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对于得不到的东西总会有执念, 尤其是欲。
上回在盥洗室,陆行之给苏烟系小衣细带那回,他瞧过她光滑白皙的背部。
那诱I人的曲线, 让陆行之深藏在心底的邪恶罪念肆溢。
他那时唯一的念头就是从后面压她。
人生二十一年,他空白到从未用过拇指姑娘。
那日,他偷了她的小衣。
他知道他不耻、他下I流、他肮I脏, 可是他甘之如饴。
故而当她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他的渴求时,他不要脸了一回。
被子里, 他搂着泪眼婆娑的美人儿不断地哄。
女子某些方面就是抵不过男儿, 娇弱了些,一会儿嫌胳膊酸,一会儿说手心儿生疼,求他赶紧。
他掰开她的手心, 红红的一大片。
他怜惜地吹了又吹。
她缩在他的怀里, 卷翘长睫半掩, 迷蒙的眸底尽是哀怨的霏雾。
她说他说话不算数, 说好了一盏茶的功夫, 结果折腾了她小半个时辰。
他失笑。
他体内的蛊毒尚未发挥一半的毒性, 他体贴她头一回,已是格外隐忍。
*
崇远,月光照亮清冷的巷道。
巷道的尽头,有一栋高门阔府格外气派威严,听说一直空了好几年,直到近日,主人家才搬回来。
府外廊下挂着的挑灯上, 刻着“崇”字, 门匾上刻着“崇府”。
“崇”姓在崇远乃大姓, 许多人都姓崇,敢自称“崇府”的,唯有十二年前的崇远知县。
可惜,在那场浩劫里,崇远知县全家老小几十人,已死得干净。
后来邻县搬来的街坊邻居,哪还晓得这些?
更不知道,这栋高门阔府恰是十二年前崇远知县的府邸,不过新来的主人家翻新过屋宅,看不出来罢了。
文昌阁内,闻兮躺在床榻上,缓缓睁开眼。
他头疼地厉害,茫然地看着周遭的一切,很努力地回想从前,却什么也想不起来。
心口还疼着,应是受过重伤。
不远处的桌案上,摆着一副饮过的药碗。
黑影从屋外推门进来,笑着问他,“醒了?”
闻兮,“你是谁?我又是谁?这是在何处?”
黑影瞥一眼桌上空了的药碗,那里头混有苗疆圣手给的“无忧散”,能叫人忘记过去、忘记烦恼。
黑影一分为二,一份给了丁婉儿,一份留给了闻兮。
黑影笑着,“不急,等我给你细细说来。”
黑影说闻兮是崇远知县家的小公子,自幼聪慧过人,是十里八乡远近闻名的小神童。
他本该无忧无虑地快乐长大,不料在他七岁那年,崇远发生了变故。
那是一桩走贩私盐案,先帝责怪闻兮的父亲——也就是崇远知县办事不力、有意包庇,一怒之下痛斩崇远几千人。
这件事成了很多人不愿提及的痛,所幸新登基的帝王是个明事理的,已为当年的事平反,还了崇远人的清白。
黑影说这些的时候,用了一种格外平静的语气。
许是闻兮忘了过去、感受不到那种撕心裂肺的痛,闻兮听后没有多大反应,只问,
“那我为何还活着?”
黑影笑了,说当时有一个办案官员动了恻隐之心,见闻兮实在可怜,没下得了手。
办案官员蒙了面,闻兮看不清长相,只看到办案官员后颈处有一朵蓝莲花图腾。
办案官员把身上的银两全给了闻兮,让闻兮避开追杀,绕过芦苇丛,顺着山路一直跑、一直跑,不要回头......
就这样,闻兮侥幸活了下来。
闻兮,“如此说来,那办案官员人不坏,杀人应是受了先帝的命令,乃无奈之举。”
黑影说是。
闻兮逃出生天后,改名换姓,依着办案官员给的银两以及给富家子弟写诗诵词,苟活长大。
再大些,闻兮的文采远扬,被祭酒看中选入国子监。
有缘的是,当年饶了闻兮的办案官员时常到国子监授课,对闻兮很是照顾。
会请闻兮到府上用膳、出公差会给闻兮带礼物、会向帝王极力引荐闻兮的才学,常说闻兮是他最中意的门生。
闻兮,“......他是不是认出我了?”
