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宁芋萱和谢执砚领证的半年后, 婚礼终于真正提上日程。
原本是没想拖这么久,但宁芋萱总想着把手里的工作都彻底了结,再考虑办仪式的事情。
但工作又哪里是忙得完的, 一个目标达成之后, 又立刻会有新的目标出现。
最开始的四家新店经营收益都稳定之后,宁芋萱又立刻想着再开新的店, 扩大规模。
某次私下里聚餐, 大家喝了几杯酒,周琳半开玩笑地和宁菲说:“菲姐,我说句话不知道会不会惹你生气,我一直觉得芋萱的性格和我更像些, 我们都是有野心的人。”
宁菲当然不会生气,女儿和周琳合得来,她才能放心地将华愿交给她们两个人,自己去做真正喜欢的事。
《错寄的信》在为期四个月的拍摄后杀青, 将于次年的暑期档上映。
凡是参与了电影制作的业内人士都对这部作品十分看好, 认为它几乎必定会获奖, 并且能成为宁菲和秦曼的又一代表作。
宁菲本人倒不是那么在意最终的结果,奖她已经拿过了很多, 她更在意的是过程中自己有没有全身心地投入。
而这次和秦曼的合作非常愉快, 两人都贡献了最好的表演,这就足够了。
忙完电影的拍摄,宁菲闲了下来, 就更加关心女儿的婚事。
最终在宁菲、郑心玫等人时不时的催促下,宁芋萱和谢执砚的婚期定在四月份。
宁芋萱记得, 当初谢执砚和她说过, 要给她一个盛大的婚礼。
可她是个懒人, 尤其是在以伴娘的身份参加过陶悠的婚礼之后,宁芋萱更是深深地佩服每一位凌晨就起床化妆,折腾上一整天才休息的新娘。
陶悠也和她抱怨,举办一场婚礼就像是褪了一层皮。
于是宁芋萱告诉谢执砚,她自己的婚礼不要那么麻烦,该取消的环节就取消,一切以她的舒适为第一考量。
综合她的要求,最后婚礼的形式定为了草坪婚礼,地点是当年华愿在北城开的第一家门店。
这家门店当初是由宁菲亲自定下的地址,其他大大小小的事宜也是亲力亲为,对于宁菲有着超乎寻常的意义。
刚好那家门店的建筑风格很适合婚礼,也有适宜举行户外仪式的大草坪。
虽然建筑已经有些年头了,装潢也不是顶级奢华,但在宁芋萱看来,婚礼地点背后的纪念意义更加重要。
当然宁菲也不会委屈了女儿,提前几个月就让人对酒店的外观进行翻新,重新进行布置。
婚期临近之时,鲜花更是大把大把地往仪式现场运。
宁菲本来就喜欢研究花草,鲜花的品种和产地都是她亲自把关,誓要将女儿婚礼场地的布置做到最完美。
刚好电影杀青之后到宣传期正式开始之间的这段时间,她也没有什么其他事情要忙。
于是包括每种鲜花的数量和颜色搭配这种细节,宁菲都会反复比对。
某天宁芋萱看着大晚上还在确认装饰细节的母亲,忍不住开口询问:“妈,我怎么觉得我办个婚礼,你比我操心的事情要多多了?累不累?”
宁菲点点女儿的额头:“放心,不累。妈妈是自愿的,这叫甘之如饴。”
当年她和林远峰是隐婚,婚礼一切从简,现场布置十分简单,各种流程细节也全都由林家说了算。
虽然大道理都说,不该把自己的遗憾放在儿女的身上弥补。
但宁菲终究还是不能免俗,希望女儿的婚姻比自己的更幸福,婚礼也能够比自己的更完美。
“来,萱萱你看看。”宁菲指了指电脑里的图片,“你觉得这里的玫瑰是用烟粉色的,还是香槟色的更好些?”
……
和宁菲一样为了婚礼提前许久开始准备的,还有宁时越。
他记得宁芋萱让他一定不能把“婚礼致辞”搞砸的嘱托,婚礼的时间刚定下来,他就立刻开始打草稿。
最近半年,宁时越又迎来了一个事业上的小巅峰。
《潮汐令》作为他的第一部古装剧,以黑马之姿战胜了同期大IP大制作的电视剧,成为年度网播和收视率冠军。
不止宁时越本身资源飞升,女演员和剧中的其他配角演员也爆了不少。
就连在里面只客串了几分钟的宁芋萱都大出圈,动图频繁出现在各大社交软件,电视剧火爆的程度可见一斑。
不过最重要的,还是这部作品让业内看到了宁时越的演技,于是有更多的好本子都递了过来。
也因此宁时越在今年上半年迅速又进了一个剧组,只能在拍戏的空余时间里写致辞的草稿。
他最不擅长搞这些煽情的事情,可偏偏这东西又不好去问别人的意见。
一是对宁芋萱的感情只有他自己最了解,二是他怕别人大嘴巴把他的致辞内容给泄露了出去。
于是全凭自己一个人琢磨,几百字的稿子来来回回改了不知道多少次。
婚礼举行前的一个星期,宁时越的最新一部剧杀青。
某天他一个人在别墅客厅里练习致辞,没注意到宁芋萱已经回来了。
致辞的最后几句话就这么暴露了。
宁芋萱拧着眉毛看他:“宁时越你告诉我,什么叫:如果家里只有一个人的婚姻能够幸福一辈子,那我希望那个人是宁芋萱?”
