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翎打眼瞧见, 也不由自主地恍惚了一下,恍惚过后定睛一看,不禁微微摇头。
她视线聚集在了那小娘子下巴上的一颗痣上:“不是胡太太。”
说罢, 乔翎重新叫目光对上那小娘子的眼睛:“但是的确跟胡太太生得很像。”
徐妈妈同张玉映都有些怔楞。
小罗氏也愣住了:“什么胡太太?”
包真宁与包小娘子也是满头雾水。
只有柯桃的反应格外灵活, 几乎是一步就跳到乔翎面前去了:“你们说的胡太太, 是不是跟我生得很像?!”
包真宁回过神来, 上前去拉了她一把,小声提醒:“这是我的表嫂越国公夫人, 桃娘, 你可以称呼一声乔太太。”
柯桃明白过来,当下很认真地福了福身:“乔太太, 你是见过一个同我生得很像的娘子吗?”
乔翎迟疑着道:“见倒是见过, 只是那位娘子瞧起来比你要大几岁……”
说着, 她抬手点了点自己的下巴:“这里, 也没有痣。”
柯桃大喜过望:“那就是我姐姐呀,她下巴上没有痣的!”
她高兴极了,兴奋地在厅里开始转圈:“终于找到了~我找了姐姐好几年呢!果然考国子学是对的,只是考了, 还没去上学呢, 就找到姐姐了!”
紧接着柯桃近乎洋洋得意地看向包真宁,说:“真宁姐姐, 谢谢你一直以来的关照, 我找到姐姐了,我不上学啦!不上学啦!!!”
包真宁:“……”
包真宁对她的没有定性有些无奈:“你都还不确定乔太太说的那位娘子究竟是不是你的姐姐呢。”
又忍不住道:“我最开始见你的时候, 你不是这样的啊……”
那时候的柯小娘子,是多么的高贵冷艳啊!
“我是跟姐姐学的呀!”
柯桃说:“姐姐说,跟陌生人打交道的时候, 越冷淡越好,一旦显得和善可亲了,反倒有人要来欺负你的!”
包真宁听得微微颔首,又说:“你确定这回找到的是你姐姐吗?可别再搞错啦。”
桃娘耳朵灵敏地动了动,也回想起上一回的事情来了,当下赶忙转目去看乔翎,殷切道:“乔太太,那位娘子从哪里来,如今又身在何方?”
乔翎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张玉映在旁,低声提醒了一句:“娘子,这位柯小娘子虽然同那位生得相似,但性情上相差的可有点远……”
言外之意,叫她别急于透露太多消息。
乔翎其实也觉得这事儿是凑巧了——赵俪娘那样的身份,怎么可能有妹妹流落在外?
那位拔一根眼睫毛下来怕都是空心的,面前这个,看起来就不太聪明……
而且她们俩明摆着也不是姐妹啊,面前这只……
她只能说:“柯小娘子,不是我想给你泼冷水,而是那位大概率不是你的姐姐。你本姓柯吗?”
柯桃听得一怔,旋即黯然起来,脸上的笑容也随之消失无踪。
她稍显无助地眨了两下眼,继而说:“姐姐姓柯。”
乔翎轻声说:“既如此,那位便真的不会是你的姐姐了。”
赵俪娘本姓赵啊。
且以当时说话时候的氛围来看,她也没必要就这个姓氏欺骗自己的。
柯桃一整个萎靡下去:“怎么这样啊……”
“好容易遇到一个同我相像的人,乔太太却说不是我的姐姐,先前也遇到一个同我相像的人,公孙癫人也说不是我的姐姐……”
其余人听得不明所以,唯有乔翎和张玉映齐齐一震。
公孙癫人!
乔翎惊奇极了:“公孙癫人是谁?!”
柯桃强撑着精神同她解释,说:“就是一个姓公孙的癫人啊。”
张玉映惊奇极了:“那癫人叫什么名字?”
柯桃想了想,无精打采地回答她:“公孙宴?好像是叫这个名字吧。”
……
医馆。
乔翎领着柯桃掀开帘子进去,头一句话就是:“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白太太!”
白应正拿湿布在店里擦拭药罐,公孙宴岔开腿坐在竹编笸箩前分拣药材,两人一抬眼,见乔翎竟协同柯桃一处过来,着实吃了一惊。
白应连说话的语速都显得快了:“你们是怎么凑到一起的?”
