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朝心有余悸地握紧了玉佩,身体还在不受控制地发抖。
灵犬死在了他面前。
还保持着生前想要扑咬他的动作。
锋利的獠牙裸露在外,猩红色的眼睛散发着可怖的凶光。
它小山一样的身躯倒在了地上,被洞穿了心脏的伤口,正在往外汩汩流着微热的血液,很快汇聚成一小摊....流到阮朝的脚下。阮朝有些仓皇地向后退了半步。
灵犬出现得实在太过突然,他根本没有做好防备,甚至连躲都来不及躲,若不是玉佩及时护着了他,他不死也会失去半条命。玉佩的颜色明也显暗淡了许多,上面还出现肉眼可见的细小裂痕,看这模样,最多还能再使用两次。长时间的奔跑消耗了他大半的力气,又骤然遭遇这样可怕的突.袭.....他腿软脚软,喘息急促,氧气流倘过干涸的肺部,经过每一个缺氧的细胞,却还是杯水车薪。呼吸间染上了清晰的血腥味,眼前也在一阵阵发黑。
阮朝知道自己不能在这里停下来。
身后是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夹杂几人兴奋的大喊。
“我看到她了!她就在前面!”
“快追,快追!别让她跑了!”
阮朝深吸了一口气,换个方向继续跑。
擅长追踪的灵犬死掉了。
但在它死之前,有好几个人顺着灵犬留下的痕迹,发现了他的踪影。
阮朝虽然熟悉山路,但他和追兵的距离实在是太近了,根本逃不掉。
....能赌一把了
他从陡峭的山崖上滚了下去。
因为昨天才下过一场大雨,身下的泥土算不上坚硬,但还是有很多坚硬的碎石和尖锐的枝条。
阮朝用仅剩的灵力护住了身体的重要部位。
即使磕到了石头,他也咬着牙,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
不知过去了多久,阮朝终于成功滚到了崖下。
他缓了好一阵才从地上爬起来。
他身上的裙子已经完全不能看了,破破烂烂,一条一条的,还沾满了脏兮兮的泥土
发髻也乱得不成样子。
他干脆摘掉了头上的钗环,柔软的发丝像是瀑布一样掉落下来,发尾落到了腰间的位置。
衬得一张不足巴拿大的小脸更加精致可人。
....暂时安全了吗??
阮朝缓慢地抬起眼眸,向四周望过去。
漆黑的夜色下,干枯的树枝像是怪物的手臂,在冷风中不断摇曳。
似乎下一秒就会挣脱束缚,恶狠狠地向他扑过来。
阮朝瞳孔骤然缩紧,有些害怕地收回了视线。
他还想继续向前跑,想找到一个安全地方,躲起来。
可是只是向前走了两步,就又重重地摔在了凹凸不平的地面上。
从山崖上滚落时,他不慎崴到了脚踝,想要再站起来都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更别提跑步了。
阮朝环抱着膝盖坐在地上,缩成了小小的一团,似乎这样就可以抵御山间的冷风,获得少许微不足道的温暖。他的心中满是孤单和恐慌的情绪。
完全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了。
他又饿又累,手臂和小腿全都是被树枝划伤了,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地方是不疼的。
他调动灵力,想要再捏一个清洁法决,灵脉和丹田却同时传来钝痛的感觉....一点点灵力都挤不出来了。灵力枯竭,遍体鳞伤,即使有玉佩防身,他也坚持不了多久。
被抓回去是迟早的事情。
他可能........
等不到楚星澜了。
阮家在阮朝面前烧成了一片废墟,阮朝没有哭,被迫躲进深山里,每天都又渴又饿,只能依靠野果充饥,阮朝没有哭。但现在,他却莫名有了一种想哭的冲动。
咸湿的泪水很快浸透了薄薄的衣衫,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样落在地面上。
安静的树林里响起了两声压抑的哭腔,又很快克制住了,追他的人很有可能还在附近,即使是哭,也不能哭出声来。"呦。"
微沉的脚步声落在了面前,男人带着几分玩味的声音也随之响起。
“瞧瞧我发现了什么?一只落单的,很会逃跑的小兔子。”
阮朝僵住了。
他抬起泪水模糊的双眼,惊恐地发现,他的前方居然站着一个穿着黑衣的男人!
“还记得我吗?”男人好整以暇地问,“我们又见面了。”
阮朝认出了他。
是那天在阮家废墟里,认出他炉鼎的身份,想要抓住他的人。
“是你,你怎么会......"”