宁时越没想到宁芋萱会突然回来,耳根子都快红透了:“就、就是字面意思呗!”
宁芋萱一脸恨铁不成钢:“你祝福我就算了,有必要顺带咒自己吗?而且你写这句话的时候,有没有考虑到咱们妈妈,还有我未来可能的孩子?”
宁时越哑口无言:“……我错了,我这就改!”
宁芋萱:“要不你把致辞的前半部分也给我看看吧,我不放心。”
宁时越捂紧手里的稿子:“不行不行,绝对不行!我保证,前半段绝对不会出问题!”
除了最后这几句是他新改的,前面都是他辛辛苦苦打磨了许久的句子,全部是他的真情流露。
那些煽情的话在婚礼上说出来不会显得太奇怪,但要是提前让宁芋萱听到了,她绝对会狠狠嘲笑自己!
……
直到婚礼的前一天晚上,宁时越还一个人在房间里练习,生怕自己到时候过于紧张导致嘴瓢。
由于练习到太晚,第二天比他在剧组养成的生物钟还晚起了十五分钟。
不过新娘本人比他起得更晚。
宁芋萱不想凌晨就爬起来化妆,也不想弄那些太复杂的流程,于是接亲游戏,敬茶改口这些环节全部取消。
早上八点钟起床,洗漱之后吃了早餐,八点半开始化妆。
宁菲看着镜前的女儿,眼里不知怎么就有了泪。
仿佛昨天女儿还是依偎在自己怀里的小小一团,一转眼就已经这么大了。
宁芋萱看到母亲的神色,故意逗她:“妈,你忍住!要是现在就把眼泪流光了,到时候说誓词和交换戒指的时候怎么办?”
宁菲果然笑了:“好,你结婚是高兴的事,妈妈不哭。”
除了给新娘化妆的化妆师,也有专人给宁菲化妆。
两人都装扮好后,摄影师给母女二人拍了许多张合照。
摄影师止不住地称赞,连说两人是她拍过最美的一对母女。
宁菲也如自己刚才所说,忍住了眼泪。
今天该是女儿最难忘的日子之一,也是她这个做母亲的这么多年来最幸福的一天。
不能哭,要多笑才是。
……
这次的仪式,应宁芋萱的要求没有邀请太多客人。
双方的亲人和朋友加在一起不超过三位数,都是他们各自最亲近的人。
作为宁芋萱和宁时越的父亲,林远峰也在被邀请之列。
只是单纯地来观看仪式,并没有父亲牵着女儿,将女儿交到新郎手里的这个环节。
宁芋萱从一开始就和他讲清楚了,到时候在仪式上,会让母亲带着她入场。
不过就算宁芋萱提出来让他去,林远峰也没那个脸答应。
毕竟这么多年,他陪伴女儿的时间远不如前妻。
另一方面,虽说林远峰的心中一直没放下过宁菲,但为了林氏的发展,他最终还是选择与颜家联姻。
林远峰还记得,和颜沁蕊婚礼结束的当晚,他一个在房间里喝闷酒。
颜沁蕊走进来看着喝到半醉的他,眼神里充满鄙夷:“你们男人最喜欢扮深情,实际上比谁都现实。你要是真那么爱宁菲,离婚时怎么不干脆放弃林家的产业追到北城去?最后还不是迫于现实和我结了婚,只能在心里念叨念叨你的白月光。”
当时林远峰不肯承认,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他却觉得颜沁蕊骂得对。
终究是他自己有太多的放不下,因此亏欠了宁菲和一双儿女太多。
然而一切都不可能再重来,唯一能弥补他们一些的办法,就是将林氏的股份留给女儿和儿子。
宁芋萱的那一半,已经作为新婚礼物提前赠予她一部分。
至于宁时越,他不肯要,林远峰也只能写在遗嘱里,等自己百年之后再将股份留给儿子。
来参加仪式之前林远峰下定决心,一定要始终带着笑脸,给女儿最真挚的祝福。
女儿愿意邀请他,他已经很高兴,不敢奢求其他。
要是落泪,会让女儿难办。
然而来到现场,看到身着白色婚纱,和当年的宁菲十分神似的女儿,林远峰还是忍不住眼眶湿润了。
他垂眸掩饰自己的失态,平复片刻后,看到另一边前妻正在和客人打招呼。
穿着高跟鞋在草坪上不太好走,宁菲在与客人寒暄时不小心绊了一下。
林远峰下意识地想上前去扶,甚至来不及考虑自己的身份是否合适。
可是有人抢先他一步。
梁济怀扶上宁菲的胳膊,神色关切,宁菲则回以对方一个温柔的笑容。
林远峰:“……”
他自嘲地笑了笑,不再去看前妻,转而走向另一个方向。
……
另一边,谢执砚正和从国外不远万里赶来的好友蒋绍站在一起。
“我说执砚,你可真是闷声发大财啊!”蒋绍笑得鱼尾纹都出来了,“谁能想到,去年我还在替郑阿姨催你谈恋爱,今年你居然连婚礼都办了,还赶在了我的前面?”