乔翎反手把门合上,很有眼力地到公孙宴旁边踢了踢他,叫他改成盘腿坐的姿势。
紧接着在他旁边坐下,也开始帮着挑拣药材。
那边柯桃却好像被针扎了的气球似的,萎靡不振地往屋子里边去了。
乔翎觉得这个冷美人耷拉着脸的样子很可爱,笑眯眯看了看她,直到房门关上,瞧不见美人儿了,这才说:“我在包家表妹那儿见到她的,白太太,你知道包家表妹是谁吧?”
白应反应过来:“原来那位包家娘子,竟是你的表妹?”
公孙宴在旁“哎呀”一声:“这不是巧了吗?柯桃是我们白太太的表妹呢!”
乔翎附和一声:“是很巧。”
又问公孙宴:“你替桃娘找姐姐了吗,怎么回事,你也见到了一个跟桃娘很像的小娘子?”
公孙宴听得一怔:“什么叫我‘也’见到了,难道你也见过跟桃娘相像的小娘子不成?”
“我见过呀,只是那不是桃娘要找的姐姐。”
乔翎一边捡药材,一边说:“我问过了,桃娘的姐姐姓柯,我见到的那位娘子原本姓赵,不是一个人。”
同桃娘生得相似的小娘子。
原本姓赵。
公孙宴心头剧烈一震,骇然道:“赵俪娘?!”
乔翎也惊住了:“啊?你居然知道她?!”
公孙宴也没有顾忌白应还在,嘴唇张合几下之后,告诉乔翎:“她是病梅的人。”
乔翎惊道:“原来这你也知道?!”
表兄跟表妹诉说着惊天秘密。
白应在旁边麻木地擦着药罐,对此丝毫不感兴趣。
柯桃蔫眉耷眼地从屋子里出来,蔫眉耷眼地给自己倒了杯水,继而蔫眉耷眼地回了自己屋子。
也对于这两个人类探讨的秘密不感兴趣。
只有癫人和癫人的表哥癫人还在互相核对自己知道的讯息。
公孙宴把自己当年在益州时遇上的这桩阴婚案说给表妹听:“赫连家与赵家原本是想结亲的,没成想天有不测风云,赫连九郎忽然间病故了……”
乔翎在旁边静听着,都没有发话呢,忽然听见内里屋子里“当啷”一声,却是柯桃一把将那扇木质的窗户暴力拆卸下来了。
“益州?!”
她难掩兴奋:“我姐姐是益州人!”
公孙宴体谅她寻姐心切,便暂停了同表妹的叙话,温和告诉她:“可是我已经问过师姐了,师姐回信说,月娘是家中独女,没有妹妹。桃娘,那不是你的姐姐啊。”
不曾想柯桃听完之后更兴奋了,毫不犹豫地从洞开的窗户里钻了出来:“我姐姐就叫月娘!”
她生起气来了:“你之前没说你师姐救走的小娘子叫月娘啊!”
公孙宴:“……”
公孙宴木然道:“可是来信说月娘是家中独女,没有妹妹啊……”
柯桃更开心了,理所应当道:“这就对了,姐姐本来就是柯家独女,没有妹妹啊!”
公孙宴:“……”
公孙宴勃然大怒:“喂!”
他撸起袖子来,气冲冲道:“你是傻子吗?那你干什么一口一个姐姐叫那么亲热啊,不然我会弄错吗——”
乔翎赶紧从后边拽住他。
同时,白应也护住柯桃,上前来劝架。
公孙宴给勒得快要喘不过气来了,气急败坏地说乔翎:“你这家伙是不是分不清谁亲谁远啊!把我后脖领子松开,难道我还真能过去打她啊?”
等乔翎松了手,他胡乱拽了拽后衣领,又很感兴趣地道:“不过,我倒是真想听听大夫是怎么劝架的……”
白应迟疑地看着他。
公孙宴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终于,白应抬手挠了挠脸,艰难地开口说:“你不要生气……”
公孙宴:“……”
公孙宴木然道:“我真伤心。”
白应迟疑了会儿,终于再度艰难地开口说:“你不要伤心……”
乔翎叉着腰站在公孙宴身后,见状险些笑出声来。
白应好像有点无奈了。
歉然地笑了笑,又很郑重地朝他行了一礼:“你是个好的人,为桃娘的事情这样尽心。”
他回过身去,摸了摸桃娘的头发,神情柔和:“我们桃娘只是有点笨,也有点直,不是故意不把话说清楚的。”
柯桃声音闷闷地道:“已经说过好多次了,不可以说我笨……”
白应笑了起来:“所以我让你去念书啊。念的书多了,就不笨了。”
柯桃身形马上就矮了下去。
她蹲在白应脚边,愁眉苦脸道:“不想上学,不想念书……”
公孙宴看得忍俊不禁,也跟着蹲下身去,问:“月娘是家中独女,为什么你又称呼她为姐姐?她好像都不知道有你这个妹妹呢。”
柯桃脸上显露出回忆的神情来:“姐姐暖暖的,很温柔,做饭也很好吃,寒冬腊月的时候,我没有吃的,在路边被饿晕了,她把我捡回去,抱着我烤火,养了我很久……”
“后来我遇上了一些意外,回去之后再去找姐姐的时候,她已经不见了……”
“我算了一卦,卦象显示,只有神都才能寻到姐姐的踪迹,便上京来了。”
“哎?”乔翎有些惊奇:“你也会算卦?是在哪儿学的?”