认出闻兮就是当年死里逃生的小男孩?
黑影想了想,应该是吧。
闻兮的这张脸过于俊美,在人群中很是出挑,加之这些年没太大变化,很容易认出。
不然,实在难以解释素来清冷自持的太傅大人,为何独独偏爱闻兮。
闻兮,“那我认出他了没?”
黑影摇头,“不怪你认不出,我也是数月前才知晓,一直没告诉你。”
闻兮忽地就不说话了,沉默良久,最后又问。
“那你是谁?你为何晓得这些?”
*
这几日苏烟一直刻意躲避陆行之,没办法,上回她真的被他折腾够了。
她从来不知道,伺候夫君需得用两只手。话本子里头,不都是一只手么?
怪他,凭白生得那般雄I伟。
许是这几日彼此都克制着,体内的蛊毒肆意得厉害,苏烟除了莫明的发燥发热以外,还会有一些羞人的反应,是从前从未有过的,委实叫人说不出口。
今日是定国公府搬入皇宫的日子,一大早侍卫们就开始忙碌,临近晌午才得以歇会。
陆行之邀了亲友到皇宫小聚,晚宴设在凤仪宫。
苏烟抽空去了趟窦太后那儿。
永康帝的妃嫔们都已遣散,宫里除了太皇太后就只有窦太后,显得清冷多了。
这回苏烟等人搬进来,宫里又热闹了。
慈宁宫,姚太后和窦太后手挽手说着话,两人是妯娌,认识了很多年,关系甚为亲密。
见苏烟过来,姚太后笑着佯装埋怨,
“烟儿,快些过来劝劝你窦太后,说是在皇宫里待久了,想要出去看看。”
“这不是折煞人么?”
“我刚搬进来,她就要走,莫不是嫌我?”
窦太后就笑,说分明不是这个意思,让姚太后莫要多想。
苏烟将捧来的礼物送给窦太后,牵过窦太后的手。
“万万使不得。烟儿对后宫的事一窍不通,还等着您教我。”
“您若是走了,烟儿怎么办?”
又说窦太后大义,此前若不是窦太后在背后推波助澜,窦氏也不会那么快筹得百万银两。此次威州旱灾,全仗窦氏危难中救急。
“您看,烟儿还带了礼物来,为了感谢您呢。”
窦太后笑道,“那是得了烟儿的提醒,窦氏才能重回荣耀。”
上回百花宴上,苏烟特意来找窦太后闲聊,为的就是此事。
窦太后,“皇上得你这样的贤内助,是福气。”
苏烟笑道,“窦太后既然晓得家族荣耀,那更该留在宫中,一荣俱荣一辱俱辱,您是窦氏的倚靠。”
道理何尝不晓得?
窦太后将一切看得明白。
她历经三朝,对朝堂的变化了若指掌。
这般年纪了,出宫做何?与其青灯古佛相伴,不若助窦氏再上巅峰。
今日提出这事,不过探探姚太后和苏烟的态度,得了两人的支持,往后处在一起才能和睦。
*
凤仪宫的晚宴设在殿外,邀请的全是亲朋好友,没请朝中大臣。
陆行之军营中的兄弟浩浩荡荡的,霸了几十桌,皇亲国戚倒只有一桌,也就是宫里头极其亲近的几人。
星空下,大家饮酒谈天、闲话家常,庆祝陆行之苦尽甘来,不仅当了皇帝还抱得美人归。
苏烟和太皇太后、窦太后、姚太后等坐在一处,同桌的还有陈宝儿。
陆行之和兄弟们饮酒,一点没有当了皇帝的架子,还像从前一样,握着酒盏斜坐在人潮中,唇侧勾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看兄弟们划拳猜酒。
太皇太后,“哀家已有许多年没感受过这般平凡的热闹了。”
姚太后笑道,“您只要不嫌小辈吵闹,这都是常有的事。”
大家伙就笑,说年轻人就是好、就是有朝气,瞧着都欢喜。
陡然,陆行之那边传来兄弟们的起哄声和嬉笑声,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您是皇上,需得言而有信!”