蒋绍和妻子去年就已经领证,但妻子对婚礼十分重视,从去年开始筹备,到今年秋天才会正式举行仪式。
于是阴差阳错地,谢执砚的婚礼竟然比他还早举行几个月。
蒋绍是真心为好友高兴,毕竟在半年前,他和郑阿姨一样以为自己这个好兄弟得打一辈子的光棍了。
“执砚。”蒋绍笑嘻嘻地问,“办婚礼的感觉怎么样,给兄弟我传授传授经验?”
谢执砚的神色淡然:“没什么经验好传授,等你自己举行仪式的那天自然就知道了。”
蒋绍嗤了一声:“就知道你会这么回答,没意思。”
他以手遮阳,看向远处正拉着小姐妹的手聊天的宁芋萱。
“我说执砚啊,你可真行!”蒋绍咋舌,“居然就这么把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给拐回家了。老实交代,你对人家小姑娘眼馋多久了?”
谢执砚看起来波澜不惊:“不久,没有你和你老婆认识的时间久。”
蒋绍:“……你这等于没回答。”
他和妻子自小就认识,是许多年的青梅竹马。
“话说回来。”蒋绍好奇地盯着谢执砚,“这一会儿仪式就要开始了,你怎么一点都不紧张的?”
蒋绍本来做好了这个问题也被搪塞过去的准备,毕竟谢执砚从读书起就是这个性格,当年作为优秀学生代表在万人礼堂演讲,也没见他紧张。
没想到,谢执砚暼他一眼,不轻不重道:“谁和你说我不紧张?”
蒋绍愣住。
所以这是……紧张的意思?
也是,谢执砚从来没在他面前展露过类似的情绪,他也不知道这人紧张起来是什么样子。
不过仔细想想,谢执砚今天似乎是与平常有些不同,比如来回踱步的次数明显多了些,再比如居然对他有问必答了。
蒋绍一开始还以为,这人是结婚以后转了性。
毕竟谢执砚和宁芋萱在一起后,整个人的变化让他们这些好友全都叹为观止。
就像是半个月前,从朋友那里听说“谢执砚暗恋宁芋萱多年”的话题上了热搜,蒋绍的第一反应是:这绝对是愚人节的玩笑!
暗恋本身就不像是谢执砚会做的事情了,更别提将这件事公之于众。
后来亲眼看到了采访的视频,蒋绍才发现自己错得离谱。
那原本是个对成功人士进行纪实访谈的节目,谢执砚的风格也一如往常,回答问题简练而切中要害。
从前这类节目一般都不会问及谢执砚的私生活,谢执砚本人不喜欢被问起这些,遇到相关的问题一律都不会作答。
然而当主持人说起宁芋萱,提到网上说她是“幸运的人生赢家”这些传言,谢执砚竟然破天荒露出温柔的神色。
男人淡笑道:“我钟情我太太多年,如今终于得偿所愿,是我的运气好才对。”
……
天知道听到这句话时,蒋绍有多惊讶。
要知道当年他们几个好友吃饭聊天,谈起今后成家立业,大家一致认为谢执砚最没有浪漫细胞,也不像是会疼老婆的那种人。
谁能想到,多年后,谢执砚居然会在电视节目里和老婆隔空示爱。
而此刻,又在婚礼现场坦诚自己的紧张。
简直不像是谢执砚本人,让人怀疑他是被夺舍了的程度。
蒋绍越对那个多年没见的宁家小姑娘,越发好奇起来。
他暗自下定决心,等仪式结束,一定得找个机会和她好好聊一聊,看她到底给自己这位好兄弟下了什么迷魂汤。
蒋绍兀自惊诧了半晌,又换上嘻嘻哈哈的表情:“执砚,那你和我说实话,昨晚你是不是紧张到凌晨才入睡?还是说和我求婚前一天一样,一宿都没睡着?”
这回谢执砚没理他,而是略有些失神地看向远处。
蒋绍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旋即了然。
也是,能让谢执砚这种人失神的还能有谁?
可不就只有那位美若天仙的新娘子嘛。
……
客人们陆续签到入场后,仪式终于正式开始。
宁芋萱牵着宁菲的手入场,另一边,陪伴谢执砚入场的同样是他的母亲郑心玫。
两人在亲人的陪伴下走到场地中间,宁芋萱挽上谢执砚的胳膊。
两侧的宾客将手中的花瓣抛向他们。
花瓣纷纷扬起,幸福也在此时有了具象化的模样。
漫天花雨中,宁芋萱和谢执砚相视一笑。
这一刻,他们的眼中只有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