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姜璃陪着那个失恋的女孩子一直聊到了晚上十点半。
女孩子几乎把她当成好姐妹, 如果不是马上宿舍就要熄灯，姜璃甚至怀疑她能立刻跟自己聊个通宵。
最后，姜璃说服她赶快去休息, 这才把所有的设备都关了。
姜璃走进电梯，在七楼停下时，还偶遇了几个在新闻室剪辑视频的学生，他们看到她, 都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
走出电梯前, 姜璃还特地去镜子面前看了看, 裙子整齐, 表情也很正常。
反正肉眼看上去没有任何异常，所以那些人到底是在惊讶什么？
思忖的时候, 姜璃并未注意到身边有人悄悄地靠近她。
“你好同学，那个可以加一下你的微信吗？”
刚才一起坐电梯的有个男生一直注意着她好久了。
姜璃的脸上还有些细汗, 像清晨花瓣上的露珠一样，皮肤细腻洁白, 长发垂在肩上，眼睛是很罕见又很漂亮的琥珀色, 刚才电梯间里的她就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 他的长相还不错, 所以对于自己很自信，直接就朝着她走过来, 并且主动搭讪。
姜璃笑笑, “对不起, 不可以。”
她的睫毛很长, 在眼睑下留下淡淡的阴影, 让男生看她看的有点出神了。
鬼使神差般的, 他伸出手拦住了要离开的姜璃。
姜璃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即便这样，那张脸仍旧是非常好看，水红色的唇好像吸引人吻上去，何况现在一楼也没什么人，男生不由得靠近她，闻到了她身上若有似无的香气，还有点淡淡的甜味，愈发大胆。
“别这样啊，我保证我不会骚扰你的，就是做个朋友聊一聊。”
“不可以，我要回宿舍，请你让开。”
“我可以送你回去。”
看着男生不依不饶的样子，姜璃是真的有点生气了，这次她没有再客气的说话，而是直接往门口的方向走。
男生正要伸出手抓住她的肩膀，有人已经抢先一步不耐烦的推开了他。
“大半夜在这发什么疯，听不到她刚才说的话吗。”
声音低沉磁性，还有点危险。
男生抬眼，看到了姜璃身边出现的叶时煦。
冷调的嗓音，还有明显看上去很不好惹的眼神，即便长得是很帅，可是他的目光看上去冰冷轻蔑，下颌高抬，没有把任何人放在眼底。
“你男朋友？”男生支吾着，看向姜璃。
叶时煦很不耐烦：“知道还不快滚。”
那个男生脸色惨白，往后退了几步，却不想又撞到了在门口处的宋明砚和初雀，他后知后觉才发现，原来这三个人都是在这里等姜璃的。
“……你怎么在这里？”姜璃同样也很震惊。
看着姜璃脸上的表情，叶时煦眸间泛起一丝淡淡的笑意，“我来送你回去。”
还没等姜璃回答，初雀走过来，“我刚才也跟学长说过了，学长现在这么忙完全没必要过来的，可是他非要来。”
姜璃完全没想到初雀这狗男人居然也过来了，现在的情况就非常尴尬了。
在不远处的宋明砚自然也察觉到了三人之间有些微妙的氛围。
他的手指也不自觉的攥紧，却很清楚，这个时候自己就算是出现也只是给姜璃增加麻烦，他站在门口，眼里泛起奇怪的神色。
夜色已经将整个京州大学完全笼罩，只有楼旁的路灯拉长了宋明砚的身影。
他本来是可以走的，但是却心甘情愿的留了下来。
宋明砚不断说服自己，他只是担心初雀和叶时煦会对姜璃做些什么，就像是刚才那个不怀好意的男生。
“姜姜，我们回去吧。”
初雀抬了抬眼，朝着姜璃伸出手，不管是声音还是神态都是很自然放松的。
姜璃一定会选择他，就像是高中时他逼着姜璃在自己和叶时煦之间做选择，姜璃毫不犹豫的放弃了叶时煦，回到了他的身边。
