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翊没说话, 深邃的眸子一紧,另一只手闪了过去,想把那玉佩抢回来。
摄政王后退好几步, 躲开了沈翊的攻势, 攥着玉佩的手愈发收拢,脸色低沉睨着沈翊, “本王问你,这是谁给你的?”
沈翊抢不着玉佩, 牙根咬紧, “无可奉告!”
这是楚国皇室的玉佩, 摄政王自然认得,只怨他大意了,没好生收着, 竟叫它掉了下来。
认识便认识, 但沈翊不可能说出闻姝的名字,他知道楚国皇室根本不是想要认回姝儿, 而是另有目的。
摄政王捏着玉佩上前, 神色狠戾了几分,三下两除二就将沈翊手中的刀片抢了过来, 横在他脖颈前,“说!”
“技不如人, 要杀要剐随便。”沈翊梗着脖子,皮肤仿佛能感受到刀刃的锋利,即便这样, 他也绝不会说出闻姝的名字。
摄政王:“小子, 你有几分本事, 可惜太年轻, 别和本王犟,只要你告诉本王这是谁给你的,本王即刻送你回龙崖城。”
这是一个极其诱人的条件,但沈翊不为所动,嘴角轻讪,“你可以杀了我。”
摄政王见状松开了手,刀片被他随手一甩,整个扎进了墙壁,可见他功力深厚。
沈翊瞥了一眼,修长的手指收拢,永平侯说的没错,摄政王的武功造诣乃天下顶尖,他太稚嫩了,今日折在这里,是他命该如此。
“你确定你要死在这里?”摄政王笑了笑,“你应当明白是谁向本王泄露了你的行踪,你若是死在这里,你的太子妃,只怕很快就要与你做一对同命鸳鸯。”
沈翊喉结微微滑动,“牵扯妇孺乃小人之举,摄政王应当不屑做这样卑劣之事。”
摄政王:“你错了,本王颠覆朝纲,囚禁君主,天下人都唾骂本王十恶不赦,本王手上沾了洗不清的血,不介意多一笔。”
“只要你肯告诉本王,这枚玉佩是谁给你的,本王不仅能放你回去,还可以与周国休战议和,”摄政王循循善诱,抛出了一个又一个诱饵,“届时你顺理成章回到定都,仍旧做你的太子,如何?”
只要开口回答,就可以回到定都,无论换了谁来看,都难以抵挡其诱惑。
可沈翊却好似一块铁板,刀枪不入,水火不进,“不如何。”
若是让摄政王知道闻姝的身世,面对巨大的利益,谁来保证今日的承诺兑现?
更何况楚国前不久才撕毁盟约,小人行径,说出口的话不足以令人取信。
一次次碰壁,让摄政王脸上乌云密布,冷哼了一声,“你确实是块硬骨头,就是不知道你的太子妃骨头有没有这么硬!”
说完,摄政王甩袖离去,余重把牢门重新锁上,一群人来去匆匆,地牢重新归于寂静。
沈翊的后背方才撞在墙上,整个身躯都是酸疼的,他挪着步子坐回了木床上,眼神阴冷,他知道摄政王方才是在要挟他。
好似不管他说不说,闻姝都会陷入危险之中。
沈翊攥紧拳头,捶在木床上,是他无能,连心上人都护不住。
*
出了地牢,摄政王眉头紧锁,盯着手上的玉佩瞧,余重跟着摄政王多年,一眼也认了出来,愕然道:“王爷,这不是先帝给您的玉佩吗?”
“嗯,本王将这玉佩给了王妃。”摄政王带着薄茧的指腹抚摸着玉佩,满眼都是怀念之色。
余重喜道:“恭喜王爷,如此定能找到王妃。”
摄政王抿着唇角,“沈翊不肯说,去打听打听周国太子妃的下落,不是说她已经到了龙崖城吗?”
先前他不屑对女人动手,可为了兰泱的下落,他什么不堪的事都可以做,哪怕是用女人威胁沈翊。
回到别院,摄政王进了书房,手上仍旧把玩着玉佩,余重下去打听周国太子妃的下落,不一会又折返回来,手上捧着一封信:“王爷,永平侯来信,说是要王爷亲启。”
“哦?永平侯的信,呈上来。”摄政王将玉佩搁在书案上,展臂接过信笺。
揭开信封,抽出信纸,薄薄一张,看过,却叫摄政王的脸色凝重起来。
余重打量着,轻声问:“王爷,永平侯可是来问周国太子的消息?”
摄政王放下信,摇了摇头,“永平侯想要与本王议和,他说有件宝物,本王一定很感兴趣。”
“议和?”余重倒吸了口气,“这是没听说顺安帝想要议和啊,永平侯怎可能擅作主张,况且这么多年,永平侯从没提过议和一事。”
永平侯与摄政王一般,都是沙场英雄,宁愿在战场上真刀真枪的打一场。
摄政王的指腹不断摩挲着指间的玉扳指,这个时候议和,永平侯何意呢?
况且什么宝物,他现下得到玉佩,还能有比玉佩更加宝贝的东西吗?
