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后边插科打诨,被虞梦惊气得无暇思考其他。但等原晴之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巫舍补觉的时候,还是不可避免的做需梦了。在梦里,她以几乎贴脸的距离,旁观了一场血腥残忍的神秘仪式。
身披殷红长袍的司祭赤脚站在祭台中央,行刑人双眼束缚布条,用从穹顶垂下来的铁钩残忍地刺穿了少年的琵琶骨,将其固走在原地猩红黏稠的血液顺着苍白的皮肤肌理滑落,舔过指尖,滚到祭坛开出的血渠里,
他在笑。
呓语延绵不绝,不一会儿,周围场景再度变换。
仪式和祭台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极其眼熟的一幕
少年在冰冷的刀尖下支离破碎,红衣染上血污,指节化作森森白骨。
他仍旧在笑
长长的墨发在地上蜿蜒,如同线面那样吸满了血后开始进行一条条有丝分裂,不一会儿便占满了整个禁殿。放眼望去,禁殿青石上到处铺着黑糊糊一层,仿佛有生命那样不断增殖繁衍,场景诡异骇人,要人忍不住头皮发麻。她踉跄着后退,却被快速蔓延的黑发绊住,猛地摔倒在地
原晴之挣扎想要起身,但长发显然不愿意给这个机会,要时间千万根笼置着乌色的墨发涌了上来,猛地将她缠住,朝嘴里钻去。无法,她只能无助挥舞起双手。也就是这个契机,原晴之忽然意识到自己手中竟然握着一把沾血的刀
借着烛火在刀面的反光,她看见了武五那张惊恐的脸
黑色的瞳仁扩散,逐渐将整双眼睛的眼白吞噬,赫然同那些狂热,失去心智的神职人员们合为一体。“啊!!!
她吓得扔掉刀,尖叫一声,终于从梦中苏醒
看着巫舍的天花板,原晴之胸口剧烈起伏,惊魂未定
过了好久,才从刚刚那个恐怖的梦中缓过神来
就因为这个梦,导致下午原晴之去正殿打卡时人显得格外没精打采。
“武五,你昨晚做贼去了?”谢霓云狐疑地看着她
“有点没睡好。”原晴之连忙强打精神,胡诌过去:“大小姐今天真漂亮!“
她现在已经很会拿捏大小姐了,总而言之就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夸赞美貌。
现代人奉承的功力,戏里这些古代人哪里经历过,不一会儿就迷糊了
“对了,武五,那个玉佩到底是怎么回事!
听了一会,又掏出随身铜镜欣棠了一会自己后,谢霓云终于想起正事,开始兴师问罪。
”你不是说玉佩被司祭没收了吗,怎么又会出现在师弘华手上?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没告诉我?!““冤枉啊大小姐,那个玉佩就是被司祭拿走了,我怎么知道他为什么会给师弘华。
原晴之在心里把虞梦惊这个拱火怪骂了个遍,费尽口舌解释,才让谢霓云勉强相信。
”行,勉强相信你,那你说现在怎么办吧。”大小姐双手盘胸:“本来以为万无一失,没想到又被谢书瑶横插一脚。“按照我们原本的计划,等我和师弘华假意相认,谢书瑶定然伤心欲绝,到时候便可以好好嘲笑她那张讨厌的脸.....可现在她既然说出玉佩的细节,师弘华肯定不会再相信我的话。马上司巫遴选就要结束,要是没能成功,以本小姐的身份来说,岂不是很丢脸?!”不是,都这样了您还不放弃
看着她烦躁的模样,原晴之欲言又止
要是谢竟云真心喜欢师弘华,想要把对方抢过来都算了。但问题是大小姐对师弘华完全没兴趣,还非常看不上他,甚至私底下用极其刻薄的话挑剔过他的方方面面,例如“一言不发离开,入言大半年都没半点要联系的样子,出身还差劲,谢书瑶不是一向眼高于顶吗,怎么这次又眼瞎了?!”言下之意谢书瑶好歹也是谢家人,怎么就看上这么个男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呃,二小姐也不一定会和师弘华相认吧
事实上,只要虞梦惊一日不死,原晴之就一日不怀疑这个可能:“我觉得不如静观其变。
“谁知道那个姓师的会不会眼瞎....不行,得制走新的计划,可恶啊,距离天祭只有一天了,时间越来越少。”谢霓云嘟囔一句,倒是没有在这个间题上多纠结:“虽然也不急着回去就是了。最近我爹爹特地从宫外托消息传进来,叛军活动日益频繁,这段时间待在宫里可能还更安全。后面的话,原晴之没有再听了
她忍不住看向正殿的角落
谢书瑶仍旧一个人待在那里,清冷若仙的模样,只不过背影看上去更加孤傲
玉佩一事东窗事发后,武五和她的关系算是再次跌入冰点。虽然这是无可奈何的事,但看过戏本的原晴之到底还是有些遗憾虽然这一切都只不过是戏内,可《邪祟》的结局的确很让人意难平,身为戏迷中的一员,如果能在确保唤醒元项明的前提下,用什么无伤大雅的办法.....就在她胡思乱想的当口,正殿门口忽然传来一阵骚动
“祭祀们来了!"