柯桃尝试着想了想,最后还是摇头:“不知道是什么地方,稀里糊涂地就会了。”
乔翎听得茫然起来:“啊?”
她忍不住道:“还有这种学法?”
公孙宴两手环胸,颇为好奇地打量着她:“你应该没有易容吧?既不是月娘的同胞姐妹,又能有一张跟她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孔……”
他压低声音,悄悄问:“能说一说是怎么做到的吗?不方便的话就算啦!”
柯桃咬了一下自己的手指,想了想,说:“我想有一张与姐姐相似的脸孔,所以就有了。”
公孙宴听得茫然起来:“啊?”
他忍不住问:“这也行?!”
白应一直在旁边听着,这会儿也忍不住问了出来:“我先前一直没有问过,你是怎么在当下修到这等境地的?”
这其实是极其罕见的事情。
这年月里,连空海都被迫陷入半沉眠状态了。
当日中朝学士知会他过去的时候,他几乎以为是个骗局……
白应,公孙宴,乔翎,三双眼睛饱含好奇地看了过去。
柯桃被他们看得不自在极了,想了想,终于说:“我不知道。”
白应微微蹙眉:“你怎么会不知道?”
柯桃又流露出思忖的神情来,好一会儿过去,才勉强构建出语言来。
“有一天我出去捉兔子,没注意到灌木后边是个很大的坡,不小心摔下去了,但是醒过来之后,我发现自己并不在坡底下,而是在一个山洞里……”
她断断续续地说:“洞里边有一丛怪草,怪草上结了几个红彤彤、会发光的果子,闻着很香,我那时候觉得饿,就摘下来吃了。”
乔翎:“啊这?”
公孙宴:“啊这?”
白应平静地问:“然后呢?”
柯桃说:“我发现山洞里的山壁滑腻腻的,应该是有蛇在洞里盘桓过,只是很奇怪,那个洞的山壁很高很宽的,哪儿来那么大的蛇?”
“我想不明白,但还是不太敢继续留在那儿,就走了。”
“没多久,我就觉得困了,找了个安全避风的窟窿,钻进去开始睡觉,睡醒之后,我发现自己好像又回到了一开始摔下去的那个山坡……”
“那时候我想,可能是做了个梦?”
“但是再去找姐姐,却发现姐姐已经不在了,连同她的房子,也已经荒芜了。”
“我这才知道,我居然睡了好几年,还稀里糊涂地变成了现在这幅样子!”
乔翎:“……”
公孙宴:“……”
白应:“……”
旁听了全程的三人面面相觑,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稀里糊涂地摔了一跤,稀里糊涂地睡了一觉,然后再稀里糊涂地回来了?
白应定定地看着她,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神情忽然间变了。
他语气少见地急迫起来:“你,你是什么时候摔的那一跤?”
柯桃还没有回答,那边白应却已经问了出来:“三年前,是不是?”
柯桃讶异极了:“白太太,你怎么知道?!”
白应嘴唇动了动,却没说出什么话来。
那边乔翎与公孙宴更是目瞪口呆!
老师先前曾经同他们说过,三年前,【空海】曾经发生过一次短暂的波动!
而那次波动究竟是因为什么,却不得而知……
柯桃进去,柯桃想要。
柯桃得到,柯桃出来。
兄妹俩都麻了,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你可真是洪福齐天啊!”
……
公孙宴同乔翎继续说完了自己在益州时候的经历。
柯桃在旁听着,面笼阴云,分外仇恨:“赵家人如今在哪儿?我去杀了他们!”
如若不是那位师姐凑巧路过,姐姐此时该当已经李代桃僵,替赵家小娘子死了!
公孙宴叹口气,说:“人早就死了。”
又把后续的事情说了:“赵俪娘同病梅的人一道消失无踪,我无缘得见,没成想你却在神都城里遇见了,倒也真是孽缘。”
末了,又兴致勃勃地同乔翎分享了自己在大夫这儿闻完了一整支聪明香的事情。
他不无抱怨地说:“大夫看起来老实,骨子里也狡猾呢,一直到我闻完了,才跟我说那支聪明香已经过期快一千年了!”
