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有一件事不明白……那时候你才刚刚出生不是吗?比起那些领先研究了三十多年的老学者们,文柏教授,为什么会是你捷足先登呢?”
年轻男人爽朗地笑起来,眼底却显示出来一点罕见的沧桑:“我的官方资料显示确实只有二十多岁,但是那也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可能是二三十年,也可能是四五十年,总之我也记不太清了。”
文柏朝着田熹伸出手,还是像田熹印象里那个温润如玉的前辈一样,轻声细语:“出来吧,里面湿度和温度都很高,你待久了会觉得很闷的。”
田熹梗着脖子不敢动弹。
但是他清清楚楚地看见了文柏按在玻璃上的手开始变化——最开始只是像沾上了一点浅蓝色的颜料,薄薄的印在了皮肤上,但是很快那些浅蓝色越来越大,越来越深,眨眼之间就吞没了整只手掌。
脆弱的人类的皮肤像是风干了的纸,被包裹在其中的生物瞬间戳穿了,一丝一丝浅蓝色的物体从文柏的皮肉下面穿了出来,黏糊糊地贴上了玻璃墙面。
“人失去一些东西,就会以另一种方式回到你的身边。”
他就这样站着,目光好像是空洞又释然的,他任由那些浅蓝色的物体一点一点撕裂他的身体,一点一点地钻了出来——那些浅蓝的色乍一看像是鱿鱼或者是章鱼这一类生物的触须,但是仔细看才会发现那其实是一丝一丝软韧的菌丝,黏着着湿漉漉的液体。
它们沿着地面和玻璃墙壁蜿蜒爬行,很快就扫荡进入距离最近的一从玫瑰花,如同吞吃什么美味的食物一样,那些细丝很快将玫瑰花牢牢包裹起来,成为了一个浅蓝色的茧。
那一大丛花朵肉眼可见地枯萎了下去,又像是被放进火炉烤干了所有水分,形销骨立的枯枝凄惨地立在那儿。
田熹惊恐地往后退开,好在有玻璃的阻隔,那些东西一时半会儿不会凑到他身边来。田熹瞳孔剧烈震动着,问他:“你、你会死吗?”
“也许吧。”
浅蓝色已经爬上了男人的侧颊,看上去略微有些怪诞和恐怖。
他的眼睛看不大出来情绪,只是让田熹觉得他的目光有些呆滞。
他看着田熹:“我也不知打我会不会死,但是能够死在这儿的话,我也没有什么遗憾。”
田熹听到他轻声说:“唯一遗憾的是……那一支我从来没有拥有过的玫瑰。”
——
房间里有属于阳光的、特殊的温暖的味道。
周延半靠在床头,安安静静地充当了一个人体靠枕。
值得一提的是,房间里的花香让周延敏感额嗅觉备受折磨——不知道到底是哪个大聪明心思活络,在得天独厚的海盗绿化带上薅来了一把娇艳欲滴的玫瑰花,然后还送到了顶头上司的休息室。
大聪明私聊周延:嘿嘿嘿!
周延:别以为匿名我就认不出来,告你的状去了。
大聪明:卧槽!周延你简直不识好歹!明天一大早我们就撤回中央城区了,过了这个村儿就没这个点儿你懂不懂珍惜机会?!
周延把他拉黑不搭理了。
然后周延把通讯器丢到一边,盯着靠着他睡着的谢予安看了一会儿,狗狗祟祟地放低了身体,侧身用两只手捧着谢予安的脸,拇指抚过他微微拧起的眉头,嘀咕:“……做噩梦吗?”
谢予安半梦半醒,确实听到周延的声音。
但是他的声音小又轻,很难占据谢予安所有的感官。
非常罕见地,谢予安听到一个格外陌生的声音,如同贴着他的耳廓一样幽冷缓慢。
他在自言自语——
“我把你那一点特殊的记忆命名为‘布里希加曼’,像是珍宝一样的记忆,怎么样?”
“这是你的最后一次机会了。”
“但是……或许我可以以权谋私一回,动用一点权限,把你美丽的身体保留下来,让你当一具会呼吸的尸体,就像是这片废墟上,永生的一株玫瑰。”
“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好,是吧?”
然后有更加突兀地声音插进来,喊了一声:“怀特博士——”
【?作者有话说】
啊啊啊昨天被导师找上门来:
导师:论文已经批注,请及时修改!
我(跪地伸出双手):好的呢老师。
第二天
导师:发错了,昨天的文档是原版,这是批注版本已发!
我:……哦。
导师:你自己没发现?
我:……还没来得及打开。
导师:[猫猫倒地.jpg]
第121章 永生玫瑰(2)
“——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好,是吧?”
“不、不好。”
那个声音几乎带着温柔的蛊惑感,谢予安看着对方的眼睛,却看到他眼睛里带上了一点笑意,然后转身,朝着远处走了。
直到变成一个小小的点。
但是他再转过头来看着谢予安的时候,又变成了一张和他一模一样的脸——但是熟识的人一眼就可以看出那个年轻人远不如印象中的冷峻和锐利,他看向这个世界的眼睛里带着小心翼翼的怯懦和渴望,好像藏着欲言难止的告别。
他捧着一束火红的玫瑰花。
……他走了吗?
谢予安看着鲜艳如火的花瓣,知觉却缓缓从梦境中剥离,他感觉到属于另一个人温热的体温,还有落在眉心的吻——真实得让谢予安心口微酸。
对方在他耳边嘀嘀咕咕:“真做噩梦了?”
“没有。”
谢予安闭着眼睛回答他:“大概是一个好梦。”
可能是这一段时间过得过于烟熏火燎,这一觉睡得谢予安觉得骨头都酥了,恍惚之间想起来自己前两年多的工作狂生涯,不禁怀疑自己有病,毕竟联盟公职人员的工资也就只有那么点儿。
“是什么?”
谢予安把一只胳膊枕到脑后,脑子里梳理着刚才出现在梦里的诡异画面,一边懒洋洋地回答周延:“可能是像我希望的那样,所有人都去了应该去的地方,然后……”
周延趴到谢予安身上,张牙舞爪地抱住谢予安的腰,乱糟糟地金发像是被疯狗啃了一样戳在谢予安脸上。
他追问:“然后什么?那你呢?其他人都该去哪儿去哪儿了。”
“虽然没有真的梦到。”
谢予安回道:“但是我肯定是去找你了,然后我们一起在纳克索斯军事基地,欺负新学员,把霍猛气了个半死。”
周延闷闷地笑起来,过了几秒钟,笑得肩膀都在抖动,被他贴着的谢予安都能感受到他笑得胸腔颤动。
谢予安睁开眼:“笑什么?”
周延不笑了,爬起来在谢予安下巴上亲一下。
“哥,你现在好会说情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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