了一声。
“快起来!”裴亦在电话里拔高声音,“39度多,你也不怕把自己烧死,你同事呢?”
“他们很忙。”沈清央有气无力,“你小点声,没等我烧死就被你吓死了。
裴亦急得团团转:“你快起来吃药,就你那小身板,吹个风都得感冒两周,快吃药。”
“知道了。”耳边一直嗡嗡的,沈清央头痛得厉害,强撑起身安慰他,
“我会照顾好自己的,裴亦,别担心
“我怎么能不担心,行知哥也不搭理,我那些朋友没一个靠谱的,不然一
她混混沌沌的,突然睁开眼:“你给他打电话了?”
“谁?行知哥吗。''
“打了.....”裴亦想到那句“死了也跟我没关系”,到底没敢复述出来,只是含糊道,“行知哥说他忙.....沈清央按着额头,头发披下来,沉默一会儿,她哑声说:“别再去找他了。”
裴亦不解:“你们怎么了,之前在我酒吧里不是还-
搂搂抱抱四个字,被他咽了进去。
又聊了一会儿,因为沈清央实在头晕,裴亦强调几遍让她吃药后,挂断了电话。
世界安静下来。
沈清央躺在沙发上,胳膊垂着。
高烧带来全身的酸痛,加上因为水土不服引起的肠胃炎,她一整天都没怎么吃得下饭。
光线太亮,她闭着眼睛,用手背盖住眼皮。
酒店里只有她一人,整个房间都静悄悄的,唯有中央空调运作的一点细微气流声。在恍恍惚惚的疼痛里,沈清央脑海中冒出一个虚无缥缈的念他竟然真的不管她。
这想法来的毫无理由且不讲道理,但就是凭空出现,连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委屈。
或许是因为习惯了他的照顾,对她,徐行知当真算得上予取予求。
即便口头不答应,最后,也不会真的置之不理。
眼皮几不可察地动了下,片刻后,沈清央抵着额头,慢吞吞爬起来。
套上外套,她寄希望于附近还有开着的药店。
乘电梯下楼,跟着导航走了几步,路灯光线不够亮,她无暇欣赏这座
后背刹那间冒出一片鸡皮疙瘩。
几乎是瞬间的下意识反应,她转身往回走。
那几个人果然快步跟过来
她浑身浮起冷汗,哑着嗓子用英语警告他们:“不许靠近我,不然我报警了!”
深夜的路口人迹寥寥,沈清央拔腿就跑,没几步,被团团围住。
几个人互相对视一眼,轻蔑地笑了,为首的伸手拽她的包,嘴里叽里呱
吐着她听不太懂的英语,只依稀辨别出“money”的字眼。
沈清央抱紧自己的包,摇头
“我没有钱。”
她怎么抵得过几个大男人的力气,包被抢走,他们好像只是为了求财,围在一起翻她的包。
下一秒,包带被用力地扯过去,连带着她人被拽得踉跄,头脑被晃得更晕
沈清央趁机拼命跑回酒店门口,声音发抖地喊保安。
她吓得太厉害,被前台女孩带进去的时候脸色苍白,手里被塞进一杯热水,前台拍了拍她的背,告诉她别担心,已经帮她报警了。异国他乡,遭遇这样的突发情况,沈清央人被吓得有点儿恍惚,保安找回了她的包,翻了翻,证件没丢,他们只拿走了几百美元的现金。没一会儿,一黑一白两个警员来了酒店,带她回去做笔录。
“女士?”
警局里,黑人警员在沈清央面前挥了挥手,“你还好吗?我们需要做个笔录。”
沈清央睫毛颤了颤,回神,微点头
她手里攥着自己的包,浑身紧绷,低声将经过复述了一遍。
“钱财损失为285美金,女士,你有受伤吗?”
沈清央摇摇头。
白人警员合上笔录本:“这种事常有发生,那些人经常守在华人聚居的地方打劫,女士,你晚上最好不要一个人出来。或许是她看上去太过瘦弱苍白,笔录结束后,警员多问了句:“你有亲人或朋友在这边吗,我们可以帮忙通知他过来接你。“亲人...
..”沈清央魂不守舍地抬头,神色恍惚。
须臾,她眼神慢慢聚焦,下意识念出一个名字。
半小时后,徐行知的车停在警局外。
夜幕低垂,昼夜温差很大,推开玻璃门时隙风吹过,刮起椅子上人的灰绿色裙角
她上身靠着墙,双眸闭合,唇色苍白,柔软的长发垂着,整个人显得弱不禁风。
短短一天没见,似乎瘦了一圈。
“先生,请先跟我到里面签个字。”警员示意。
“好。”徐行知收回目光。
签字的时候,警察跟他说了一下基本情况,她没受到身体伤害,只是丢失了几百美金,重点在于受惊吓过度,一晚上除了笔录外一言不发,建议他好好关注一下她的心理情绪。徐行知微点头,垂眼,签下自己的名字。
签完字出来,她还坐在那儿,怀里抱着自己的包,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什么,连别人经过她身边都没发觉。徐行知走过去。
眼皮上的光线被阴影覆盖,有人缓缓将她颊边的头发拨开,沈清央自昏昏沉沉中半掀眼皮,看到熟悉面孔她怔住,眼皮轻颤。
绷了一晚上的身体陡然放松。
面前忽然浮现起那年夏天,她在行程紧促的毕业旅行中身心俱疲,哭着给徐行知打电话,当天晚上,他就出现将她带走。养成一个习惯需要21天,戒掉对一个人的依赖需要多久?
或许五年根本不够,据说每七年,人的细胞血液与骨骼都会自我更新一次,然而即使脱胎换骨,记忆却是永恒的。沈清央在此刻发觉,原来有些人的存在刻骨铭心,并不能风吹叶落。
爱是那么短,遗忘却那么长。
"哥。”她仰睫,嗓音喑哑。
徐行知静静看着她,将她柔软的碎发拨到耳后:“能站起来吗?”
沈清央轻点头,搭上他的掌心,借力起身。
只是还没站稳,身形忽然一晃,软倒在他怀里。
徐行知及时捞住她,怀里的人像没骨头一样滑下去,他顺力单膝着地,让她趴在自己身上。
衬衫裙是亚麻材质,轻飘飘地穿在沈清央身上,脊背瘦削薄弱
他抬手抚上如缎的长发。
雪白墙面上映出二人相依的身影。
“哥....”她虚弱地伏在他肩头,嗓音低微,“我能跟你回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