乔翎幸灾乐祸:“你活该!”
笑完之后,她忽然间察觉到一点不对来。
“哎?你方才说,聪明香是高皇帝时候的产物?”
公孙宴说:“是啊。”
乔翎又问:“那支聪明香已经过期快一千年了?”
公孙宴又说了声:“是啊。”
乔翎心头隐隐生寒,仿佛又一次回到了得知世宗皇帝之前、本朝曾经有过女帝的那个夜晚。
她悚然道:“可是本朝的史书记载,高皇帝距今也不过几百年啊,聪明香怎么可能过期快一千年了呢?”
公孙宴眉毛为之一动,笑了笑,什么都没说。
乔翎怔怔地道:“这中间少了好几百年……”
公孙宴轻轻告诉她:“六百年。”
乔翎惊骇不已:“六百年?!”
白应在旁边,也说:“六百年。”
乔翎大为惊异:“时间也是可以被隐藏的吗?”
公孙宴犹豫着不知道如何分说,那边白应却将手里的毛巾展开,长方形的一条。
他提起中间部分,使其重叠起来。
毛巾瞧起来变短了,中间部分变厚了,但横向维度上,仍旧是连贯的一条。
白应温吞地同她解释:“被折叠起来了,或者说,那六百年……失落了。”
“难怪呢。”
乔翎豁然开朗,明白过来,只觉遍体生寒:“难怪北派和世宗之后可以把前代曾经有过女帝的消息捂得这么严实,原来高皇帝之后,失落了整整六百年的时间……”
……
柯桃在医馆里,也就相当于是回了家。
公孙宴却同乔翎一道离开,准备往当铺里去写信,传书师姐,劳她转告月娘,对方新多了一个异父异母的妹妹这件事。
彼时天色已经开始泛黑,路上的行人也少了,兄妹二人并肩走在林荫道下,又说起了赵俪娘来。
“这位赵家娘子的心智,可真是不一般啊。”
乔翎笑了笑,轻叹口气:“神都城里固然有蠢人,但是聪明人也实在不少。”
顿了顿,她问:“你见过当今吗?”
公孙宴轻轻摇头:“我哪有什么机会见到他?”
又关切道:“怎么会这么问,他很危险吗?”
乔翎神情端正起来,她很认真地告诉他:“非常危险!”
公孙宴见她如此郑重其事,倒是有些吃惊:“很少见你这样忌惮一个人呢。”
乔翎告诉他:“他把罗家舅父擢升成了大理寺少卿。”
公孙宴起初一怔,很快明白过来,不由得也叹了口气;“这是个几乎无懈可击的赵俪娘啊!”
乔翎苦笑起来:“是吧?”
公孙宴点头:“是的!”
赵俪娘的强处在哪里?
强在她百折不挠的心性,强在她纯粹以利益为导向、不受感性所驱使的理性!
可赵俪娘也有短板。
她身后有一个意欲追杀她的仇人,即赫连家。
她有一个经不起太多推敲的家世。
她可以肆无忌惮地在黑夜中行走,但是在明面上,她的家世亦或者说背景,却无法给予她太多的支持。
可是当今圣上没有这些短板,他是一个史诗加强级别的赵俪娘!
须得知道,他是天子啊!
乔翎进京之后,多少次打了皇室的脸?
甚至于承恩公府的两次葬礼,乃至于后来的那回凶案,直接就是打了当今的脸!
可当今蓄意针对过她吗?
没有!
既没有刻意地报复过她,也没有拐弯抹角地为难过她,甚至于给她大开方便之门,末了,甚至于破格拔擢了罗舅父……
天底下在地方州郡上蹉跎的人多了,凭什么只有罗舅父能得到大理寺少卿的位置?
乔翎几乎可以肯定,是因为自己的影响!
当今天子是善茬吗?
天后当年,到底是如何跟当今实现最高权力过渡的?
大公主的生母、承恩公府的女儿,又是怎么进宫的?
当年那桩为大苗夫人和先承恩公做的媒,他难道不知道这对大苗夫人来说意味着什么?!
一个万人之上、且决计不是善茬的天子几次三番被她打了脸,却还能对她以礼相待,甚至于以德报怨,这多可怕啊!
乔翎有点彷徨,不由自主地拐了身边的公孙宴一下:“你说我以后是不是得收敛点啊?上京以来,我好像是表现的有那么一点点嚣张?”