“您大婚的时候,兄弟们听您的话,都没闹过洞I房。今次说什么也要补回来!”
女眷们望过去,也不知男人们到底在说啥,见一群人围着陆行之不依不饶。
陆行之似是没办法,笑着摇了摇头,懒懒散散地起身,走向苏烟。
到了苏烟跟前,他干咳一声,似是当着长辈的面颇有些难为情,捉了苏烟的手,小声道,
“划拳输了。他们让你......喂我喝酒。”
同桌的长辈们闻言便笑,难怪陆行之这般扭捏,敢情是来求媳妇的。
苏烟瞪了他一眼。
自他向她走来,她便知无甚好事。
男人们之间的小游戏,何故要拖她下水?
可当着众人的面,她实在不好驳了他的颜面,拿起她饮过的酒盏,送到他的唇畔。
他不喝,蹙着眉道,“不是用这个喂。”
后面的话他没说,只看向她娇若鲜花的红唇,耳廓微红。
无需旁的暗示,一桌的女人立即哄笑不止。
年轻人啊,真是玩的花!
不用酒盏喂,用什么喂?
苏烟含着酒,嘴对嘴喂?
......刺激!
陈宝儿好想说姐夫怕是搞错了,如此荒唐的要求,阿姐怎么可能答应?
不过,话到嘴边却变了样。
“我看成!阿姐,我的板凳让姐夫坐。他比你高,他坐下,你站着喂,这样方便!”
苏烟本就因陆行之的话羞得粉颊烫人,听得陈宝儿的话,更是羞涩,掐了宝儿一把。
姚夫人自是乐于看这样的热闹。
话说回来,谁不喜欢看呢?
姚夫人踢了陆行之一脚,怂恿道,
“求人得有求人的样。”
“跪下!”
众人笑得更欢了。
此时此刻,没有群臣之礼没有辈分约束,全是亲朋好友在打趣一对新人。
陆行之厚脸皮惯了,没什么做不出的,当即单膝跪下,环住苏烟的腰,抬眸看向她,唤了声,
“求夫人成全。”
整个凤仪宫,全是众人止不住的笑声。
这般场合,再推脱委实说不过去。
偏生陈宝儿是个不嫌事大的人,递了酒盏过来,“阿姐,快,莫让姐夫等久了!”
苏烟低眉浅笑。
她便是再羞、面皮再薄,也只好随了大家的心思。
她含了口酒,低头,触到陆行之的唇,堪堪渡过去,不知是她喂得太快,还是他太急,那醇香的酒液没喂进去,倒顺着他的脖颈往下滑。
众人不干,笑道,
“不算不算,重新来过!”
“重新来过!”
苏烟也笑,干脆又饮了口酒,捧着他的脸,把口中的美酒完完整整地渡给他。
她听见他吞下酒液时喉I结滚I动的声响,明显感到握着她纤腰的大掌用力地收紧。
那半掩着的丹凤眼底,是她同样被蛊I惑的绯红模样。
她不自在地松开他,他却愣在原地,抬眸望着她,半晌没有反应。
没有反应的还有看热闹的众人,似乎被刚才那一幕震到了。
不是旖I旎也不是情I色,就是单纯地看到了爱情最初的模样。
爱情是什么?
是过了青葱岁月便再难触及的奢I侈。
苏烟推了陆行之一把,示意他快起来。
陆行之回过神,笑着起身,将她拥入怀里。
众人又是一番推盏说笑,艳羡两人情比金坚,祝陆行之和苏烟早日抱个乖娃娃。
*
晚宴过后,长辈们陆陆续续回自个的殿宇,年纪大了,不比年轻人能熬夜。
苏烟送太皇太后回长乐宫,出去后一直没回来,陆行之便寻了个借口离开,让霍修染好生招待兄弟们。
到了拐角的长廊,见苏烟频频回头,不断张望。
陆行之,“夫人,你在找什么?”
苏烟说她刚才看到纪沐尘搂了个姑娘,样子十分亲密。看那女子的背影,很像宝儿。
可一眨眼,两人就不见了。
陆行之失笑,“你还怕纪沐尘骗了宝儿去?”
他俩什么关系?
