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五,你不是当上了司巫吗,怎么会在这里?”
谢书瑶猝不及防被她这么一拽,整个人挣扎地厉害。
奈何前面那人手劲太大,将风声呼啸甩在身后,没能第一时间挣脱。
"说话啊,你要带我去哪?!”
她回头,摆出独属于武五的凶恶表情,当场张开攥紧的手:“谢二小姐,我奉劝你听话点。否则,我可不敢保证这个东西会不会被摔碎。”巫舍离圣泉有一段距离。跑到一半,原晴之实在捱不过,只能无奈地停下。
“毕竟二小姐来圣泉神言参选司巫的目的,就是和师指挥使相认吧?若是没了这个东西,事情会变成什么样,谁也不好说。”望着那个摊开手心里的师家玉佩,谢书瑶脸上的神
情彻彻底底冷了下来。
她语气满是失望:“武五,我先前还以为你迷途知返,改邪归正。
“现在看来,那些不过是我的幻想。”
说完,谢二小姐便挺直腰板,一副懒得与她多说的模样。
原晴之松了口气
有一说一,谢书瑶可不如同谢霓云那般好骗,随意糊弄两句反而会惹得她生疑,再加上自己还得道守武五的人设。思来想去,最好的解决办法还得是干脆做个恶人。虽然被误会,但到底能成功达到目的
她直接带着谢书瑶来到巫舍顶层,进去后把窗台门闩锁死,面不改色地顶着对方厌恶的
眼神巡视一圈,到处敲敲打打。
本来原晴之就存着故意拖时间的想法,时间一长,谢书瑶自然按捺不住。
“你和谢霓云到底想要干什么?”
“武五,我奉劝你,这里是神言,不是可以撒野乱来的地方。当初你和谢霓云设计偷拿我玉佩,现在又干出这样的龌龊事,你们难道不会因此感到羞愧吗?!”对这些话,原晴之一概充耳不闻。
她磨磨蹭蹭了一个多时辰,抬头看了眼外边已经黑沉的天色,终于走到门口。
“接下来,便劳烦谢二小姐好好在这里待着吧。”
为了避免女主跑出去又弄个么蛾子,早有准备的原晴之特意选了司巫的房间。这间房子的窗户距离地面过远,外边可以上锁,从哪方面来说都是最优选。“哦,对,差点忘了说。”临走前,原晴之回头,露出一个标准小人得志的笑脸:“玉佩刚刚被我藏在这个房间里了,谢二小姐最好抓紧时间好好找找。或许是从小到大看各种电影以及文学作品留下的阴影,以及自己不久前
的剧情杀,原晴之现在怎么也不敢小觑主角光环这玩意。生怕女主跟那些八点档狗血电视剧一样,硬是无视各种逻辑,成功玩出个密室逃“神宫内全都是叛军,到底不如这里安全,你是说吧?”
这句话发自肺腑,字字属实。奈何谢书瑶已经完全不信她了,脸上充满怒火的同时,眼神充满鄙夷。现在距离午夜没多久,翻箱倒柜再加上逃出来,至少需要一个时辰的时间,到那时第三折戏早就结束,《邪票》也已经迎来尘埃落定的落幕。原晴之这么盘算着,又不放心地检查了下锁死的门,确定一切已经不能做到更好后,这才心事重重地走下楼梯。外边喊打喊杀的声音逐渐变得激烈,下方的皇宫已然沦落为一片火海。
很显然,京城完全失守。
这个时间点,差不多和上次她从巫舍里出来差不多。
但这一次,她不仅没有司巫的衣服,还把玉佩留给了谢书瑶。
“唉。”原晴之叹了口气。
其实她完全可以不管的,以原戏本里武五趋炎附势,胆小怕事的小人人设,在危急时刻抛弃自己的主子,独自逃命也说得过去。原晴之没有入戏的经验,但也清楚,在戏内受伤或者失去生命绝对不是一件小事。
可她倒好,把两个保命工具都给出去了。
“算了,大小姐帮了我不少,二小姐的人设我也蛮喜欢的,帮了就帮了吧。”
人到底是感情生物。
难怪古往今来的入戏者都要反复强调必须分清楚现实和戏内,甚至创造出“唤醒道具”这样的东西,只为提醒自己不可过于沉溺。因为即便以原晴之这种清醒的性格
知道这里的一切都是虚假的,也无
原晴之甩了甩头,蹲下///身去,将靴子的系带仔细绑紧,不再去想。
午夜将至,接下来,是这部戏最精彩,也是最重要的时刻。
另一旁,虞梦惊正坐在屋檐上。
在动乱伊始,他便注意到有两个巫女逃离了现场。本来还想落井下石一下,但却因为总觉得面前这幕似曾相识,在转移注意力后很快又被面前这群魔乱舞,酣畅淋漓暴露人性丑恶的一幕吸引,顺理成章按下不表。问题是看就算了,他还时不时不嫌事大地添柴加火,进行一些刻薄点评。
“流的血太少了,没意思。’
“怎么还有这么多人站着。这就是你们呈给庆神的天祭?未免过于寒酸。”
毫无疑问,每句话落到下边的人群里,都能掀起一阵更加猛烈的猎杀狂潮。
那几位侥幸逃脱,没能第一时间被抓住的高级神职人员也无法幸免于难,在这样狂热扭曲的氛围里被拖了回来。饶是他们已经使用过邪术,摘取自己的心风干,并不被虞梦惊的皮相所蛊惑,可在众人合力所擒下,也愣是没有半点挣脱的办法,只能沦为鱼肉。有几位粗麻衣甚至因为挣扎地太过厉害,惹恼了这群信徒,当场被大卸八块。
“邪..原来你早.就.被邪魔降临了!”
