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思达酒店负一楼厨房备餐室隆隆的噪音中,清脆的关门声从更衣室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传来,两个人穿着不那么合身的侍者衣装走出来,在楼梯处分开来。文赟革缓步走上一楼,他剃掉了胡须,把头发梳上去,打着厚重的发蜡,甚至将极具攻击性的眉毛也修建了一下,让自己看起来像是一个刚上班不久的,看着小费就会两眼发光的年轻侍者。
推开一楼走廊尽头一个不起眼的小门之后,眼前就是铺着红毯金碧辉煌的酒店一层,此时这里没有任何一个客人,走来走去的都是忙碌的工作人员,一周之后,这里将召开又一次关系重大的会议,即便这里作为槲湾历史最悠久的酒店,也提前进行了封闭,除了正常的整理清洁工作,整个酒店的内部陈设都在紧锣密鼓的调整着。
这个消息由一个黑客透露给文赟革,他又花了一周多的时间潜伏在酒店附近才终于找到一个缺口进入酒店,他知道这是他们最后翻盘的机会,他们没有更多的资源和移民公司消耗,他只能走一步险棋,如果他可以在这里将多数的移民公司领导人物杀掉,那么他们一定会很快陷入混乱。
他的身份是负责甜品台的侍者,他唯一的搭档是一个放满了所有甜品工具的烘焙机器人,他需要记清楚每一个宾客的喜好,从他们喜欢的称呼到他们喜欢的甜品最上层的那一点摆设的大小与位置。他需要在他们面前以最快的速度但同时又不失仪式感的完成一份小型甜点的制作,让那些大人物在宾至如归的同时又能感受到有别于自己庄园的惊喜感。
像他这样的甜品台整个一楼有着五十几个,为了避免那些大人产生"尴尬"的拥挤和不期望的会面。在这段时间中,奶油,糖,鸡蛋,水果像是流水一般在他面前消耗着,只为了做出一道足够高级的不足掌心大的甜点,即便他已经提前学习了,但是依旧异常的困难。
在这天和他一起进入酒店的是以一个临时工的身份进来的,只能在这里呆一天,帮他将手枪和炸药放到指定的地方,尽可能的摸清那些在准备期间文赟革去不到的地方的布局,然后便离开,在那一天只有他一个人孤军奋战。
到了下午,当他已经做到麻木的时候,他看见一个人走到距离他不远的地方,用几乎察觉不到的微笑力度向他比了一个手势边匆匆离开了。下班时,他在那个属于他的更衣柜中找到了一张拼凑的,像是从垃圾桶中找到的酒店消防示意图,在角落上还潦草的写着"nob",这意味着炸弹并没有按计划放置。看完之后他没有任何的犹豫,立刻将纸条送入了嘴中。
在走回休息地的路上,他在脑海中不断的模拟着计划,想象着自己走过那一个个隐藏在在黑暗中的通道,他所有的不过是一把手枪,不到100发子弹,但是要面对的是最为缜密的安保。
此时他能够想到最为保险的方法就是想办法知道会议举办的场所,带着枪直接在会议中途闯入,这会带来最大的收益。然而虽然听起来很简单,但光是得知会议会在哪一件会议室举行就是一件异常困难的事,之后的每一步,从击倒安保到安全不惊动里面人的情况下打开会议室的大门都是异常困难的挑战。
在他恍惚中抬起头的时候,突然从面前停靠的汽车后视镜中看到了一瞬消失的身影,尽管只是短短的接近于幻觉的一瞬,他还是敏锐的察觉到,自己被跟踪了。但是此时的他什么都不能做,甚至于不能转头,像是自己什么都没有发现一般往前走着。
他走进了自己的临时住处,直觉告诉他跟踪自己的人依旧没有离开,他压抑着直接转身杀死他们的冲动,调整着呼吸,继续扮演着自己的角色,在破旧的出租屋中放起音乐,拿着一本自己根本看不进去的书坐在床头翻看着。这种未知的目光让不安感在他身体的每一个角落乱窜着,像是在他脖子上套上了锁链一般折磨,但是他依旧什么都做不了。
他在极度的煎熬中度过了整个夜晚,他越是希望放松身体越是紧张,他的身体本能让他无法无视这样巨大的威胁。直到第二天清晨,他依旧保持着异乎寻常的警觉,只是疲惫让他无力应付察觉到更多的细微信息。
然而当他来到酒店之后却发现自己的位置站着另一个完全不相识的人,他所有的神经又一次紧张起来,不断的思考着所有可能的情况,在原地站了好几分钟之后终于有一个经理走到他旁边,拍了拍他,告诉他被调到了服装间工作,负责接受管理那些人脱下来的所有衣服,让他们那些昂贵精密如机器一般的衣物得到最好的护理。
在走向新的工作岗位之前他的脑海一直回响着一种漫长的告诉他自己已经被发现的警报,"为什么不直接动手?","为什么还要在这个时候调动?","我到底哪个地方被发现了?"无数的问题瞬间涌上来,让第一次执行如此缜密任务的他几乎要完全丧失节奏。
服饰间是一个异常黑暗的房间,巨大的空间中只有几站紫色的小型等待,让他几乎看不见其中工作的其他人的面孔。房间里面飘荡着一种很淡的清香味,几乎要让疲惫的他直接睡过去。随着经理的离开门砰一声关上了,只留他一个人站在淡紫色的灯光下。
在茫然中他感到有人缓缓朝他走过来,在那短短的几秒中,他所有的神经都在察觉着那逐渐缩短的距离,越来越重的脚步以及他直接转身砸向对方喉结的后果。在身体一阵让他攥紧拳头的热潮过去后,他依旧是忍住了,直到对方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了一句再次让他感到无比警觉的话:
"我打赌这次送来的是个厉害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