公孙宴恼火地拐了回去,然后说:“啊,有吗?我不觉得啊!”
乔翎找到了赞同,脸色立时和缓下去:“是吧,是吧?一直以来,我都挺讲道理的啊,是神都城里的王八蛋太多了!”
公孙宴感同身受地叹了口气:“居神都,大不易,四下里都在排挤我们这些乡下人,看不起我们呢,你府上那位张小娘子,就很看不上我,我也没得罪过她呀……”
乔翎马上换了一副嘴脸:“玉映不喜欢你,一定是你自己的问题,没事多反省一下自己,少责备我们玉映!”
公孙宴郁郁道:“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啊……”
两人一路斗着嘴到了西市的那间当铺,一点也不见外地径直往里头去了。
公孙宴寻了笔墨来写信,乔翎摸了支炭笔,凑头过去,鼓着腮帮子在信纸的空白处画金鱼。
公孙宴撵她走:“别捣乱!”
乔翎坏坏地哼了一声,道:“你管我呢!”
冷不防听见外边有人在喊他们。
兄妹俩一道抬头去看,就听见了一个极其熟悉的声音:“乔太太,你快去看看吧,医馆被人给砸了,白太太不许我插手,叫我来找你们……”
是柯桃的声音。
乔翎同公孙宴霍然起身。
紧接着,却又有人急急忙忙来递话:“乔太太,我们太太外出替贵人治病,这会儿被扣住了,您赶紧去瞧瞧吧……”
乔翎楞了一下:“哎?”
公孙宴叫柯桃:“你没说大夫还被人扣住了啊?”
柯桃看着来报信的另一个人,也很茫然:“你是谁?”
几双眼睛一起看过去,来报信的小厮自己也怔住了。
他迟疑着问:“几位……是否认识一位公孙太太?”
乔翎大惊失色:“什么,姨母被人扣住了?!”
她勃然大怒:“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扣我的姨母?赶紧前边带路!”
相较于乔翎这个养女,公孙宴反倒并不十分担心,神都城里总共也没几个能奈何得了他娘的人啊!
他遂与表妹分工:“我去瞧瞧大夫,你去照看我阿娘!”
乔翎麻利地应了:“好!”
兄妹俩忧心忡忡、怒气翻涌地出了门,对视一眼,不约而同道:“神都城里的王八蛋怎么这么多啊!”
……
乔翎在当铺里寻了匹马骑上,出西市的同时,问那小厮:“姨母现下身在何处?”
小厮一五一十地回答她:“公孙太太现下身在韩王府。”
韩王?
乔翎冷哼一声:“就算是韩王,也没道理扣住我姨母不放!”
又问:“他是生了什么病,几时请姨母去看的?”
说完反应过来,心道:怪哉,还有姨母看不好的病?
小厮如实说:“是韩王府的小郡王谎称生病,把公孙太太诓过去的。”
乔翎更纳闷儿了:“平白无故的,他为什么要这么干?”
小厮陷入了沉默。
乔翎叫他:“喂,小哥儿,我问你话呢!”
小厮迟疑着从袖子里掏出来一张花花绿绿的小报,递给她。
乔翎:“……”
乔翎害怕极了:“这又是写的什么啊!”
小厮不明白她有什么好怕的,茫然道:“先前韩王染病,接连几位名医去看诊,都不见好,道是脉象软弱,行走无力,因而挨了板子,公孙太太上京之后,就给韩王开了个方子,公开刊登出去了……”
乔翎起了好奇心:“哎?什么方子?”
小厮再度将那张小报递上。
在这上边儿?
乔翎半信半疑地接到手里,打开一瞧,一眼就望见了最上边硕大的标题!
《韩王:脉象虚软怎么办?杏林圣手公孙太太有话说!》
乔翎不由得道:“这不是挺正常的吗,韩王府的人有什么好生气的?”
因为上了小报?
乔翎愤怒道:“这关我姨母屁事啊,韩王府的人也太张狂了吧!”
小厮默了一下,继而道:“您再往下看呢。”
乔翎视线顺势再往下一扫——
公孙太太:韩王生病总是不好,脉象虚软,五脏疲乏,这边建议他想办法生个孩子调节一下,因为俗话说得好,为母则刚!
乔翎:“……”
乔翎:“…………”
小厮觑着她的神色,默默道:“您现在知道为什么了吧?”
乔翎一把将那张小报攥成了团儿,继而愤愤道:“俗话说得好,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前人留下的话,总归是有道理的,韩王不去试一试,怎么知道不行?讳疾忌医可不成啊!”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