“如果没记错的话,今天就差不多要宣布司巫人选了。
"是啊,毕竟明天晚上就是天祭大典,怎么也该确定下来。
”司巫人选不知道花落谁家,毕竟谢家两位小姐都说过不想担任,退出竞争。
远远地,原晴之就看到了那行神职人员。她心底一跳,默默走到人群背后,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来的神职人员竟然无一例外,全部都是那天晚上出现在禁殿,犯下血案的其中一员。联想起当时亲眼所见的疯魔一幕,她难免心怵,力求降低存在感。“肃静!
老巫祝一声令下,贵女们纷纷恭恭敬敬地站好
“接下来即将宣布司巫人选,请诸位保持严肃。
望着手捧绢布的巫祝,原晴之的心沉到了谷底
在原著里,这段剧情将直接谢书瑶点名为司,毫无转圜余地
但说不定这回能不一样呢?她不抱什么希望地想
毕意戏本这个时候,男女主已经差不多快要相认了,可现在被虞梦惊一搅和,元项明和女主女配接触的时间几乎没有,这还能对上线就有鬼了老巫祝板着张脸:说了一大堆前言后,终于宣布结果:“根据综合决定,司巫的最终人选定为....
..武家小姐,武五。
“什么?!”“哈???
正殿内静寂了足足有数十秒,而后猛地爆发剧烈讨论
几乎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不可思议的表情,仿佛听见什么笑话一般。
其中又数前些天组队打算去营救司祭的那些贵女们反应更大。
“怎么可能会是武五?疯了!
“她明明恬不知耻地冒犯过司祭大人!
“是谁也不可能是她吧!
"对啊,她那么普通,长相随处可见,家世也一般,哪里比得上其他小姐!
诸如此类的言论比比皆是
而原晴之则整个人傻在了原地,还是谢霓云推了推她,她才终干反应过来,
“怎么回事,武五,你怎么被选上司巫了?”大小姐惊得连扇子都差点没握稳,不太相信自己的小跟班怎么忽然得了神官的青眼“我也不知道啊!”原晴之懵了
她清楚这背后一定是虞梦惊在摘鬼
刚想下意识生气,但等回过神来再细想...不对啊,如果她变成司巫了,那岂不是件皆大欢喜的好事?女主不用死,男主不用殉情,等第三折戏结束再找到元项明然后唤醒他,不就可以美美完成任务了?一直等到被推到最前边,原晴之还是没能从这个天降大饼中回过神来
”你就是武五?
