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桑桑打开车窗一半，伸出手扔掉手里的烟头，感受着雨水打进来的冰凉感说道：“这雨，好多年没下这么大了吧。”
王顺望着司机，声音如常道：“是，好多年没下这么大雨了。”
窗外，路灯渐渐变少，车辆也变得稀疏起来。
04年的江城，还有很多地方没发展起来。
城市道路建设不如几十年后发达，叶桑桑看着开始积水的路面，脑子里想的却是其他。
“师傅我刚看你有点眼熟啊……”王顺顿了一下道。
叶桑桑眸光闪动，没回答这个问题。
距离田家坝还有大约十分钟的路程，王顺开始了主动攀谈，并又给叶桑桑递了一支烟。
叶桑桑笑了笑，没话找话，提起刚才的话题道：“可能你以前就打过我的车，所以面熟？大哥田家坝的人的话，那里我还认识两个一起跑车的哥们，大家经常一起聚聚。”
王顺“哦”了一声，嘴角带着玩味的笑。
似乎是很享受和猎物死前攀谈，他开始说一些自己的事情。
王顺确实住在田家坝，但他是后来才搬过来的。
之前的他住在林城，出了一些事才来的江城。
叶桑桑面露惊奇，开始说起自己也是林城人，不知道王顺是林城哪里的人。
双方开始你一句我一句交谈着。
【老实话，叶桑桑这样真不行，这时候还没想如何反击呢？】
【马上要到田家坝了，少说点积攒勇气吧！】
【逼逼赖赖一大堆，看着真没意思。】
弹幕开始了新一轮嘲讽，有些觉得看交谈和开车画面没什么意思，便出了直播间。
而交谈还在继续。
“你也是林城？这就巧了，”王顺好奇，眼底没什么警惕道。
主要是叶桑桑就是路边拦的人，一个普通的司机，他作案已经驾轻就熟。
加上他身强体壮，对方根本不可能逃过他的掌控。
他也乐得交谈，天南海北说一些话。
话题渐渐朝着人死亡的方向而去，叶桑桑十分豪爽说着自己目睹的死人画面。两千年初严打过了两年，一些团伙开始冒头，这类的见闻简直不要太多。
王顺也顺着她的话，说了几个案子，只是说是自己偶尔了解到的。
闲聊是最容易让人神情放松的，王顺甚至说起了细节。
叶桑桑静静听着，脑子里回想着关于司机的资料。
司机三十四岁，面容带着几分沧桑，名叫孙斌。
剩下的就是杀人时使用的手法，杀死王顺的工具、地点和可能产生的争斗。
完美完成任务，就是复刻杀人手法，并且如现实一样，不被人知道是他作案，不被警察找到他。
照片上，孙斌杀死王顺，是拿备好的锤子，在敲晕对方后又激情将对方脑袋砸烂。砸到面目全非，清理现场抛尸田家坝一个荒芜的绿化带后开车离开的。
要想达到这样的程度，对她来说有一点困难呢。
叶桑桑想着刚才看到的照片，通过后视镜望着看起来十分朴实的人，眼睛余光却透过车窗，判断现在已经到哪儿了。
一心二用，她微微偏头回答，“大哥见多识广，对于那些案子，我都是粗略知道，您一看就是干大事的人，才会知道的这么清楚。”
“我挣钱的行当，你可干不来，”王顺意味深长道。
叶桑桑继续开着车，嘴上说道：“我这人特别能吃苦，胆子还大，大哥您带弟弟一下？我指定为大哥马首是瞻。”
“我可杀过人！”
这五个字出口，出租车内的气氛瞬间陡然一变。
王顺的手缓缓伸入自己的外套里侧，阴冷危险的目光凝视着面前的人，随时准备伸出手将对方迅速割喉。
似乎是察觉到了气氛变化，叶桑桑连忙说道：“我知道，大哥您不是一般人，我就是跟您混口饭吃。”
她语气十分诚挚，好像是真心想要融入王顺的队伍。
“你不怕我杀了你？”王顺语气阴恻恻道。
叶桑桑连忙表忠心道：“我很崇拜您，况且您看我也没钱，我是真的想跟着您干大事！”
【？？？混入匪徒队伍？】
【她是想伺机反杀？可混入有什么好处，达成好结局判定不容易吧？】
【可能是单纯想求饶吧，我之前就说过，这种人胆子很小的。】
弹幕如火如荼讨论。
王顺这边却意识到，对面真的知道他不是好人，想跟着他“干大事”。
事情有点脱离他的掌控，但单打独斗了好几个月，他确实是想有同伙加入的。
对方还有车，有些事方便很多。
他眼睛珠子不停转，一直在思考到底要不要答应对方。
