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的月光下,朱雀脸上的紧张清晰可见。
光君原本并不想接受,但是她的手指刚刚触及御守,她便感受到一股人气顺着御守从朱雀的身上往她的方向流淌。
没有想到,得到他人有重要意义的物品,也会有助于人气的吸收。
光君忍不住笑了出来。
黑夜中,她的笑颜明媚,比月色更加温柔,比霜色更加清灵。
朱雀的心中突然充满了一股温暖的情感,让他的五脏六腑温温热热,舒适无比。
光君握住御守,郑重道:“谢谢……”
朱雀忍不住露出一副受宠若惊的表情,许是总是面对光君的冷脸、被她玩弄,她稍微有点好颜色,他整个人都不自在起来,好像骨子里的痒都透出来了。
“干……干嘛这么客气啊。”朱雀左看右看,用手指挠了挠脸颊。
“以后有这种东西早点拿出来。”
朱雀:“……”
他就知道。
然后,光君就毫不客气地把窗帘放了下来。
被隔绝在外的朱雀沮丧地垂下眼。
“喂。”
他的耳朵支楞一下,立刻抬起头,只见光君的头探出窗外,朝他笑了一下,“……我很喜欢。”
“嘿嘿——”朱雀摸着头忍不住呲着大牙傻笑。
光君看着手里的御守,对系统道:“去吧,可以好好薅一笔了。”
很快,朱雀脑海中便响起系统的声音——
【叮——】
【恭喜你解锁好感模式。】
【请通过送礼等方式增加光君对你的好感,好感度越高越容易得到关于光君的任务。】
朱雀:“啊?啊!”
他眼睛一亮,“好感……那现在光君对我有多少好感?”
【你尚未达到可以查询的标准。】
朱雀不由得失落下来,随即,他又坚定了信心。
“嗯,我知道了。”
他一定会让光君对他的好感提升上来的。
系统在心中暗暗道:主人这一招“空手套白狼”实在是高。
系统暗戳戳引导他——
【你实在太不会讨光华公子的欢心了,我这里有这么神物,你怎么就不知道好好利用呢?】
朱雀盯着商城里的物品若有所思。
【鲜艳的花儿才能吸引来蝴蝶。】
你不多多兑换,我们怎么从中吃回扣啊。
朱雀:“我知道了。”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您说的没错。”
光君一直对他如此冷淡,定然是他身上自己的问题。
他要努力变得更好。
……
另一边,牛车载着桐壶更衣和光君回到更衣母亲所在的院落。
院落被收拾一番,其中缭绕着庙宇中才有的烟气。
昔日大纳言的妻子、桐壶更衣之母老太君正站在门外,不断望向路口。
牛车刚在门前停下,老太君便迫不及待地迎上前,含泪望向自己可怜的女儿。
桐壶更衣被抬下车,如此动作自然惊醒了她。
她一睁开眼,便望见了自己思念的母亲。
母女对视,万般辛苦,无声道出。
“母、母亲……”桐壶更衣哆嗦着唇,呼唤出声。
得知自己能够出声后,她先是惊喜,而后又意识到了这恐怕是一种回光返照。
她不由得露出一丝苦笑,艰涩道:“母亲,这是小光。”
老太君一早便注意到这位盛名在外的光之子。
即便深处黑夜,周围一片寂静黑幕,光华公子在烛火下的模样依旧耀眼夺目,仿佛能够映亮半片天空,无论是谁都无法忽略的。
她朝光君伸出手,艰难微笑道:“好,好,真是一位出色的小公子。”
她又对桐壶更衣打哑谜道:“难为你了,一定很辛苦吧。”
桐壶更衣闭上眼,两行清泪自眼角滑过。
老太君心疼地擦去女儿眼角的泪水。
“快进来吧,让高僧为你祈福。”
光君跟随众人进入园内。
这园子里既有老太君的仆从,也有寺庙里的僧人,还有跟随更衣和光君进来的宫人,可这些人的目光全都有意无意落在走在后面的光君身上。
如斯美人,没有人会不为之侧目。
光君刚刚进来,就有人殷勤侍奉,捧茶端水,更衣脱鞋。
跟在光君身侧的红叶式部隔开众人,自己亲自侍奉。
这些侍从女婢便忍不住拉长了脸,白了她几眼,嫉妒她将亲近光华公子的活儿全都揽在自己手中,一点都不给别人分一杯羹。
可恶,他们也想要离这么美丽的公子近一些啊!
