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孕那会儿, 科室忙,云舒早早打了报告,但还是拖到快要临产才休息养胎。
走的那天, 主任笑着塞给她一袋溜溜梅, 说:“你的假再批不下来,你老公可能冲到主任……不,院长办公室拍桌子了。”
他每天除了在公司, 就是在医院,科室里上到主任下到保洁员,就没不认识他的,他大部分时间都西装革履, 宽肩长腿加一张冷脸,乍一看跟领导下来视察一样。
云舒嫌弃他太显眼, 时常装不认识他。
梁思谌变得格外好脾气, 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平时那股谁也不放在眼里的劲头, 好像全不见了。
云舒都忍不住问:“你受什么刺激了?”
对此他说:“想要的都得到了,我又不是脑子有病,天天要强迫着你干这干那。我说过,只要你不想要跟我分开,你要我干什么我都可以考虑。”
云舒对此只有六个点可以表达:“……”
这会儿主任这么说,云舒便也笑了:“他第一次当爸爸,没见过什么世面。”
主任哈哈笑:“是心疼你吧!看着挺有领导范的,但感觉很细心。那天有个病人一直在闹脾气,他就一直站在办公室门口, 你还说他别挡路, 他只是往旁边侧了侧, 那个病人走了才回去,应该是怕突然发疯伤到你。”
云舒倒是没注意,闻言笑了下,她很少对同事提自己婚姻,这会儿也不免多说一句:“我们从小就认识,他比我大几岁,一向很照顾我。”
“那挺好啊,以后生了宝宝,应该也很会照顾宝宝。”
后来孩子生下来,两个人都忙,大部分时间保姆和月嫂带,偶尔爸妈会带去老宅,俩人只要在家,就轮流陪着小朋友玩。
生了个小男孩,起名叫云峥,这样家里就两个姓云的了,云舒是个很有孤独感的人,梁思谌希望她能找到更多的归属感。
云峥小朋友不出众望,跟妈妈最亲,亲到什么程度,只要妈妈说的都是对的,只要妈妈要求的都要满足,看到妈妈就开心,看到别人就冷着一张脸。
天大地大妈妈最大,爸爸排末尾。
父子俩个天天斗嘴。
梁思谌讨厌他天天黏着他妈妈,他讨厌爸爸天天黏着他妈妈。
云舒早就放弃调解,谁也不想理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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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天,小朋友们大聚会,梁思悯包了一个游乐场,几个小孩有专业的防护员和保镖看着,几个大人躲清闲,凑一起喝茶聊天。
云舒有点困,靠在沙发靠背上眯了下眼。
梁思悯在她旁边坐,看她架势,把云舒脑袋搁在自己肩上,顺便搭了件毛毯在她胸前,低头给她盖毯子的时候,看到她卷翘的长睫毛,还拨弄了下。
杜少霆乐了声:“全天下都喜欢你老婆,也不怪你儿子黏着妈妈吧!你就是太小心眼,哪有跟自己儿子争风吃醋的。”
梁思谌嗤一声,抬眸瞥了梁思悯一眼,非常不爽,梁思悯看到了,顿时挑了下眉:“小心眼的男人,怎么,没靠着你睡你心理不平衡啊?你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我一周才见她几次。占有欲不要太强。”
说着,冲他比了下尾指。
季旸在旁边,顿时握住她的手,一脸你不要挑事的卑微,在座的男人只有他年纪比较小,老婆却最张扬肆无忌惮,一人可以单挑全场的气势。
梁思谌没好气:“我说什么了?你们一个个的天天骚扰我老婆,还怪我不爽。”
梁思悯手边放着一个不大的屏幕,实时监控几个小朋友的玩乐状态。
六个小朋友都累了,休息的休息,吃东西的吃东西,但谁也没过来找爸爸妈妈,玩得挺开心。
梁思悯这才移开目光,撇嘴:“你知道你为什么看你儿子也不爽吗?因为跟你太像了,这就叫做,现世报。恶人自有恶人磨。”
梁思谌:“……”
云峥的确跟梁思谌很像,脾气、性格,甚至长相,唯一一点不同的,大概是他更柔软一点,这一点柔软,大概也是云舒影响的结果。
云舒这会儿睁了下眼,小声说一句:“梁思谌,你闭嘴。”
梁思悯赶紧捂住云舒的嘴,夸张地说一声:“别,嫂子,你怎么能这么对他。”