“我杀过人，一个小女孩，特别好看，杀她的时候她还抓着我裤子求我呢……警察还在找我，不然我也不至于跑到江城来谋生。”叶桑桑语气变得回味，眼底酝酿出无限渴求，身体因为激动轻轻颤动着。
表情带着一抹沉沉的笑，让人看见就油然而生出毛骨悚然的感觉。
瞬间，一个神经病罪犯形象出现。
【啊啊啊啊啊啊，我好害怕，叶桑桑突然盯着面前的画面说，我一个不防备被吓到了。】
【艹，真的假的啊！怎么感觉说的像真的一样？】
【这个表情真的吓人，不光是我们，王顺都吓得一激灵……】
弹幕惊恐和讨论声一片。
叶桑桑踩下刹车，猛地转身，正对着王顺继续自己激动的表情。
王顺猛地后撤，下意识咽了咽口水，眼睛盯着叶桑桑，“……可……可以吧……”
“真的吗？”叶桑桑眼底迸发出强烈的兴奋，还有对王顺的崇拜。
王顺点了点头。
他现在打心底相信，面前的人，是一个和他一样。
甚至是一个，比他还变态的人。
比起杀掉他，合作似乎比较好。
叶桑桑得到答复，低头寻找什么。
王顺心里一紧，他在警惕面前的人做其他小动作。
下一秒，叶桑桑拿起些小面额的钞票，“我们去搓一顿！就是这么晚了不好找地方，不然我指定和您拜把子。”
王顺并不信任面前的人，下意识摇头，伸手指了指雨幕下勉强能看见的红砖房道：“就哪儿停，跟我回去住一宿，我就答应带你一起发财。”
家里是自己的主场，也正好看看对方的胆子究竟有多大。
至于加入这事儿，他倒是相信对方是真的，因为对方的眼神。
那种眼神，和他的一模一样，凶恶狠辣，一般人装不出来。
叶桑桑连忙狗腿点头，一脚油门朝着红砖房而去。
下着大雨的夜晚，到了相对偏僻的路，根本没有人出门。
停在房子前，王顺拿起雨衣披上下车。
叶桑桑并没有雨衣，她伸出手打开车门后，低下头将锤子放在了宽大的左边裤兜里，露出的木把手被他伸出手挡住。另一手伸出，找出另一样东西放到右边兜里。
做完这些，她开始在行走中慢慢脱下身上的外套。将外套袖子打一个活结，系鞋带最开始那种，并在雨水下充分打湿。
【天呐，她竟然真的准备动手。】
【我等着看她被反杀。】
【太自大了，妄图偷袭惯匪，可以说一声勇气可嘉了。】
能看《犯罪档案》游戏直播的人，除了一部分好奇的人，剩下的都是胆子十分大的人。
他们看过叶桑桑的体力，就是杀只鸡都需要费不少力气。
就算是偷袭，也难得很。
除非，她和王顺一样是惯犯……
可怎么可能。
观众争论不休，叶桑桑已经关好车门，向着王顺走去。
他正在开门，在昏暗的环境下，老式生锈的挂锁并不好找到锁眼。
他试了三次，依旧找不到，只能挪开身体低下头，企图用车灯的映照出来的光找到锁眼打开门。
叶桑桑一步一步靠近低下头的王顺。
两人之间的距离不断缩短，直到距离达到了半米。
这是一个很危险的距离，王顺作为一个惯匪，脑子顿时警铃大作。
他迅速起身站起来，手已经将怀里刀抽了出来。
他的目光落在叶桑桑握着什么的手上，只要有丝毫不对，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啊啊啊啊，被发现，要被杀掉了！】
【果然，雕虫小技，肯定被王顺察觉到了。】
【第一次看大美女被杀，不知道后面还有没有机会。】
弹幕激动讨论着，胆小的甚至已经开始捂眼睛。
下一秒，叶桑桑假装被吓住后退两步，拿出右手手里攥着的手电筒赶忙道：“大哥别，我有手电筒，我是拿手电筒啊！”
银色的老式手电筒出现在叶桑桑手心。
她还顺手推开了手电筒，打出一束光在挂锁上。
刚才脱下的外套，现在盖在她的脑袋上，避免被雨水打湿。
一切显得顺理成章。
“好……”王顺盯着表情自然的叶桑桑。
确认无害后，就着对方打的手电筒光，把刀放好开始一手拿着挂锁，一手拿着钥匙开锁。
“咔嚓”
挂锁打开的声音传来。
王顺心头松了一瞬。
就在这一瞬，湿重的外套兜头盖在王顺头上，袖子的活扣被猛地拉紧，死死箍住王顺。
王顺还没反应过来，倒退两步，下意识伸手去扯身上被雨水浸湿的衣服。
等他意识到该先掏刀时，如石头一样的小铁锤重重砸在他的大脑太阳穴的位置。
大脑发出震荡，嗡鸣声瞬间充斥大脑。
强烈的晕眩感传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