换过衣服的光君走入内室,刚进入,就见桐壶更衣轻声道:“借着这次机会将小光带出宫,以后千万不要让她再回去了,那里并不是什么好地方。”
老太君忍泪道:“我都知道,你放心,你心疼她,我也一样。”
更衣露出一抹轻松的笑容,“那就好,我最放心不下的便是他了。”
她仰面躺在被褥上,直勾勾看着屋顶,低声道:“母亲,好想回到未出嫁的时候,好想回来与父亲、母亲一同生活的日子……”
老太君擦着眼泪,等她继续往下说,可是,过了好久都没有等到她下一句话。
老太君忙探身查看,这才发现桐壶更衣双手放在被子上,嘴角含笑,双眼紧闭,已经去世了。
老太君瞬间痛呼一声,哭倒在地上。
侍从侍女们听到动静进来查看,听到桐壶更衣去世的消息顿时都哭泣起来,屋子里哭声响彻一片。
在哭泣众人中间,唯有光君没有动。
她平静地注视着前方,看着桐壶更衣留下来的“遗体”。
也只有她能看到,一个少女打扮的桐壶更衣自她身体中浮出,起身往外走。
那是尚未进宫时的桐壶更衣,是她生前最想要回到的年纪。
桐壶更衣逆着人潮,一步步朝外走去。
走到光君身前时,她行了一礼,而后便化作一道光直奔天际而去了。
系统:“等到这个时候,她才终于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也知道您并非她的孩子了。”
“她还是感激您的。”
光君:“他们母子有缘,自会在来世再度相逢。”
“光君?”一旁红叶式部轻轻碰了碰他的衣袖,提醒道,“您也哭一哭啊。”
光君:那实在不巧,她天生无血无泪呢。
见光君没有反应,红叶式部以为她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住了,不由得心生怜爱。
她侧了侧身子,挡住光君的神情,避免因为光君哭不出来,被世人指指点点品行、孝道上的问题。
“阿弥陀佛,往生净土,一切皆净。”
一道清雅温润的嗓音在哭泣声中格外悦耳。
光君循声望去,只见一位僧人手持白玉佛珠,姿态清隽,在众人对于亡者避之不及的时候,走上前,跪坐在更衣身侧,吟诵经文,为更衣超度亡魂,助她往生极乐。
许是他的声音太过动听,屋内或真或假哭泣的众人也渐渐止住了哭声,安静地聆听着僧人诉说的经文。
这位便是本想为桐壶更衣念经祈福的高僧了。
红叶式部小声为光君介绍道:“这位乃是僧都,是京中颇有名望的高僧。”
僧官等级为僧正、僧都、律师和阿阇梨。普通人僧官等级必然是一级一级晋升的,若是贵族出家为僧,则可以跳过后面两级,这人如此年轻,又是僧都等级,想来原来的家世必然不差。
红叶式部又道:“虽然阿阇梨是最低等僧官,但也是僧人的统称,这位高僧便让众人唤他阿阇梨,意为他只是芸芸众僧人之一,并无特别之处。”
光君挑眉一笑,“这倒是有趣。”
这位高僧并不是独自一人前来,身后还带着两位小和尚。
这两个小和尚一个长相尚可,另一个只远远瞧见一个背影,看上去是个消瘦可怜的少年。
那少年一味避着人走,低垂着头,像是怕人看到自己真正的容颜。
红叶式部瞧见光君的目光,迟疑道:“那不是大弍乳母的孩子嘛。”
光君:“哪一个?”
红叶式部指了指长相尚可的那位。
红叶式部道:“虽然是您的乳母,但没有让她近身伺候过您,您不了解她的家境也属正常。”
“最近她也生了病,居家养病中。”
红叶式部叹了口气,“也许正如阴阳师们说的那样,进来京中妖气弥漫,生病之人才如此多。”
光君:“哦,是哪位阴阳师说的,有时间我想要跟他好好探讨一下。”
系统:好家伙,您怕不是要去踢馆。
桐壶更衣在家中去世,葬礼等事宜也是在家中举办的,毕竟在这个时代,死人意味着不吉利,是高贵之人不应触碰的污秽,所以,跟她发誓同生共死的桐壶帝,从始至终没有出现过,只是派了钦差前来,追封桐壶更衣相当于女御的品级。
可真是,人死了才想起来品级低了,早干什么去了。
桐壶更衣死后,服丧期的光君自然也无法进宫。
倒是红叶式部害怕他过于伤心,将她的玩伴女童冷羽和乳母家的儿子惟光一同送过来陪他。
惟光生的一副机灵模样,看光君无聊,便开口道:“我家旁边居住着一户奇怪的人家,那家院中种着大片大片的夕颜花,十分好看。”
“不如我带您去玩耍一番如何?”
平野冷羽好奇道:“奇怪?怎么个奇怪法儿?”
惟光左右瞧了瞧,小声道:“我怀疑那里有妖怪,还是一个夕颜花的花妖。”
“啊!”冷羽惊呼出声。
“毕竟那个院子说衰败也衰败,到处都是残垣;说是有人打理也有人打理,廊下挂着帘幔,就是我常常没有见到人影,却听到人说话。”
“那定然是因为你没看到。”
惟光探着身子,装模作样小声道:“那里住着一个小孩子,我有时候见他独自对着空气说着什么,仿佛那里有人似的,你们说这不是妖怪是什么!”
冷羽倒吸一口凉气。
她阻拦道:“既然如此,你还撺掇我们去,你有没有把光公子的安危放在心里啊。”
惟光被她劈头盖脸一顿训斥,讷讷不敢言。
光君擎着一把折扇,抵在脸颊处笑道:“去看看倒也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