梁思谌一听就知道她没憋什么好屁,下一秒果然听见她用夸张的语气小声又大声地说:“骂哭了怎么办,梁黛玉同志受不了这些。”
梁思谌终于忍无可忍,拿手边儿子的外套砸过去。
几个人笑起来,今天没外人,一个个都毫无禁忌,梁思悯没敢笑几声,怕真挨揍,梁思谌这个人开得起玩笑,但真惹恼了还是很吓人的,全世界大概只有云舒可以无限惹他。
于是她忍不住替梁思谌说了句话:“虽然他和云峥小朋友天天吵架,但他还是很会带小孩儿的。”
云峥出生的时候,其实不大顺利,云舒在医院里待了一天一夜才达到顺产标准,梁思谌就在旁边守着,那双惯常淡漠锐利的眼神满是悲伤,大概是回想起云舒出事的时候,他厌恶医院这种令人压抑的环境,不喜欢看她满脸痛苦和虚弱,但他无能为力,只能等着,想尽一切办法也无法为她减轻痛苦,于是他被反复煎熬,他连这点煎熬都觉得痛苦,不敢想她面临着怎样的折磨。
孩子生下来,抱去给家里人看,他就守在她身边,一动不动地看着她,眼神里盛满悲伤:“不会了,以后都不会了。”
他安慰着亲吻她的手背,云舒虚弱地眨眨眼,昏睡过去。
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里,梁思谌都不大让云舒去照顾小孩,觉得不知道如何弥补她,怕她觉得委屈,又觉得自己拼命把她抢来,好像总是照顾不好她。
只好更多地承担一些,好让她轻松快乐一点。
不久之后,梁思谌去做了结扎手术,云舒并不想要第二个小孩,他也接受不了她再进一次产房。
云峥从小基本是在保姆和爸爸怀里长大的,他还在怀里抱的时候,是十分父子融洽的,梁思谌父爱泛滥,每天照着书养,云峥那会儿的性格就初初显露,小宝宝总是爱哭的,云峥就不大哭,不是在睡觉就是在发呆,看见爸爸会伸伸手,已经算热情的互动了。
只有看到妈妈的时候会张嘴“啊啊”两声,试图交谈。
至于为什么明明是爸爸照顾得多,却更喜欢妈妈,梁思谌十分臭屁说遗传,梁思悯觉得肯定是梁思谌一天天板着一张棺材脸,哪个小朋友会喜欢,人家是小,又不是傻。梁爸梁妈则觉得,云舒本来就是招人喜欢,那种气场是很奇怪的,毕竟从小到大,见到云舒的,很少有不喜欢她的,毕竟梁思谌那种孤僻怪小孩,见云舒第一面就给了她糖吃。
云峥一岁会走路之后,就很好强,走路一步一摔,还是要自己走,走得跌跌撞撞就很想健步如飞,哪怕磕了也很少哭,那种沉默的倔强和固执,跟梁思谌就很像了。
梁思谌也不大惯着他,他爱跌就去跌,确保周围安全就随便他闹腾了。
小小年纪的云峥就显露出惊人的记忆力,三岁起就主动自学各种技能,并熟练掌握提问技巧,但梁思谌却发现一个规律,这小鬼十分鬼精,每天十万个为什么,追在他屁股后头什么都要问,尤其妈妈下班回来,那叫一个积极加好问,问题一个叠一个,不间断地轰炸他,等他不耐烦说“滚蛋”的时候,他会扭头委屈地看着妈妈,妈妈就会温柔地把他从爸爸那里解救出来:“来,宝贝,妈妈给你讲。”
小鬼就会开开心心去黏着妈妈,等到八点四十,他要上床睡觉的时间,他会小心翼翼地问爸爸:“爸爸,我可不可以,让妈妈给我讲故事睡觉。”
当然,梁思谌是不会同意的,因为他已经看穿了他的小伎俩,但云舒会在他说不行前就接过话头:“当然可以,宝贝。”
梁思谌会眯着眼警告他,他会微微得意地晃晃脑袋,在这场云舒抢夺战之中,梁思谌屡败屡战,因为往往云舒答应只给他讲睡前故事,最后都会被缠着跟他一起睡。
以至于最后他看这小鬼越来越不顺眼。
终于熬到三岁,梁思谌给云峥立下规矩:“你大了,是个男子汉了,以后不能跟妈妈睡,你要是实在想,我跟你睡。当然最好不要,因为你是个男子汉,要独立,要自强,好好学习,天天向上,长大回馈社会,报效祖国。”
男子汉云峥觉得爸爸这话有哪里不对,但他也承认自己是个男子汉了,于是十分屈辱地答应了。
直到有一天,爸爸手受伤了,于是妈妈要求和他分房睡,因为他太喜欢睡觉抱着妈妈了,妈妈怕他蹭到伤口,爸爸板着脸,一言不发,那张别人欠他一个亿的脸上甚至还有点委屈和不甘,他问妈妈:“你是不是其实根本不喜欢跟我一起睡,你早就想跟我分房睡了是不是。”
那语气,啧,听起来十分的无耻。
果然,妈妈叹气,警告他:“梁思谌。”
那意思大概是:你不要无理取闹!
