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后,一支武装队伍护送着守护北条重光,从滨田城出发,开放五百里外的京都城,那是幕府和北条家族统治所在地。
这支队伍接近三百人,表面上看来他们身穿东瀛服装是东瀛人,然而当中有上五十人,个个身材高大,体格相当健壮,他们拿的兵器普遍粗壮长条,显露出一种异常凶悍之气,把周围的东瀛武士统统比了下去。
是的,在队伍中夹杂着明军,他们护送着明使高振文与北条重光一起前往京都城,向那里的大人物们报告石见银矿的勘探情况,同时双方准备合作开发事宜。
高振文与北条重光同车,他们坐在马车里,受高振文委托,北条重光不住地向他介绍路上的风土人情。
东瀛的山川秀丽,充满了田园诗意,道路两旁多有唐宋建筑物,让人感慨海那边的国家对他们的影响。
茅草屋也挺多,面黄肌瘦的人也多,北条重光窘迫地道:“让高君见笑了!”
“哪里都有穷人,我们国家也一样!”高振文安慰北条重光道,让他好受一点。
北条重光心中感叹,国家确实太穷了,东瀛土地贫瘠,出产不丰,更惨的是不时造访的台风,由于国土狭小,台风影响的是全国范围,若恰逢农业收成,则农作物都泡在水里,当年就会出现全国范围的饥馑。
想让庄稼长得好,得靠阳光、水份和肥料,东瀛所在纬度高,阳光不强烈,农作物生长得慢,水份不缺,但肥料严重匮乏。
古代没有化肥,靠的是人和牲畜造粪变成肥料,东瀛严重缺乏牲畜,单靠人,肥料无从谈起。
所以大米也被称为“舍利”,上好白米饭则被雅称为“银舍利”,古代日本阶级地位森严,农民种出来的稻米都要上缴给王公贵族,他们只能吃杂粮。因此大米在日本老百姓心里就跟奢侈品一样。
穷是原罪啊!
北条重光想起他见到的石见银矿矿脉的情况,心中想一定要把银矿开发出来,起码上层有牛肉吃了。
这次随行中有三车从明人那里进口,北条重光进贡给京都贵人们的风干牛肉、盐腌牛肉干。
在北条重光看来,那些茶叶、书画、瓷器等精美物品,都不如牛肉干实在!
牛是农家宝,在明国和东瀛,吃牛肉会挨骂,甚至处罚,而到孟之祥治理下,肉牛、奶牛养殖是蓬勃发展,民间不再禁吃牛肉,甚至出口到了东瀛。
北条重光盘算着这次进京,对于北条家族和自己真是关系重大,一定要把石见银矿给开发起来,想到白花花的银子源源不断地产出来,北条重光心头一片火热。
队伍辎重沉重,带着大量明国送来的礼品和进口的商品,车辙在泥路上压出了深深的痕迹,路途中很是引人注目,经常有人鬼鬼崇崇地跟随、窥伺,终究在一个险要的山路上伏击了进京队伍。
呐喊声中,大群盗贼手执东洋刀,从道路两旁杀了出来。
结果让人震惊,伪装成东瀛武士的明军上阵,他们挥动巨剑、斩马刀、骨朵和利斧,轻取盗贼,他们的兵器迅猛有如雷霆,不但沉重,速度也快,每每命中要害,杀人的速度奇快无比。
转眼间,上百盗贼被斩瓜切菜一般地一扫而倒,地上到处是血淋淋的尸体,没死的人在痛苦地呻吟着,余者四散,而明国武士甚至没倒一个人!
此战过后,路上就安静下来,让他们平平安安地抵达京都城。
这座城市的设计模仿了中国隋唐时代的长安和洛阳,整个建筑群呈长方形排列,以贯通南北的朱雀路为轴,分为东西二京,东京仿照洛阳,西京模仿长安城,中间为皇宫。宫城之外为皇城,皇城之外为都城。城内街道呈棋盘形,东西、南北纵横有秩,布局整齐划一,明确划分皇宫、官府、居民区和商业区,各处的建筑物类似唐朝建筑物。
京都城是东瀛天皇驻跸之地,天皇不理事,彼时镰仓幕府所在地是镰仓(在京都东面,距离也有五百里),可是执权北条氏又驻在京都城,只能说“贵国真乱”!
队伍到达了京都城左京北部,这是贵族的聚居地,也是北条氏驻地。
明人进了馆舍安顿下来,见到古色古色的建筑物,几乎与中国古典建筑风格雷同,住在里面,没什么不便。
北条重光则押运着物资去找北条氏当家人物北条政村,他是家主北条长时的叔父。
北条长时患病不能见外客,北条政村代行执权,他个头不高,留着二撇小胡子,是一个精明人物,他与同族北条长欢、北条重进在家族驻地城楼的天守阁一起接见了北条重光。
城楼地势高,从天守阁可俯看京都城,表明了东瀛的实际统治者正是北条氏。
天守阁内,北条重光向他们行礼毕,并不急于介绍石见银矿的事务,而是展示明使送来的礼物和进品的物资。
上等茶叶、精制茶具、精制文房四宝、官窑瓷器以及湖丝这些雅物宝物,琳琅满目,铺了一地板。
这些也就罢了,毕竟北长的贵人们也见识过不少,但牛肉干试食,则让他们大为受用。
味道鲜美,香醇可口,北条重光说价格便宜,可以大量进口,至少让北条家族有充足的享受。
“上国地大物博,物资应有尽有,丰衣足食,我们这里,唉!”北条政村叹息道。
他代为执权,名义上位高权重,实则如履薄冰,除了与人斗,还得与天(气候)斗,与地(火山喷发、地震)斗,东瀛的环境实在恶劣,几乎年年有台风过境,把农作物一扫而空,大家都得饿肚子,哪一年没有台风来,就得酬神谢恩了,因此东瀛那边神灵盛行,几乎与喜马拉雅山南边的国度有得比。
所以北条政村年纪不大,脸上皱纹多多。
不过当他拿到北条重光送来的从石见银山冶炼出的银条时,他的皱纹舒展开来。
据北条重光介绍,石见银山的矿脉悠长,含银量高,得到了明国冶炼专家的技术支持,其银产量一年可达十万贯中国钱,以后能继续提升产量,远景年产五十万贯钱不在话下。
十万贯中国钱是一笔巨大的财富!
穷光蛋的北条贵族们听到后眼冒绿光,以致于北条重光介绍石见银山的开发方案,说欲让明人占股十分之一时,北条重进怒斥他道:“你怎么能出卖北条家的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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