高中时，初雀以早恋被同学和老师知道很麻烦为由，不允许姜璃把两个人之间的关系说出去，入学那天开始，大家只知道他们两个是毕业于同一所初中的同学，却不知道他们早就开始谈恋爱了。
这段关系被藏得非常好，姜璃乖乖的听着初雀的一切，她来找他都是偷偷摸摸，趁着其他同学不注意的时候，才敢抱一抱他。
初雀知道姜璃的性格。
她的外表非常漂亮，移不开眼的那种。
可是她是个很认死理的小姑娘，又单纯又天真，初雀不太想跟她确认关系，原因很多，也许是被人知道后，会被姜璃那些爱慕者找麻烦，初雀不怕他们，只是觉得被纠缠很烦，也许是觉得给了姜璃名分，他就不再是她心中唯一的存在，也许有天她会对自己腻味了。
种种复杂的情绪让初雀始终没有对姜璃有任何承诺。
他总是好声安慰着姜璃，等到两个人高中毕业，就把情侣的关系告诉所有人。
高一上学期开始没多久，初雀就被选中去美国做交换生，整整一学期，两个人都处于异地的状态，跟初雀一同前往美国的还有个邻班的女孩，对他很有好感，初雀没有拒绝女孩地靠近，但也不过是在异国他乡无聊找个玩伴而已。
直到他回国前，姜璃忽然发微信告诉他，两个人的关系到此为止，她找到了自己喜欢，而且也能照顾她的人。
春节的时候，初雀在路边看到正和叶时煦逛街的姜璃。
她把自己的手揣在叶时煦大衣的外套里，浓密的睫毛忽闪忽闪，扎成了公主头似的长发披下来，走在身材高大的叶时煦身边，她正在撒娇，跟小兔子似的，想让人忍不住揉揉她的脑袋。
搂搂抱抱卿卿我我。
初雀怔了下。
其实他知道，姜璃所要的就是这么简单，能够和男朋友牵着手，不用每天就算是见面都要躲躲藏藏的。
面对其他女孩子的询问，她不敢骄傲的说：“初雀就是我的男朋友哦，”
她每次都很委屈，然后努力露出笑容：“其实……我也不太熟初雀啦，我们只是同学。”
那天在街上撞到了姜璃和叶时煦，初雀并没有回避，反而大方的走到了姜璃面前，因为他知道，姜璃最喜欢的一定是自己。
不喜欢自己，她喜欢谁？
初雀朝着姜璃伸出手：“姜姜，我回来了。”
那天，姜璃犹豫了许久，当然，初雀也告诉姜璃，只要她和叶时煦分手，自己下个学期就跟她公开恋人的关系。
……
这样的场景，同时会想起来的不只是初雀一个人。
叶时煦瞥了姜璃一眼，说：“姜璃，不要怕。”
初雀眸光微微闪了闪，突然道：“姜姜，我不是你最喜欢的人吗……而且我也是你的男朋友，你要放弃我吗……”
他遮掩住眼神下的幽暗，声音忽然就低了下来，很失落。
姜璃轻咬下唇，眼神暗了暗。
“初雀。”
叶时煦低沉的声音带着浓浓的警告。
他想牵起姜璃的手，告诉她不要在意初雀，也不用害怕他，因为自己就在身边，就像很久，很久以前一样。
在化学实验室里碰到那个躲在教台下偷偷哭的女孩子，他就这么觉得了。
初雀在学校的人气很夸张，叶时煦这种高三的人都知道，还有什么后援团，都是喜欢他的女孩子。
姜璃是初雀名正言顺的女朋友，可是她都不敢对着这种欺负她的女孩勇敢的说一句，那群女孩子坚持是姜璃勾/引初雀，还嘲笑她，初雀其实喜欢的是跟她一起去美国的女孩，姜璃是纯粹的痴心妄想。
后来他们交往后。
叶时煦恨不得昭告天下姜璃是他的女朋友，早上要接她去上学，给喜欢睡懒觉的她买早餐，中午约她一起去化学实验室吃午餐，晚上也要送她回家。
她却能狠心甩了他，在他面前跟着另一个男生离开。
叶时煦是个疯子，偏执又阴暗，只有跟姜璃在一起才能被治愈好。
他害怕那种被姜璃抛下的感觉再来一次。
“……你是不是要跟他走？”
叶时煦握住姜璃的手，手指的温度很低，甚至能感受到他的怒意。
姜璃补充：“你冷静点。”
她脸色很平淡，望着初雀的脸， 情绪平静：“我们已经是大学生了，初雀，没必要再说这样的话，你也不用赌气说是我男朋友。”
初雀目光认真地盯着她，“姜姜，我不是跟你开玩笑的。”
