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屋侧房内,有个小脑袋正从窗口微微探出,看着姬秦练的戟法,一双小眼冒光。内室的房屋门也轻轻打开,韦氏听到姬秦练戟的声音,也来到大门口,静静的站在那看着姬秦挥舞长戟,眼神慈爱,嘴角微微带笑。
姬秦似有所查,停下动作转头对韦氏道:“娘,我这练武可是有吵到你了,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韦氏眉眼弯了弯,轻声道:“喜儿,我呀,觉浅,早醒了,你继续,我和蓝姑去给你准备早饭,做你喜欢吃的肉烧饼。”
姬秦还是停了下来,一年半多的武略堂学员生活,回到王府自己的这院子,熟悉亲切中还透着幸福,不过看来学员的习惯就还是改下的好,自己以后练戟还是去王府的那大校场上吧。
于是这些日子回到王府的姬秦就这样,要么在固原城王府西院,每日陪着自己的母亲韦氏,要么牵着他那看起来一直在生长,却五六年都没长大的马儿“小黑驴”。
说起来姬秦那只养了这么多年的小黑驴,甚是奇异,姬秦从战场中带回来的一匹战马竟然会怕它,要知这马可是上过战场的老战马呀。刚回王府西院的姬秦,想把那战马和小黑驴放同一马棚来着,谁知那小黑驴呲牙咧嘴的,那小身板竟甚是凶桿,吓得那老战马竟不敢进去。姬秦发现他的小黑驴长大了一点,刚开始他以为没在王府一年半多视觉错误,谁知这小黑驴竟是从没停止生长,而又还未长大呢。
姬秦在自己家过着几天悠哉休闲的生活,却还不知道有人惦记上他了哩。
西南烟城,它是楚王的王城,因这座城小半年都处在烟雾弥漫当中,所以得以取了个名叫“烟城”。
经历半月路途,才从盐城返回的长史谢长英,正和对面一男子坐于一房内案几边。
只见对面那男子年及四五旬,身躯六尺,一身玄色鎏金的锦袍,头发高高竖起,插着深紫色镶金的簪子,双耳悬珠,明皎皎双睛点漆。一双剑眉直插双鬓,唇方口正,髭须地阁轻盈;额阔顶平,皮肉天仓饱满。坐定时浑如虎相,有养济万人之度量。他正是这西南烟城的主人楚王姬圻。
谢长英和姬圻年少时就相识,姬圻生性豪放随和,时常和这个少年时就结识的好友清谈。
这时的谢长英,正慢慢得讲述着白泥滩那一战的前后经过。
“哦,没想到我那虎头侄儿生的儿子竟都这么了得,那两个小小孩子,竟然杀得了那扎古俩父子。”姬圻手抚下巴轻声赞道。
姬圻今年五十有七,和他侄儿姬铖相差十一岁,姬铖少年时生活在中土神都,也是个纨绔小子,打架斗殴从来都少不了他,得了个绰号“小虎头”,所以时至今日姬圻管姬铖叫虎头侄儿。但外貌上楚王姬圻看上去也就四旬样子,比起他那虎头侄儿姬铖还要年轻许多。
谢长英笑道:“可不就是,晋王不但自己子嗣英武,就是那些军中二三代也是不差的。”
姬圻轻叹一番,蹙眉道:“哎,荒漠晋王封辖之地贫瘠又荒涼,又要直面胡族那如蝗虫般的年年肆虐,我那虎头侄儿为了那荒漠渚事,怕也是操劳不少,不过什么环境造就什么人,荒漠之地多勇武之士也实属正常。”
谢长英低首轻声道:“王爷,你上次说的子嗣过继一事,为何要舍近求远,只顾盯着神都的那些皇族子弟,我看晋王姬铖子嗣众多,何不……”
姬圻微愣:“咦!还真是,你不提醒,倒还真是没想到这一处上来,哈哈哈!真好,真好。”姬圻似是想到什么。高兴的拍手连声叫好。
可不是吗,姬圻年近花甲之年,只有一子却又是不能生育了,孙辈这代算是断了,其实姬圻自己倒是不以为意,但身处高位,一地塞外渚侯,背后还有许多下属,相互之间的利益纠葛,要是这王位后面没人可继承,难免有人心思不定踌躇不安,生出些变故来。
前面和谢长英等亲近之人提议,要在肃王一脉中找个皇族姬家子弟,过继到这西南烟城来,可这代肃王姬彦自身也是子嗣单薄,嫡子亡故多年,膝下只有一嫡孙,后来见了几个庶出子弟,却是一个个油头粉面,没想到在神都长大的那些皇族孩子,脂粉之气如此之重,姬圻和楚王府上下那里又会看得上,就这样,此事几年来就搁置了。
这时谢长英提起此事,让姬圻心中豁然开朗,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时常和晋王相互抵御胡族寇边,竟忘记关注自己姬铖那侄儿的子嗣来,这下好了,要是把姬铖的一个儿子过继过来,相互都是有益的,要知上阵父子兵,打虎亲兄弟,以后的晋王楚王都是一家兄弟,又可保两地几十年无忧。
姬圻笑眯着双眼道:“长英兄,莫非你有意看中我那虎头侄儿的第五还是第六子子。”
谢长英忙道:“哎呀,我的王爷,这事我可不敢妄言,你的家事一切都是你拿主意,由你做决定才是。”
开玩笑,就是有意看中哪个,也不能说出来啊,谢长英虽和楚王关系亲近,但一个下属,胆敢直说哪个将来可能成楚王继承者被自己看中,那不是无脑吗。
姬圻似是看出谢长英心有顾忌,不会明说,到底那个孩子自己中意,看来还得自己去查看了,不过乾元帝国圣朝各地渚侯,可不敢明目张胆相聚,但这也难不住姬圻。
姬圻用手轻轻挠着下巴的小胡子,心中暗道:“刚好近来我的玄法已初至道境,正好悄悄出去游历一番,顺便去虎头侄儿那看看那些孩子。”
是的,这西南烟城的楚王姬圻,不但身居塞外郡王之位,还是一位玄者修士,这是很多人都万万想不到的,因还没人看他用玄者术法和人交过手。
蕴华流转,西北荒漠的秋季是短暂的,过了秋风萧瑟,紧接着就进入了初冬季节。
在秋叶还未谢尽、秋风依然固守阵地的时候,突然来了一个叫寒流的东西,寒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路掩杀了过来,所到之处尽皆萧条。
于是乎,在寒霜冷例的西北固原城,雪似落羽般,纷纷扬扬来到这人世间。
窗外的树影高墙,被厚厚的大雪点缀得充满了古画的韵味。
傍晚时分,户外雪花依旧犹如舞动的精灵,漫天飘洒,姬秦出了西院门,来到王府大门边赏雪,静静的看着这满天雪花,让那雪花时而落在脸上,淡若飞鸿,涼如微冰。
姬秦轻轻张开双手,迎着这漫天雪花,也不知怎么,眼中神色间竟现茫然之态,整个人现出寂寞和独孤之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