可笑他们还一直把司祭当做可掌控的容器,殊不知内里早已换了人。
被斩落手臂时,粗麻衣的声音嘶哑,充满不甘。
“你这个邪魔,毁我大庆千年基业,你会遭天谴的!”
这句话结结实实把虞梦惊惹笑了。
红衣少年笑得前仰后合,脚腕上缠着的赤金长链在空中摇晃,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好笑,开国老儿窃用本座力量,用深海玄钉埋入八道封印,苦心孤诣让大庆苟延残喘千年,你猜有没有意识到庆神是邪魔呢?
话音刚落,一截手指被砍下,老神官凄厉的惨叫声刺破夜空。
欣赏了一下这人目眦欲裂的丑态后,虞梦惊又很快感觉到无趣。
深红色的眼珠漫无目的地寻找,终于停在了祭坛之上
那上面,穿着司巫祭服的少女正在歪歪扭扭地跳舞,愣是谁都能看出她此刻的惊恐和动作不连贯。
谢霓云自然不可能不清楚周围的惨状。身为世家小姐,她从未见过这场面,错过了逃跑的最佳时机等反应过来后,那些被蛊惑的神职人员和贵女们已经开始互相残杀,空气中到处都是浓烈的血腥味。惊慌失措之下,她忽然想起了不久前互换衣服时武五说过的话。不得已,大小姐只能鼓起勇气,闭上眼睛重新跳起祈神舞,期望得到庆神的护佑。谢霓云想跑,但刚起身,却发现这些人仿佛无视了她一般,并不近身
“好丑的祈神舞。”只消一眼,虞梦惊就拧起眉宇:“怎么回事,你不是武一一
就在这时,变故突生。叛军终于正式攻破宫门,朝着神宫袭来。
铁甲崩腾声在台阶下响起,其中夹杂着士兵们的欢呼和嘶吼,战旗被狂风高高扬起,伴随着号角荡荡,震耳欲聋"快攻上去!”“杀啊一"
“烧毁神宫!大庆当灭!”
这个忽如其来的变故要一旁已然濒死的粗麻衣再次看到了希望。
他忍住剧痛,拔高声音:“师指挥使!司祭已经被邪崇降灵,意图毁我大庆基业,请务必让将士们用火!火是他的弱点!邪崇怕火一一!话音还没落,人头落地,死不瞑目。
冲在最前面的元项明意识到情况不对,连忙回头大喊:“众位士兵将领,速速举起火把朝前扔!无我指令,不得上前!”奈何提醒还是晚了一步。冲在最前边的士兵们已经呆愣在原地,瞳孔化作散不开的墨色。
场面越乱,虞梦惊嘴角弧度扬得越高。
少年屈起一只手,刚想说话,怎料不远处再度传来嘈杂。
浑身被鲜血浸染的神官们耀武扬威地将一个人拖了过来。
“司祭大人!我们抓到了先前冒犯您的人!”
闻言,在祭坛上跳舞的谢霓云终于忍不住了,她掀开幕帘,大惊失色地看着那个被神职人员和贵女们一起提溜在中间的人:"武五!"
元项明蓦然抬眸,沉声道:“放开她!”
一声武五,要在场几人当即色变。
与此同时,从巫舍里跑出来的谢书瑶也停在原地,惊疑不定地看着眼前这幕。
本来还庆幸事情尽在掌握中,所以故意卖了个漏子被抓,结果隔着人群瞥见这幕的原晴之:....."苍天啊,大地啊,什么叫女主光环,什么叫剧情定律啊,这就特喵的不科学!!!
她发誓她走之前真的把门窗全部封死了!真的!!!