余重久久没得到回应,便问:“王爷,您意下如何?不若属下回绝了永平侯。”
“不,”摄政王抬手,“永平侯说明日会派遣一位使者前来议和,既然永平侯有心,那本王就瞧瞧,他议哪门子和。”
摄政王吩咐:“明日,将那位使者带来见本王。”
余重颔首:“是,属下遵命。”
一个使者倒不碍事,能翻起什么浪花来,余重还真有些期待。
翌日一早,余重派人到洛城城门口等候,瞧见马车上下来一个头戴白色帷帽的女子时,余重吃了一惊。
一个女使者?
难不成楚国想使美人计?
真是自不量力,余重心想。
女子戴着披肩的帷帽,不足以藏匿武器,因此余重倒不便让她掀开帷帽一探究竟,只能将人带到摄政王别院。
回禀了摄政王,余重将人领到前厅,“王爷就在里边,使者请。”
闻姝颔首,移步上了台阶,入了厅堂,“妾身周国太子妃闻氏,见过摄政王。”
摄政王坐在上首太师椅,瞧见来人时眉心忽然一紧,无端的熟悉感扑面而来,随着女子走近,那抹极淡的幽香随风蔓延在屋内。
“把帷帽摘了。”摄政王一双黑眸紧盯着她。
闻姝也没犹豫,抬手取下帷帽,露出一双上挑的眉眼,粉面红唇,因为连日赶路,消瘦了不少,可却愈发显得娇小玲珑,仙姿佚貌。
摄政王瞧见她面容的刹那,猛地站了起来,脚步没忍住往前走了两步。
像!太像了!
与他记忆中的兰泱几乎重叠了。
无需任何言语,无需任何证明,他就足以肯定,这是兰泱的女儿。
原来是她!
怪不得那玉佩会从沈翊怀中掉出来,他怎么就没想到呢!
蠢!太蠢了!
闻姝瞧见摄政王如此激动,吓得攥紧了帷帽,但好在见识过风浪,强忍住没后退,垂首道:“妾身粗鄙之姿,让王爷见笑了。”
摄政王没有错过闻姝掐红了的指尖,清了清嗓子,压下神色,坐了回去,“坐吧。”
“多谢。”闻姝坐了下来,将帷帽搁在一旁,“妾身此行乃是想与王爷做个交易。”
摄政王平复了呼吸,可话语间不知不觉放缓了调子,“你想救沈翊?”
闻姝双手交叠,从容道:“不仅仅是太子殿下,妾身想与王爷谋天下安定,为周、楚两国百姓永久安乐,妾身愿奉上传国玉玺,与王爷做这笔交易。”
摄政王一双眸子盯着闻姝,舍不得挪开,初次遇到兰泱时,她也差不多是这个年岁,他们的女儿都长这么大了,还敢单枪匹马来与他谈这天下。
有胆识,不愧是他和兰泱的女儿!
闻姝说完,却不见摄政王有何反应,皱了皱眉,扬高声调:“王爷?”
她都说到玉玺了,怎么摄政王一点也不好奇?这实在出乎她的意料。
摄政王回神,咳嗽了一声,“你说玉玺啊。”
闻姝还当他不信,保证道:“玉玺的确在妾身手中,只要王爷能答应妾身保全周国百姓,妾身就愿意将玉玺交给您。”
摄政王知道是兰泱带走了玉玺,所以他根本没怀疑,随口试探了句:“你是周国的太子妃,既然有玉玺,为何不交给顺安帝?”
“妾身的夫君在您手上,妾身想求您高抬贵手,”闻姝坦然道:“只要您能答应放了妾身的夫君,并且保全两国百姓,玉玺任您处置,妾身会与夫君隐居避世,永平侯也绝不阻拦您的统一大业。”
至于顺安帝,与她何干?
摄政王板起脸,作势质问道:“你好大的胆子,身为周国太子妃,你可知这是勾结敌国,谋逆之罪?”
闻姝面不改色:“战乱不断,烽火狼烟,受苦的永远是百姓,若是能止干戈,定民生,妾身愿做百世罪人。”
“哈哈哈,”摄政王忽然大笑,眉宇间尽是对闻姝的赞赏之色,他问:“你说的倒好听,可要本王如何相信你?”
闻姝抿了抿唇,起身行礼道:“不瞒您说,妾身生母乃楚兴帝贵妃,我本当喊您一声皇叔。”
摄政王站了起来,笃定道:“不,你的生父不是楚兴帝。”
“王爷此话何意?”闻姝双手绞紧,“妾身有楚兴帝玉佩为证,绝无虚言。”
“你是说这个玉佩?”摄政王从袖中拿出玉佩晃了晃。
闻姝打眼一瞧,点头道:“对,就是这枚麒麟玉佩,妾身给了太子殿下,这就是楚国皇室的信物。”
摄政王不紧不慢地说:“这的确是楚国皇室的信物,是先帝赐予,每个皇子都有,你确实是皇室之女。”
“但是,”摄政王抬眸望着闻姝,“这并非楚兴帝的那枚玉佩。”
“怎么会?”闻姝惊愕,心里头不由地慌了。
摄政王几步走到闻姝身前,难掩激动:“这是本王的玉佩,你是我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