爸爸真的很幼稚,表姐珍珠很怕舅舅,云峥觉得爸爸一点都不可怕,他是个每天欺负妈妈的幼稚鬼。
妈妈一骂他,他又开始委屈,小声又隐忍地说:“我不要。”
妈妈最后妥协了,但是云峥不干了,他愤怒地看着爸爸:“凭什么你就可以和妈妈睡。”
“那是我老婆。”
“那是我妈妈。”
“我死了遗产由你妈继承,我们是这个世界上最亲密的人,请你摆正自己的位置。爸爸妈妈都爱你,但我和你妈天下第一好。”
天下第一好这个词是爸爸跟珍珠表姐学的,爸爸真的非常非常幼稚。
“我和妈妈最好。”
“不。”
云峥被气得原地转圈,最后恶狠狠拿脑袋撞他,爸爸一张手臂,把他圈进怀里,饱含慈爱地摸摸他脑袋:“儿子,撒娇没有用,我和你妈妈就是天下第一好。”
云峥抬头去看妈妈,企图用自己那双明亮的大眼睛唤醒妈妈的母爱,让她感受到他爸爸是个多么无耻卑鄙的幼稚鬼,但妈妈拒绝了她的暗示,只是在找药箱,要给爸爸换药。
爸爸的手其实早就快好了,他都偷偷看到他掐自己伤口了,他不仅幼稚,还无耻。
“你也是男子汉,为什么你就不能自己睡,妈妈是为了你好,你一点都不懂事。”
“可我不是男子汉。我是个脆弱可怜的伤病号,你妈妈愿意,关你什么事。”
“你……!”云峥气结,深呼吸,骂他,“坏爸爸,你是个坏爸爸。”
梁思谌再次慈爱地摸摸他的脑袋,笑眯眯:“我都没说过你是坏儿子,你却说我是坏爸爸,你妈妈会更喜欢我的。”
云峥捂他的嘴,终于反应过来:“你……你得了便宜还卖乖。”
“得了便宜就是要卖乖。你妈妈爱我,当然,你妈妈也爱你,但更爱我。”
云峥不愿意再跟他争:“你很幼稚,臭爸爸,坏爸爸,你一点都不自强,不独立。”
云舒每天听他们互相吵嘴八百句,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刚开始还试图调和,最后谁也不理了,觉得烦了就骂一句:“你俩都给我闭嘴。”
云峥觉得妈妈越来越有威严了,甚至有些时候都有点像爸爸,但爸爸是越来越幼稚了,他每天什么事也没有,都不大去公司了,大部分时间都在带小孩,也就是云峥本孩,他非常苦恼,他希望爸爸不要每天围着他转,早日去上班,他希望老爸认真工作,回馈社会、报效祖国。
上了幼儿园,云峥被安排在私立贵族幼儿园,上学第一天,还是爸爸去送他,老师把他从爸爸手里接过的时候,看了爸爸好几眼,大概觉得他这种一脸冷峻不怒自威的人不大像个会亲自送小孩去幼儿园的爸爸,但爸爸每天都来,早上送,晚上接,日日月月,风雨无阻。
在某个下雨天,妈妈来接了他一次,老师惊讶地脱口而出:“您是云峥的妈妈?”