随行的老祭祀用极其挑剔的眼神打量着她,仿佛淬了毒,让人格外不适:“真是普通至极,不知道大人到底看上了你哪里.....我也很想知道啊!原晴之在心里吐槽,嘴上却是很熟练地开始了自贬。根本难不倒社畜
”是啊,我笨手笨脚的,啥也不会,根本比不上诸位前辈,何德何能被选中。
她深知虞梦惊会勾起人们心中最阴暗面的情绪,再联想到那天在禁殿的亲眼所见....她不敢去赌人性的恶,只能尽量将司巫之位的得来描述地名不正言不顺一些。“或许司祭大人只是一时兴起,您不必多虑。”没想到竟然是一名瞳孔漆黑的巫祝出声帮她解围:“以大人的性子,玩腻后自然会厌弃。闻言,老祭祀也不再纠缠,只是用那种极具恶意,有些幸灾乐祸的眼神看着她,仿佛被选上司巫不是一件好事。至于其余巫祝,各个眼观鼻鼻观心,仿佛事不关己。连世家贵女们投来的敌意眼神,都比这群经历过虞梦惊魅力降智光环洗礼的人来得多
原晴之有些疑惑
要是换做往常,有人能就此得了司祭的青眼,这群人恐怕恨不得生啖其肉,毫不掩饰自己的嫉恨。再夸张点或许已经准备把她拖到圣泉旁毁尸灭迹,怎么今日如此反常她抬眸去看,恰巧看到几双黑漆漆的眼珠,心底不由得一跳
“既然如此,那便这样吧。
老巫祝收起绢布:“天祭大典将在一天后的傍晚举行,你们的祈神舞练习决不能就此松懈,今晚必须彻夜排练。”此次祈福,关系的是大庆福祉。近来反贼活动愈发剧烈,江山社稷需要庆神苏醒才能彻底稳固。圣上对天祭极其看重,不容半点差池。你们能被选进宫中,参与司巫选拔,本就是至高无上的荣誉,若能顺利完成天祭,少不了各个家族的好处....画完饼后,原晴之被巫祝们带到一旁叮嘱。
即便她对这群眼瞳全黑的人十分抗拒,但也没有办法,只能从命。
“明天下午便是天祭大典,身为司巫,正午时分你就得在偏殿提前待命,沐浴焚香,穿上祭祀冕服,梳妆打扮.....告诫一句接着一句。原晴之抽空提问:“那我今晚是不是不用去禁殿了?
“不行。”老巫祝用漆黑的眼珠盯着她,冷冷地道:“你得自己去同大人请辞。
实在没辙,原晴之只能再度踏上前往禁殿的路
她轻车熟路地推开禁殿门,内里一片漆黑
地上燃烧的灯盏全部熄灭,只有最中央穹顶下方还留着一星半点明灭的烛火。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原晴之好像在黑暗中看见了一对穹顶垂下来的铁钩
但等她再仔细去看时,这一幕又消失了,
“有人吗?
原晴之再三确定了殿宇中间确实没有狂信徒的存在,也不存在什么凶案现场后,这才小心翼翼地踏入其中。吸取上次的教训,她不敢往里面走太远,只站在甬道尽头,抬育声音:“司祭大人,明天就是天祭大典,今晚我便不过来了,过来向您告个假。说完,半晌都只能听到声音的回荡,没有回应
不管了,反正说都说了,就当答应了。
原睛之这么想差。准备转身就走。却不料猛地撞上一具冰冷的身体
“你来得直不是时候,“
,少年用半是抱怨,半是撒娇的语气说差
因为凑得太近,他身上的血腥味刺鼻而浓厚,让人不适。偏偏毛萁茸的头又侧了过来,不打招呼就埋在她的颈窝,冰冷的呼吸喷叶,激起一阵鸡皮疙瘩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好像从上次之后,虐梦惊的态度有了变化。奈何原睛之向来对人情绪不太敏感,所以她说不上来“什么不是时候?”她问。
原睛之费劲努力地睁大眼睛,期望能从这片深不见底的黑暗中看到些什么,
事实上,那里也的确存在一些东西
如果原晴之没有夜盲症,那她便能看见,祭坛上倒着-
一位干瘪的老人,脖颈上挂着断裂绳索。视力再好些,说不走还能辨认出死者正是神宫真正掌权的老祭祀可她偏偏一到晚上就成了个摸瞎的,啥也看不见,
黑暗中,有另一双潋滟的眼眸眨也不眨地关注着她的动向。
在原晴之做出这个动作的同时,虐梦惊脸上的神色彻底变淡。那是一种因为重复过太多次,所以司空见惯的厌倦“啊你里然看见了吧。‘
少年退后两步,拉开距离。
在微弱的烛火下,那片黄金面具赫然消失不见
”.......真遗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