虞梦惊的眼神在谢霓云,元项明和原晴之身上先后转了一圈,忽然笑了。
"住手。"
他摊开掌心,随意地在空中下压。那些疯狂到极致的人们便骤然如同被抽去发条的木偶,
戛然而止。
一双双黑洞洞的眼睛直勾勾地望了过来,内里满是浑浊贪婪
夜空里一时只能听见殿宇和木梁燃烧发出的吱吱声,那还是元项明扔出的火把。
神宫里的人,除了贵女以外几乎都喝过虞梦惊的血,被他深度蛊惑,如臂指使。若非如此,也无法打开黄金面具的锁。但后续冲上神宫的这些士兵们并未经历过这道流程,仅凭如今夜红神龛封印未解的情况,还不足以用一个眼神就让他们言听计从。要知道,欲望是一把双刃剑,好用,但反噬也足够惊人。在现阶段庆神没有足够力量时,这个问题变得格外致命。至少只是坐在这里,虞梦惊都能轻易感觉到下方这群蝼蚁们心中对他翻涌的杀意、贪婪、渴望、食.....林总总,令人作呕。亲何他向来是个玩弄人心的高手,转移矛盾这招用得炉火纯青,拉个新矛盾当靶子信手拈来。
在火光跳跃的映照下,少年美丽的容颜愈发动魄惊心,摄魂夺魄。
两爱墨发悠悠然垂下,他的嗓音如同掺了蜜一般甜腻:“师指挥使,还记得本座之前承诺赏赐给你,成人之美的事吗?”元项明心道不好。
“既然现如今谢大小姐和谢二小姐,以及武小姐都在,想必这便是最好的时机。”
虞梦惊含笑:“师指挥使认为,哪位才是玉佩真正的主人?"
“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指挥使可一定要慎重哦。毕竟这个问题....直接关系到其余两个人的生死。顺应他的话,被蛊惑的数十名战士们已然拉弓搭箭,指向在场三位当事人。
无数支长箭蓄势待发,只需轻轻松手,便能将目标扎成筛子。
虞梦惊这是摆明了告诉元项明,只有被他选择的那位可以活下来
意识到这点,谢书瑶面色要时煞白,谢霓云更是尖叫一声,瘫坐在地。
正闭着眼睛装死的原晴之深深吸了一口气。
嗨呀,这狗东西怎么就这么气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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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样,想好了吗?"
过了一会,见众人都被气得不轻,毫无反应,虞梦惊还不忘善解人意地提醒。
“贪心是没有好结果的,如果再不选,只会连唯一的机会都失去。”
闻言,那些被他控制住的人们步调一致倒转头颅,语气森然附和。
“能高抬贵手饶过你们这对苦命鸳鸯就不错了,还不赶紧。”
“这可是司祭大人至高无上的恩赐,别不知好歹!
看着这几人青一阵白一阵的脸色,虞梦惊忽然兴致稍减
若不是好不容易找到的玩具被弄坏,他完全可以排演一出更精彩的戏,何必委屈自己,看这样一出无聊拙劣的三选一。他向来是这样,喜怒无常,情绪变化极快。
“这样吧,干耗着也没意思。
少年打了个呵欠,旋即道:“我数五个数,五,四,.....
又是一阵狂风袭来,将火吹得更猛烈,染红山顶半边天。
在风声中,原晴之终于听见了期盼已久的钟声。
"铛 铛 铛"
午夜已至!戏曲即将落幕!
她猛地睁开双眼,以一种所有人都没有想象到的速度,腰间一扭,踢开两边擒住她的神职人员,飞也似地跑向圣泉。一边走,原晴之还不忘抬高声音大喊:“大小姐,二小姐,低头!”
“武小姐!”见状,元项明瞳孔骤缩。
身体比思维反应更快一步,已经是冲了过去。
然而箭的速度只会更快。
“噗嗤。’
第一支箭在肩头爆开猩红血花。
原晴之闷哼一声,脚步不停。
她朝着元项明伸出手:“快,握住我!”
滚滚烟尘吞没了这句话
但没由来的,元项明却懂了她的意思。他不假思索地扔下手中剑,直接照做。在那个瞬间,朝他跑来的少女似乎褪去了平凡的外表,变成另一张更加让
“噗嗤,噗嗤,噗嗤。”
在接连三根箭羽没入之前,原晴之终于抓住了元项明的手。
她攥住玲珑骰子,感受着熟悉的,独属于出戏的拉扯感。
“师哥,我们走!”
或许是因为已经尘埃落定的缘故,在最后一刻,她还有闲心,抬头朝上看了一眼。
少年坐在屋檐上,风卷积着火星吹起他的墨发,点亮了那张如同罂粟般旖丽的脸。
这张脸带着致命的吸引力,在展露的刹那,周遭的空气仿佛分裂出无数旋转的漩涡,
矍取视线的同时,要那心底最隐秘的欲望不断扩大,扭曲,增加。如高不可攀的谪仙,又似诱人堕落的邪魔,那是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极致跌丽。明明是世间最艳最跌丽的红,穿在他身上,反倒硬生生沦为陪衬,成了最下等。
身为入戏者,原晴之自然不会被魔住。可饶是这样,也不得不承认,即使褪去那无往不利,仅需一眼便要人忘我沉沦的魅惑能力,虞梦惊这幅皮相也是顶级中的顶级。是她生平仅见的好看。
而现在,那张好看的脸再次露出错愕,旋即淹没在雾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