那震惊的表情仿佛在说:原来云峥有妈妈。
云舒有些抱歉地跟老师说:“是的老师,平时他爸爸时间多一些,都是他来比较多。”
云峥还不忘趁机抹黑爸爸:“他工作一点都不努力,我的妈妈太辛苦了。”
老师同情地看着云舒,疑心她找了什么牛郎。
云舒做了主刀医生后,手术总是排得很满,准时下班的机会很少,所以她不大操心儿子上下学,梁思谌没空还有司机来接。
今天她好不容易准时下班,急诊那边出事,临时缺人手,又把她叫走了。
云舒只好叫司机送她去医院,顺便把云峥带给梁思谌。
梁思谌在开会,助理把他带到办公室,给他拿了玩具和零食,云峥觉得无聊,出去走了走,看到爸爸在的会议室没关门,于是悄悄走了进去,沉默地靠在爸爸身上,梁思谌愣了下,但也没说什么,甚至都没有赶他走,还把他抱起来搁在腿上,然后拿着激光笔扫了下屏幕,继续拧着眉训话。
原本气氛还很沉闷,大家突然都没那么紧绷了,大概是觉得总裁这样子很有反差感。
很快,会议结束了,云峥昏昏欲睡地眯着眼,被爸爸抱起来往外走的时候才微微睁开一些,打着哈欠说:“爸爸,原来你有工作,我以为你失业了。”
“不要每天造我谣,虽然你是儿子,我也可能会揍你。”
“那我要跟妈妈讲,你坏,不讲理,霸道,欺负小孩。”
“明明是你欺负我,动不动就搬出你妈,你才坏,不讲理,霸道,欺负老人。”
云峥微微抬头,捏着爸爸的眼角,勉强挤出来一点细纹:“爸爸,你老了吗?你比妈妈大那么多岁,可怎么办呀。”
梁思谌忍无可忍拍他屁股:“你怎么这么讨厌。”
“你才讨厌,你没有妈妈十分之一好。”
“那你从我身上下去。”
“我不要。”
“那就不要撒娇。”梁思谌傲娇道,“算了,我原谅你,在欣赏你妈这件事上,是我跟你唯一的默契了。”
“哼。”云峥觉得,爸爸真的是很讨厌。
转眼,小孩就已经六岁了。
六岁的云峥没有那么圆润了,五官更清晰了些,看起来跟爸爸更像了,甚至比梁思谌小时候都更像梁思谌,气质清冷,不太爱说话,比同龄人看起来稳重沉默很多。
今天跟几个小朋友一块来玩,只有他不太说话,他其实也不太爱动,今天之所以愿意来,只是因为这几个小朋友是他的好朋友。
表姐珍珠,珍珠的挂件路柏杨,杜少霆家里双胞胎兄妹,还有程雪晴家里的小姑娘。
几个小孩年龄上下浮动不超过三岁,没事总会凑一起玩。
梁思悯的女儿小名叫珍珠,珍珠这会儿累了,坐在场边喝奶。
梁思悯看了眼屏幕,说了句:“云峥跟我哥真的好像好像,太悲惨了,像云舒多好。”
路宁凑过去看了一眼,镜头里,云峥正坐在长椅上发呆,只能看到三分之二的侧脸,但还是能看清楚:“我觉得眼睛和妈妈还是很像的。”
但眼神跟梁思谌更像,冷淡、锐利,气势十足。
云舒笑了笑:“像哥哥挺好的。”
说完,她倏忽沉默了,下意识抿了下唇,周围人都没注意到,只梁思谌发现了,暗暗爽到了,她觉得不该叫他哥哥,但梁思谌很喜欢她叫哥哥,那大概是一种独属于两个人的亲密,以及她对他的认同。
哥哥对她来说不只是称呼,那是过往十数年的照顾积累下的情谊。
云舒沉默下去,于是话题很快岔开到别处了。
梁思悯有个两个好闺蜜,除了杜若枫还有一个叫路宁。
因为梁思谌和杜若枫的哥哥杜少霆是好友,所以云舒见过杜若枫几次,但很少见路宁,说起来今天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面对面接触,她儿子路柏杨比珍珠要小,但只小了几个月,天天哄着珍珠叫哥哥,然后每天跟在她身后,这会儿珍珠在喝奶,他在旁边拿扇子给珍珠扇风,动作轻柔地擦掉她额角的汗水,还贴心地把她弄乱的头发捋顺了。
路宁捂脸:“我干脆把路柏杨送给你养算了。”
梁思悯早就习惯了,嗯哼一声,“我很乐意,但我怕你老公打我,他长得太凶了。”
杜若枫若有所思:“难道不是你哥更凶?你都敢对着梁思谌吼,你怕周承琛。”
周承琛是路宁的老公,身高逼近一米九,冷酷寡言,十分霸总。
“那不一样。梁思谌还有我爸妈压着,你老公那种毫无禁忌的,看起来就吓人。”
周氏的家庭复杂,周承琛一步一步杀上来的,整个周氏他一个人说了算,手狠心更狠。路宁性子软,俩人还是联姻,早年结婚的时候甚至就见过两面,头几年路宁都怕他,后来俩人差点离婚,婚后好几年才决定生孩子。
路宁把锅又甩给杜若枫:“说起毫无禁忌,杜大哥才是翘楚。”
杜若枫和杜少霆早年父母双双出事身亡,杜少霆为了帮妹妹守住公司,手段比在座的任何一位都激进狠辣,外面名声一度很不好,说什么天娱的杜总手段狠辣,翻脸无情,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手黑得很。
几个人说着说着,突然都去看云舒,突然想起来:“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梁思谌把你整无语了,没事,大胆说出来,我帮你骂他。”梁思悯突然捏着云舒的下巴看了看她脖子,“这吻痕,这么厚的粉底都遮不住。梁思谌这人怎么这么无耻呢。”
云舒是医生,每天救死扶伤的,被人注意到太不庄重了。
云舒还没说话,不远处正和杜少霆说话的梁思谌就已经听到了,侧头拧眉警告一声:“梁思悯!”