陈辞打断了他的话,“想知道我是怎么找到你的?还是想知道我接近你的时候,为什么没有发出动静?”“你身上有股很浓郁的香味,即使隔着很远的距离,我都可以闻到。”他耸动了一下鼻尖,露出了沉迷的神色,“你们炉鼎都是这样的,还是只有你一人格外不同,独独有这么好闻的香气?阮朝没有回答他。
陈辞也不恼,他蹲下了身,和阮朝平视。
冷漠的眸光凝在了阮朝细白的手臂上,上面是一道艳丽的血痕,有血珠正在慢慢凝结,像是落在羊脂白玉上的艳色玛瑙。“好可怜啊。”
...流血了。”
他似乎感到饥渴,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听说你们炉鼎的血液对修仙者来说,也是大补的东西,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少女的眼尾泛着漂亮的绯色,像是刚刚才哭过,浅色的眼眸中还残存着清透的水汽,即使这样,她也没有显露出脆弱的表情,冷着声音道:“你大可以过来试试。”陈辞直勾勾地盯着他,视线死死地粘在了他的脸上,像是受到了蛊惑了一样,缓慢地伸出了手。
指尖即将触碰到少女纤细的脖颈上时,又突兀地收了回去。
他低低地笑了一声,“美人的要求自然是不能拒绝的,只可....我身上没有第二块本命灵器,能够护住我的命了。”陈辞站起身,拍了拍手掌,立时有三名青衣修士落在了他身边。
他冷声吩咐:“你们三个,去把她给我捉过来。”
青衣修士互相对视了一眼,从彼此的眼眸中看到了相同的疑惑。
有眼睛的人都可以看出来,少女的灵力明显已经耗尽了,处于强弩之末的状态。
现在的她对于修士来说,就像是普通凡人一样,没有任何威慑力。
少主是筑基期巅峰的修为,凭借一根手指就可以控制她所有的行动能力,为什么还多此一举让他们出手。虽然心中很是疑惑,但他们还是乖乖地听从了少主的命令,走向了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女。
一人想要抓住她的手臂,一人想要擒住她的肩膀。
只是短短一瞬间,出手的两名修士就被一道灼目的流光洞穿了胸口,甚至连一声尖叫声都没有发出,倒在地上变成了一具温热的尸体。落在后面的修士不敢置信地瞪圆了眼睛。
死亡的恐惧让他下意识地退后了半步。
不敢再接近这个看起来软弱无害的女孩。
生怕会像前两人一样,连对方的招式都没有看清,就迈入了死亡的阴影中。
“你在等什么?”一柄长剑抵在了他的后背上,陈辞阴恻恻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连我的命令也敢违抗,是想造反吗?”“不...不是,少.....青衣修士语气颤抖,声音干涩,“这女孩有...有古怪,她身上有攻击类的法宝,谁靠近她谁就会死!”阮朝的玉佩已经在他的手中化成了齑粉。
但他并没有表现出来。
只是冷冷地盯着他们,做出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
“不怕死的话就尽管过来。”
青衣修士僵着身体,不敢动弹。
陈辞的剑尖已经刺穿了他的衣服,抵在了他腰间的皮肤上。
“世间的法宝总归是有次数的,不可能一直护着她,也许到你这里,法宝的次数就正好耗尽了,已经不管用了。”“还是说....”锋利的剑尖再次深入,这一次戳破了皮肉,温热的血流顺着剑身不停向下滑落,“你是想这样死在我手里?”“别...别杀我,少主,别杀我....青衣修士害怕极了,少主向来喜怒无常阴晴不定,怒极之下是真对他下杀手,他惨白着脸,忙不迭道,“我...我马上帮你抓住她。
阮朝瞥见了陈辞眼中明晃晃的杀意。
虽然这杀意并不是冲着他来,但他还是无法抑制地生出了恐惧的心理。
像是有一只大手紧紧地攥住了他的心脏,让他几乎喘不过来气。
这种心狠手辣,残酷无情的疯子,就算是被别人抓住,也绝对不能落在他手里。
阮朝站起身,跌跌撞撞地向后跑。
不过几秒钟他就被追上了。
青衣修士神色狰狞地向他扑了过来。
鹰爪般的手掌,像是铁钳一样,紧紧地抓住了他的胳膊...
没有刺眼的流光,也没有感受到剧烈的疼痛....手掌接触到的皮肤,像是最名贵的丝绸,即使隔着一层布料,也能感受到它的细腻和柔软。修士的面孔上浮现出喜悦的神色,刚想转过身和少主邀功,就听到噗嗤一声。
长剑刺入了他的身体。
准确无地地刺穿了他的心脏。
他效忠的少主,缓慢地从他身后走了过来,毫不犹豫地收回剑身。
青衣修士像瘫烂泥一样软倒在了地上。
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听到了少主略带几分嘲讽的冰冷话语。
“果然还是死人最听话,最能保守秘密。”
用疯子来形容这个人,都是侮辱疯子这两个字。
阮朝慢慢向后退。
陈辞一步一步地向他靠近。
他的手下已经用生命帮他拔除掉了布满尖刺的外壳。
是时候让他亲自来收获甜美可口的食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