大半夜的,纪沐尘敢独闯陈宝儿的闺房,陈宝儿敢打着哈欠给他一起出去玩。
两人都不带怕的,对彼此都没有那方面的心思,就像熟透了的兄弟。
......也是,
陈宝儿动作素来极快,若是有心避着她,她又怎能找得着人?
罢了,随他们去吧。
陆行之:“夫人如此关心你的表妹,怎就不关心关心我?”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满目的相思。
勾了她的人儿往怀里带,广袖遮住两人的面部,毫无征兆地吻下来。
伺候在苏烟身侧的婢女赶紧垂首,无声无息地退下。
这个吻他似乎渴望了很久,呼吸里全是掠I夺和不容拒绝的霸道。
她缓缓垂下眼,踮起脚儿,迎上他的吻,手儿不自觉攀上他的脖颈。
他猛然一颤,急急松开她,看到她迷离的眼尾尽是风I情。
“你?”
她从不这般,这是她头一回主动缠他、主动贴着他。
她不回话,半咬着红唇不敢看他,他却能轻而易举猜到答案。
情蛊使他难受,她亦是如此。
他咬着她的唇,“为夫带你去个好地方。”
凤仪宫的后头有一湾花海,蔓延数里、占地极广。
六月紫薇花盛,淡紫色和淡粉色的花儿一簇一簇的,在银色的月辉下,安静地绽放别样的美。
陆行之将她抱放在一棵大树下,用他的龙袍垫在树干上,以免她光洁的背被树干划伤。
她潜意识里觉得不好,急急拦下他解着她裙裳的手。
他失笑,下巴磕在她的肩头,示意她别怕。
“此处是禁I地,没我的命令,谁也不许进来。”
他捉了她抗拒的手儿,放在唇侧安抚似地亲了又亲。
昏暗的月光下,她看到他的华服掩埋在纷纷飘落的紫薇花瓣里,不远处随意堆叠着她的裙裳和足袜。
她是怕的。
不安的情愫将她萦绕。
她怕突然有人来,怕不堪的这一幕被人撞破,同时又因为紧张生出一种难以言明的期盼。
她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只能被动地随他主导。
情蛊不能刻意地压制,两人同时憋了好几日,急需一个宣泄的出口。
他知道,他都知道。
但方法很重要。
既不能过,也不能少。
过了,恐引起不适;少了,身子会叫嚣。
他小心翼翼地窥探她的底线。
*
承乾殿,纪沐尘带着陈宝儿爬上了屋脊,看头顶醉美的繁星。
两人都有些醉醺醺的,坐在一块的时候,你靠着我我靠着你,胡言乱语地数哪颗星星最亮。
纪沐尘,“我一直很奇怪,你长得也不丑,怎就没有男人要?”
他捏了她肉嘟嘟的脸使劲掐,
“瞧这小脸小嘴的,也该招男人喜欢也对。”
陈宝儿一巴掌挥开他,“那你长得也不差,为何遇到的全是露水情缘?没有一个女人真心待你?”
纪沐尘嗤笑,想说爷根本不在乎。
他打了个酒嗝,直接把这句话咽下去了。
他一把揽过陈宝儿的肩,“这有啥?不是还有个宝儿姐待我好么?”
说着就在陈宝儿的脸上亲了一口。
陈宝儿被他亲晕了,反应过来后,也在纪沐尘脸上亲了一口。
“不许占我便宜!”
酒后的两人谁也不让谁,就这么滚到了一块儿。
*
紫薇花海里,苏烟第一次体会到什么是被呵护。
今夜的他格外温柔,没有往常的迫不及待,收起了满身的威严和凌厉,一遍又一遍轻抚她的后背,安抚她的情绪。
他甚至让她看头顶的繁星,说这是每对夫妻都会经历的,他和她总要迈出这一步的。
他让她靠着紫薇花树休息,用绣着木棉花的绢子擦拭他的指。
月色下,他笑得昳丽多姿,一点没有武将的粗I鲁,反多了几分人夫的体贴。
晚风里,花海中处处充斥着淡淡的紫薇花香。
他拾起她的外裳,披在她的身上。
她以为一切都结束了,说应该先穿里衣里裤,看见他笑得肆意,
“不,我只是怕夫人着凉。”
言罢,蹲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