梁思悯端起杯子抿一口,突然瞥到镜头里:“你儿子要过来了,他肯定想妈妈了,你猜他会进来扑进你怀里还是云舒怀里。”
在座的所有人都觉得会是云舒,但梁思谌却挑了下眉:“他是来找你的,你少幸灾乐祸了。”
梁思悯懵逼:“我?为什么。”
很快,云峥就被保镖领着过来了,他们刚刚玩了水,这会儿卷着裤腿,一路小跑过来,然后一头扎进梁思悯怀里,仰着头:“姑姑,我好想你。”
梁思悯弯腰把他抱起来:“嗯,小鬼,姑姑也想你,但你这是要搞什么。”
云峥眨眨眼,附耳轻声说:“你上次说把我爸爸卖去南非挖矿,真的假的啊?”
他双眼亮晶晶的,好像真的挺期待的,梁思悯冲他竖拇指:“你可真是你爸的好大儿。”
云峥委屈:“我想换个爸爸。”
“嗯,那你想换个什么样的爸爸?”梁思悯好奇,“你爸爸怎么着你了。”
云舒觉得这俩人一个敢说一个敢听的,别待会儿真的商量出什么来,抬手去抱他:“宝贝,过来,别骚扰你姑姑。”
梁思悯不给,好奇问:“说说,你的理想型。”
“我想要一个不跟我抢妈妈的爸爸。”
梁思悯若有所思片刻:“那很难,毕竟你妈妈只有一个,但又那么讨人喜欢,有时候我都想把你妈带回家。”从小到大,其实梁思谌和云舒关系更好一点,梁思悯打心眼里觉得俩人根本不是一路人,性格南辕北辙,喜好千差万别,她一向又不喜欢扭扭捏捏的人,虽然她挺喜欢云舒,但也很少和她讲话,后来上大学了,更是相隔深远,逢年过节才会联系一次。
可即便是这样,她出事的时候,梁思悯都会毫不犹豫赌上性格去救她。
那种感觉很微妙很复杂,除了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一家人的责任感,还有相当一部分原因就是,云舒是个很难让人不喜欢的人。
她柔弱、善良,但也坚韧、勇敢,她像一株盛开在寒夜的玫瑰,脆弱可怜,但又铿锵凛冽。
云峥觉得姑姑说得对,顿时蔫起来,趴在她肩上。
梁思谌终于走过来,把他从梁思悯怀里抱过来,把他按在自己怀里,勾唇笑:“认命吧,我都没怪你天天想抢我老婆。你都这么大了,要坚强、要独立。”
后来梁思悯问她哥:“你怎么知道他要来找我。”
梁思谌高深莫测地笑:“直觉。”
云舒却忍不住拆穿他:“因为如果是他,他也会这么做的。”
梁思悯顿笑得眼泪都流出来。
这俩互相嫌弃的根本原因就是对方和自己太像了吧。
云舒一扭头,这俩人还在斗嘴,于是凑过去一个人给了一巴掌:“都闭嘴。”
云峥得意一扬眉:“妈妈打你比较重,她讨厌你。”
梁思谌反驳:“打是亲骂是爱,打得越狠越爱我,你懂什么。”
然后云峥便哭着让云舒重新打。
云舒:“……”
她抱头,呢喃:两个都有点毛病。大神经带出小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