“你骗我这么多次，从初中到大学，你觉得我还会信你？”姜璃唇角翘了翘。
叶时煦不露声色地上前半步，把姜璃保护在背后。
结果出乎意料。
姜璃同样地松开了他的手。
她对叶时煦有一份感激，有一份喜欢。
叶时煦对她的温柔和纵容都藏在了他那幅居高临下又冷淡不耐烦的外表下。
就是这样，姜璃才不会把自己黑暗想报复的一面展示在他的面前，这样叶时煦不至于锒铛入狱，他还可以继续他的人生，成为未来可以拯救无数人性命的医生。
姜璃渐渐缓过神，心情平复了些，“我先回去了，不然等会儿宿管阿姨会罚我写检查的。”
她这话听着挺软，气势却不复以往的软弱。
姜璃走出大门，就看到在一旁的宋明砚，朝着对方微微笑了笑，姜璃正要下楼，宋明砚忽然喊住她。
“我送你回去。”
“为什么？”
“……我不知道，但是我不能让你这么晚在外面。”
姜璃轻笑一声，“我们的宿舍很远哦，在学校最远的地方。”
“不耽搁，上车吧。”
宋明砚仿佛对刚才的事情置若罔闻。
-
而且我也是你的男朋友，你要放弃我吗……
姜璃坐在车子的副驾驶座上，不知为何，脑海里竟然都是初雀的那句话。
她真的等了很久，很久。
等到了自己的少女心都已经死寂平息，甚至不敢去回想高中的时光。
学习压力本就繁重，她还要被初雀的后援团找麻烦，晚上都在做噩梦，精神浑浑噩噩，如果不是最后坚持安慰自己，一定要考到和初雀一样的大学，名正言顺的跟他在一起，姜璃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如何抱着这种虚无缥缈的梦想坚持下来三年的。
哭哭啼啼，歇斯底里的去求初雀，他反而不珍惜。
现在不过是出现了向她告白的男生，就让初雀的独占欲受到了挑战，这样不是很可笑吗？
姜璃为了不让初雀误会，从来不跟男生出去，也不跟他们单独接触，也很害怕他们，害怕他们会让初雀生气。
面前的车窗缓缓关上。
“……冷吗。”
宋明砚侧头，温声询问着。
姜璃摇头：“前面车子进去不方便，把我放在这里就好。”
宋明砚把车停在了宿舍前面那个学生超市的前面，这会儿里面也没什么人，学生们基本都已经回宿舍了。
姜璃从车上下来，非常礼貌地感谢宋明砚后，单独走进了教室，在货架上买了盒巧克力，她的眼睛渐渐眯了下来，结账完就把巧克力拆开，慢慢往嘴里喂。
好甜。
不，是好苦。
初雀知道她喜欢吃巧克力，每次午休班里没人的时候，最喜欢让姜璃吃了巧克力后再吻她。
姜璃脑子糊成一团，慢慢缓了缓，在路灯旁的道路那里蹲了下来。
她并不后悔，只是，有点难过。
不争气的眼泪不断往外冒，姜璃哽咽着，身体在哭泣中微微颤抖。
脸颊旁传来妥帖的温度。
正在抚摸她脸颊的手指，润瓷的白，一看就是家境相当优越，衣食无忧的少爷才会有的肤色。
姜璃的脸被对方用双手慢慢抬起。
姜璃：“……！”
四目相接。
宋明砚低首，替她擦掉眼泪，脸上有温柔的笑容，声音好听，“这次又是因为什么哭呢。”
也是。
根本没办法自欺欺人的不管她。
宋明砚眼睛翻涌着无可奈何的情绪，他从未有过识人不清的时候，总会在看清一个人后就及时抽离，只有姜璃。
明明知道她应该是别有心思的。
明明知道她和很多男孩子都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明明知道她对自己没有感觉……
姜璃愣了愣，忽然笑出来：“你好像是我小时候难过的时候最希望出现的会保护我的王子。”
她的笑容脆弱到轻轻一捏就粉碎。
宋明砚淡定地笑了。
“我也不是什么王子，姜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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